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大娘开始赶人:可以,非常可以,请你们立刻过去,岛心万分欢迎你们的到来。
  慕千昙道:那走吧。
  她还没迈出一步,小腿被抱住,像是被火棉袄裹住般烫人。低头看,果然是大傻龙抱住了她:别走。
  慕千昙侧身弯腰,拨开她的手,对上她的目光:该赶路了。
  裳熵捂住小腹,颇有些虚弱道:我走不动了。
  看着她动作,慕千昙回想起方才探查到她的脉搏,体内拥堵到那种程度,怕是动一下都难受,走不动也正常。
  可是要等她慢慢平息下来,还要去消化这些灵力,这没个几天能行吗?眼看着岛心就在前方了,最大的障碍也已经除去,慕千昙怎么能在这再去停留。
  沉吟半晌,她想了个方法:你在这等着,我先去看看,拿到东西再回来。
  不,裳熵坚决摇头:我完成了任务,你要履行约定,从现在起你不能抛弃我,离开我,这是你答应我的。
  她说这番话的语气十分强硬,与她平日略带着点撒娇的尾音大相径庭,慕千昙很不适应,也不喜欢这略带命令和强求的态度,当即便冷了下来。
  你聋了吗?我刚刚说的是不是先去看看?你怎么理解成我要抛弃你的?我的承诺是你对我无理取闹的筹码吗?
  裳熵敏锐察觉到她口气不对,瞬间愣住,嘴唇微颤,目光迷蒙,半晌后她才定住了神,轻声道:没,对不起,可是我很不舒服,我想你陪着我,就像我陪着你那样。
  说着,伸手轻轻揪住女人膝盖位置的裙摆:你再给我点时间可以吗?一炷香不,半个时辰,不,我也不知道,我很难受,你能不能先别走?
  第153章 过来
  她求得实在恳切,眼眸也又亮又湿,像幼态动物般招人怜惜。
  若是叫其他人看到,保管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可她面对的是慕千昙,这个心比骨硬的女人,恐怕连一个眼神都难挣到。
  她也有这种自觉,于是接连说了身上哪里不舒服,描述得很具体,又把想要争取的时间再次缩短,维持在一炷香内,并发誓后她之后一定会恢复到正常上路的状态,只求这个女人有片刻停留。
  在她挽留的过程中,慕千昙始终没说话,神情也毫无变化,只是遥望着前方旷野外的一线森林,目光似已抵达那中间岛心遗迹,决定她前路的某种答案就在那里等她探寻。
  大娘维持着欢迎她们离开的动作,不发一言,但很明显支棱起耳朵,等待后续。
  于是,这场景就变成了一人重复不停地说,一人神思飘忽地听,一花聚精会神地等。在空空如也的焦黑旷野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味意趣。
  这一幕并未持续太久,慕千昙很快回过神来,低头道:你刚刚说什么?
  原来她刚刚在想自己的事,根本没听自己讲话。裳熵哑口无言,须臾,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没事,那我们走吧。
  可刚站了一半,又被人按住肩头压坐回去,她闻见身前人发间的浅香,抬眸轻叫道:师尊?
  慕千昙道: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裳熵想揪住她流泻下来的发尾:你能不能别放我一个人在这?
  慕千昙挑起一侧眉头:你还怕黑?不至于吧。
  发丝从指间流过,裳熵抓了个空,心中不稳,连带着嗓音也仓惶颤抖:你知道我怕的不是这个。
  似觉得有些麻烦,慕千昙极轻地叹了口气,偏过头去,又将目光放远。沉思半晌后,她一甩裙摆盘腿坐下,摊开掌心:把你手给我。
  裳熵愣了愣,接着眉目展开,被巨大的惊喜替代。师尊不仅答应先留下,还会帮她治伤,这完全超乎她原先的期待了!
