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不过,害怕的下意识动作应该是后退,可她却向前,口中说要保护,倒还真是记得深刻,并非瞎说,虽然慕千昙不需要。
  猪笼草道:姑娘且回吧,前方危险,莫要为身外之物丢了小命,大娘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慕千昙现在只想休息,没空和它们多废话,干脆道:叫她出来吧。
  这片林子叫做向日葵森林,并不是这里种满了向日葵,而是由一株向日葵作统领,以应对外来者并守卫岛心。
  她话音刚落,林子深处忽而刮来一阵香风,风中的暖意烘得人面皮温软。眯眼去看,黑暗中走出一道奇怪的影子,像是人,又像是一朵花,让人不由得暗暗猜测真面目。
  等它走到视野之内,能够看清之后,却感觉更加奇怪了。
  那是一株与普通凡人差不多高的向日葵,黑色大脸盘周围一圈橙红的细长花瓣,密密匝匝厚实得如同毛领。翠色花茎直溜到脚下,是它的身姿。双手部分由两边窄小中间宽大的直长叶片构成,边缘锋利,泛着冷光。根部岔开三条细藤,章鱼一般往前挪动。
  又来人了?让我看看这次是谁?她嗓音仿佛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娘,颇为厚重,具有信任感,两片叶子手作拍掌动作:哇,两个小姑娘,真是漂亮呀,一定要
  她还没说完,一支冰箭呼啸射来,刺破她半张脸,并带她大幅度后仰。慕千昙举着弓,目光沉冷:这位有不死之身,且极爱打架,想要过这关,需要把她打服了为止,听见吗?
  向日葵刷地一下直起身,脑袋还插着那只冰箭,不妨碍她开心到手舞足蹈,朗声大笑道:这么了解我啊?很好很好,不用多说废话去教了,那咱们就直入正题吧,快来打我快来打我快来打我,不尽兴就不能过去喔!
  见她那副心花怒放的样子,此刻身体很不舒服心情也不太爽快的慕千昙火气冒上来,又冲着她多发几箭,脑袋快射成马蜂窝了才停手。
  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太开心,毛病。
  裳熵知道她需要自己去打,便嗯了声,放下小雷,卷起袖子,简单拉伸下筋肉就要上场。谁知,慕千昙回身朝她没好气道:不是现在。
  赶了几天路,现在根本就不是最好的状态,去打也打不出个所以然。
  况且原著中女主是打不过向日葵大娘的,在活活挨打了十天后,后面逐渐训练出反应力并自成章法,才有还手之力。最后靠着裳熵连续五天五夜不吃不喝打的快猝死了,终过了此关。
  满打满算也得有半个月,慕千昙之前紧赶慢赶就是因为到这里就赶不了。
  她能胜这位向日葵大娘,但此花妖能原地在生。论爆发力她更甚一筹,可耐力就差太远了,赢个几十几百场,没有作用。
  如此,那就等吧,让裳熵先成长起来再说。
  挥手建了座冰屋,慕千昙拖着身子进去了,背靠墙壁慢慢滑下,阖眼休息。
  这趟路走的比想象中疲惫许多,背上连着腰部都酸疼到不能碰,更别提麻木的双腿,就像体内一根主筋被抽掉般泛着尖尖杂杂的不适。
  从壶城回来后这段时间,她过得都还算舒服,没有受过很重的伤,安逸惯了,这会不舒服的厉害,难免有些焉吧。
  头颅深处是困意带来的烧疼,她却迟迟睡不着,听见外面传来谈话。
  现在不来吗?先打一架吧?保管让小姑娘你酣畅淋漓,其他事做不到,这个大娘我还是能跟你打包票的!
  慕千昙冷哼一声,手指梳理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万药仙岛上的每一关都是为了提升男女主实力而设计的。
  蝾螈沼泽可以磨练狩猎大妖的技艺与耐心,观察力。椰林蚁巢的灵力精细化,计谋,寻求细节的专心。
  到现在这位向日葵大娘,免费且永远不会疲惫的肉。体陪练机器,可以不断将皮肉锤炼至妖物级别,就算是肉搏也能占据绝对的上风。
  作者贴心至此,把女主成神之路从每一处细节都安排好,天赋要到位,锻炼要到位,法器要到位,地位也要在后面准备好,别人拿什么和这种开挂的人比较?
