第303章
她胡乱说一通,最想说的只有最后一句话。
差点把储物袋都拽下来,才终于把钱袋塞进去一半。额头冒汗时裳熵发现没人阻止她,有点奇怪,抬头对上女人那双眼,听见她说:放开。
还是平静的。
裳熵松开手。
慕千昙没去碰腰间的东西,转头看大门: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没强逼你走。
裳熵原本微微弓着背站定,闻言,像是快干涸而死的苗苗喝下一大口甘甜泉水,整个人又活了。挺胸抬头,生命活力从眼中溢出:我不走,我绝对不会走的,师尊原谅我好不好,我给你说一万次对不起。
慕千昙还是往门边走:天天就说些没用的。
裳熵歪头:你要去哪里呀。
哪都不去,关门。
走到门前,慕千昙抬手扶住门扇侧面,往下滑了点,按住。她似乎叹了口气,要将门关上,关到一半又停住。
路过听到争吵动静的小二担心闹大,过来看看,谁知一个人就冷不丁站在门前,默立着也不动。幸亏是个好看姑娘,不然真要吓一跳了。他问: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叫小的就好。
慕千昙这次扶稳了门扇,打门带上:没事。
她在门前站了会,转身去窗边又站着。
窗子左侧下方地板,有个挖空的小池子,约有七尺长五尺宽,放满水,清澈见底。里头养了几只红金的观赏鱼,下面铺卵石枯木,上面蓬几片绿叶,塑造点意境,让客人在这沙漠里体验下临河喝酒的感觉。
窗外已彻底沉入黑夜,光芒都朦胧而遥远。慕千昙看够了,走去桌边,在满桌食物里只选了一壶酒,在小池边坐下,撑开个木桌子。
不吃饭光要喝酒,裳熵看得眉头又要皱皱巴巴了。她把碗清空洗净,又撕了点肉干送过去:先吃饭嘛。
慕千昙放下酒碗,把腰间储物袋里塞了一半的钱袋拽出来,扔在小桌上。光是看这幅动作,裳熵又是一阵心慌,生怕她赶人,捞回肉碗:不吃就不吃嘛...
这袋钱,交给那只蝙蝠。慕千昙说。
裳熵先是一愣,接着喜上眉梢,眼睛都瞪大了:要给弱水?啊,好啊!好!我一定给你办到!师尊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很好!
慕千昙按住她的兴奋,竖起一指抵在唇前:嘘,我有事要找她给我办,仔细听。
裳熵竖起耳朵。
她们看书蝠不是负责整理书籍的吗?让她去给我找一本黑色兽皮封面,没有书名,也没有作者名,长宽都一致,内容为十五个阵法教学的书。能找到的都给我看看,我来确定最后要哪一本。
裳熵认真记了:我已记住!
钱先给一半,等我确定她找到我想要的那本,拿到手之后,再付剩下那一半。这件事让她保密,不要和任何人说,否则钱就是买命钱。慕千昙捏了一小条肉丝,抵上唇齿:顺便告诉她,这才是请人办事的正确方法。
知道啦!我现在就去!裳熵猛地跳起。
明天再去。
好!裳熵又趴下。
把肉碗还放桌上,裳熵激动之心难平,侧脸也怼上桌,直瞅着女人不愿挪眼,像是被吸住似的。慕千昙顶着那灼热视线,又吃了几口肉丝,味道确实很好,还挺下酒。
看向碗中丝丝条条,她道:肉没必要撕,我难道是什么无牙老奶奶吗?
老奶奶?裳熵晃着腿:想象不到诶,你变成老奶奶的样子。
慕千昙道:老人不都一个样。
双手交叠在脸下枕着,裳熵想想那副画面,笑道:你的头发会像雪一样白吗?
你知道盘香饮今年多大了吗?慕千昙比了一个七的手势:一百七十多岁了,她的头发白吗?
裳熵张大嘴:哇,看不出来,不白诶。
慕千昙道:修仙不就想变强,想多活几年。如果像凡人那么容易老,还修个什么仙。
对裳熵而言,接触修仙还就是这两年的事,在她之前的认知里,生老病死才是最规则真实的人生流程。可如今却要完全换一个视角去看,她琢磨半晌,手指戳桌角:不会变老,人生就没有终点了。
慕千昙倾下视线:你很期待终点吗?