  唯恐女人耐心用尽,又改想法,她赶忙伸手,极快地探出,却在靠近时放缓,像是怕把人碰疼了似的,轻轻把手搁在那片掌心。
  由于血管经脉被灵力充盈,她的手很烫,像着了火,也比平日也敏感许多。而女人的体温比她低,像块温润冷玉,两厢轻触,冷热交融,让冷者升温,热者却更热。
  裳熵动了动喉咙,能清晰感受到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风暴肆虐到何处,那般狂风骤雨似要摧毁一切,可更难忍的却是手背那点温凉。
  被灵力破坏经脉时她能面不改色,如今却像是控制不住表情似的,时而目光颤动,时而死死抿唇,时而肩膀发软,时而坐不稳当想倒下,只得自己控制吐息来平静。
  慕千昙没理会她状态,只是以三指缓缓在她腕间揉动,推移,试探着。
  她会留下的原因,说起来不太正当。
  适才,她表面上出神思索,没听到裳熵的祈求话语,但其实这大傻龙说的每个字,每个词,每段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全听到耳朵里去了,并触动了某种极为隐秘的喜好。
  那就是,让这设定上高自己许多优先级的第一主角,对她低声下四百般请求,患得患失,卑微退让。这会让她有种凌驾于主角之上,且控制住她情绪与命脉的爽快感。
  慕千昙承认这种心理很恶劣,非常不正派,也见不得光,还有种小人得志的丑陋,但那又如何呢?
  她都被定义为恶毒女配了,又没办法反抗,还不能享受一下拿捏女主的快乐吗?
  更何况,又不是她强行要求女主这样求她的,怎么都怪不到她头上。
  不过,随着她更近一步探查出裳熵体内的实际状况,才发现她选择留下没错。
  幸好没放这大傻龙一个人在这等待,否则等她从岛心回来,大概只能看到一具残破尸体了。
  越摸越是皱眉,慕千昙问道:你到底吃了多少草药?
  若是将她现在的身体比喻为桶,而灵力是水,被不那么严实的密封在桶内,就算装得再满,只要时间长了总会缓慢泄露干净,恢复正常流动。
  可现如今,她这个桶内不仅装满了,还有一处活泉眼,在外部已毫无空隙的情况下,还在源源不断生产出水源。若是没有人来开新的口子引导,任其自然发展下去,可不是要炸开了?
  而灵力来源,显然就是她吃下的那些,正在消化的大量草药。
  裳熵似意识不太清,眼珠滑动着回忆:好像...有十二颗树,几百...上千根草吧?还有蘑菇,还有花...
  等会,慕千昙用一种无言以对的眼神看她:你把一整棵树可归类在草药里吗?
  裳熵从怀里掏出那本书:这里写着的,也是可以提升修为的。
  外面的泥土都快被烧成瓷了,她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那本书却丝毫未受影响,给她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与这本书同样命运的还有慕千昙刚刚睡下的那座屋,看样子虽说是半疯了,也还记得不能损坏师尊的东西。
  慕千昙用力捏了她几下,冷道:你没死真是奇迹。
  裳熵轻声道:你愿意为我留下才是奇迹。
  指间能感受到少女紊乱的心跳,慕千昙极快地抬眸扫她一眼,目光跌下来,落在旁边的泥土上,又挪回到腕间。
  半晌,她徐徐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吃着吃着受不了死掉了,该怎么办?
  裳熵道:我都死了,还能想怎么办吗?
  慕千昙道:现在不是没死吗,指的是如果。
  裳熵叹气道:那我可能会想,我的运气也太差了。
  她吃下的那些草药中,有一部分,虽说药效极为强烈,对修行提升很高,但同时也有一定几率含有毒素,吃过量的话很容易死亡。
  不考虑她有没有被撑爆,单论她没中毒这点,就足以见运气好到离谱了,如今说这种话,真让人听着不爽。
  慕千昙没什么情绪道:也别太得意,人不会一辈子都好运的,多长几个心眼吧,哪天死阴沟里都不知道。
  裳熵笑道:知道啦,谢谢师尊。
  将寒冰气息的灵力小心输入经脉,引导着截然相反的滚烫灵力缓缓自体内退出,慕千昙沉默片刻后,又道:我问你一句是否愿意为我而死,你要想半天,但作死却那么顺畅,完全不过脑,你也挺让人费解的。
  裳熵沉吟道:那看来,我不适合思考,只适合动手去做啊。
  神经。慕千昙呵笑一声,却是将手挪开,停下了灵力输入。
  裳熵紧张起来:怎么了?
  太慢了。慕千昙道。
  手掌相贴所能控制住的范围太窄小,且位置并不特殊,以这种速度给她舒缓,到天亮都不会有效果,更何况她不知道那些草药到底还会发挥多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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