裳熵摇头:只是有点好奇。
不用好奇,我明天就杀了你,送你速速抵达终点。
哼哼,裳熵改摸为扣,把桌皮都快扣下来一点,闷闷问:咱们还要找几天的书啊。
慕千昙端起酒碗:我怎么知道,争取七天内。
那就八天后再杀了我吧。扣下来的桌皮在手心倒换,裳熵又在笑:明天就死的话就不能帮你找书啦。
恰好把碗里最后一滴酒喝完,慕千昙拎起酒壶,又倒了一碗。深红色酒液溅于碗底,醇香逸散。裳熵嗅到气味,抽抽鼻尖,撑身子起来伸脖子往碗里看,疑道:红色的酒诶。
没见识。慕千昙把她头推远了点,免得她闻到酒味也要醉。马上就准备去睡觉,可没精力应付她。
裳熵道:我的见识都是师尊带我长的,那师尊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酒是红色的吗?
慕千昙抬手指向窗外:那边的一排树,看到吗?
月光下,浅白色沙丘上扎着一排细细长长的矮树。裳熵道:看到啦。
慕千昙就简短说了两句本地的事。
此地覆盖着金色沙粒,却并非真正的沙漠。表面上看,白日里那阳光毒辣,皮都要晒焦,处处干燥无水,若是不带足够的水源贸然进去,恐怕走不远就会活活渴死。可同样的景色,在经验丰富的本地人眼中就大为不同了。
他们只需拿个长棍,走几步往下戳戳,再刨几尺,便能精准找到潜藏在特殊沙地下的水源。这种沙地和水源条件并不能种正常的小麦或水稻,但一种指节大小的红色浆果却可完美生长,叫做红棘,本地人便在沙地种满了红棘树。
而这种果子,在她们两人刚从传送阵法里出来时,慕千昙就骗裳熵吃过,味道可谓是酸涩不已,牙根都发麻。但食用起来颇为困难的红果,却可酿造为香甜酒水,酒液似血,浓稠芳香,是当地人至高无上的美味。
这些酒,原本只有住在这里的人会享用,后来随着当地唯一的知名仙门书海阁需要各处送礼来抄书,急需要些有当地特色的东西,便把红棘酒加入名单,并顺畅推到各地宗门仙家,甚至凡间。渐渐有了名气后、当地人也开始去外头做卖酒生意,越做越大,名头也响亮,所以反过来影响了本地,此间沙漠也被称为棘酒丘。
书海阁就在棘酒丘东面,而白日说过的盘龙窟,则在最西方。
裳熵惊讶:那个酸果子还能酿酒,好神奇。
慕千昙道:这有什么神奇。
我吃到那个果子,那么那么酸,难以下咽,我就会觉得它根本不能吃,所以会丢掉。但是却有人会想到它能够酿酒,会想办法把不能吃的东西变得更加珍贵,我是觉得这个神奇。我自己反正是都想不起来。
没别的东西吃,不就只能这样。
好吧,裳熵转头看女人: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慕千昙不耐:一天天哪那么多问题,说。
裳熵把身子撑得近了点,眼盯着她不放: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冰冷酒液滑进喉咙,慕千昙擦去唇边液体,略用力扣下酒被,也回望: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胡乱揣测我心情。
裳熵道:我不是胡乱揣测,你就是不开心。
慕千昙道:难道迄今为止发生过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裳熵停顿了,退回去:我不知道。因为我只是和你在一起就很高兴了。
我又不是你。慕千昙整理袖口:这个之前我们也聊过了吧,不要总是说同样的事,说来说去最后都还是那样。
哦哦,好嘛。
碗里肉渐渐见了底,酒壶也空了。慕千昙察觉到一丝醉意,打算去洗一洗就睡。安静半晌的少女忽而拿起碗,从中掰断,用锋利的一片碎角压在自己锁骨上:我也想要一个刻痕,刻你的名字,但不要像弱水那样刻在头顶,感觉傻傻的。
身体深处到指尖都有些发热发麻,思绪也膨胀飘起,慕千昙微微斜着头听了点,顺手就扯开她衣服,露出那大片白皙,与部分和年龄不太相符的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