  不知是不是错觉,头晕症状加深了,慕千昙又狠狠在心里吐槽几句,平躺下后面朝墙壁,试图入睡。
  管她呢,不能熬了,赶紧睡。
  等会吧,我可能打不动,对不起。裳熵拒绝了大娘的苦苦哀求,低头走进了冰屋,抱着膝盖发呆。
  心里很难过,也很乱糟糟,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思考不了。
  下半张脸埋入膝盖,裳熵把自己闷了会,思绪更乱,只好悄悄抬头去看对面那人。本来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睡着,却依稀瞧见她在发抖。
  师尊?她轻轻叫了声。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裳熵定睛去望,从肩头看到手掌,发现她果然在抖,只是不明显,幅度非常小,似乎在打冷颤,指尖都是白的。
  师
  刚叫了一声就停下,裳熵不想吵醒她,抬头看了圈冰屋屋顶,起身去外面捡柴火。
  她一路跟在师尊后面,没见她受过伤,会这样,大概只是太冷了吧。那就生堆火好了,反正她火生得还不错。
  裳熵抬袖擦擦眼睛,往远处走。
  这岛上干柴本就难找,方才那场大雨足足下了下几天,下面的树根都被水埋透了,想找到能点着的柴比登天还难。
  她走了很大一圈,还是空手而归,站在冰屋门口发愁。
  向日葵大娘闲来无事,又晃悠过来,问她在找什么。裳熵一五一十说了,大娘哦了声,慷慨道:原来那个是你师尊啊,和我想的不一样嘛。啊你说没柴火,没事没事,拿我来烧啊。
  裳熵道:什么意思?
  大娘话不多说,毫不客气进屋,叶片横在自己脸下,用力一割,插满冰箭的头颅坠地,身子也被抽空般软倒。
  你?裳熵还没来得及惊讶,又来一只向日葵扶住门框走了进来,同样的动作再做一次,重复了四五遍后,冰屋地板中央已经堆出了向日葵尸体小坡。
  尽管还没开打,但她大约已经明白师尊那句不死之身是什么意思了。
  大娘靠在门边,随意摆手:不用谢,小事,点火就不需要我帮你了吧。
  裳熵回过神:还是要谢谢你,不用的,我自己来就好。
  她自袖里摸出打火石,刚准备对着其中一片叶子摩擦,对面的女人悠悠转醒。
  本来睡着了,可总有声音响在耳边,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愣是把慕千昙从梦里拽出来了。她忍住加重的头疼,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花堆边的人,没有说话。
  发现那大傻龙是要生火,气还没聚起来就散了,慕千昙向后挪了点,背靠墙壁,手心搓了搓胳膊。
  是有点冷,准确来说,是在冷热之间交替,胃里也很不舒服,尽管什么都没吃也总是反胃。她感觉这种难受不太像是聚力金环带来的,更像是发烧的前奏。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她最近又是高强度动用武力,又是不好好吃饭,又是副作用,又是淋雨,以原主这愁人的身体素质而言,直到现在才生病,已经算是**了。
  但如果真是发烧,那就很难处理了啊。
  她不禁有些烦躁,身体怎么老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好在可以养半个月,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该痊愈了。
  啪嗒啪嗒的石块撞击声传来,慕千昙抬眸,见那少女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竟迟迟没有打出火来,只有橙色火星转瞬即逝,花瓣上连一点焦痕都没留下。
  裳熵换了个姿势蹲好,再次尝试,可这次还是失败。她嘴角下撇,放下打火石,握住自己的脚背捏来捏去,低头沉默。
  连火都生不起来了。
  过了会,她听见咯哒一声,一粒亮光闯入视野,那是一枚金子。
  女人的声音莫名有点虚弱,尾音微哑:别墨迹了,快点。
  裳熵捡起金子放入口中,观察女人脸色,大片大片的苍白中,脸颊居然带点红,仿佛喝醉了,额头上布满水晶般细密的汗珠,颈间也落了些。
  她怎么了?
  舌尖把金粒卷到齿下,研磨至变形,破碎,可喉咙里却没有产生预想中的火焰。
  裳熵愣了会,才把注意力收回到自己身上,张口试图喷火,可就像是那打火石一样,只冒出几粒衰弱的火星,并没有火焰出现。
  她转瞬间跌入更大的难过之海,眼眶红了一圈。
  原因她大概知道,自己这两天跟在那个女人后面,很痛苦,很悲伤,很混乱,连体内的灵力源流都杂乱无章了,却不知道这种情绪还会影响到她如此之深。
  心里某丛火也熄灭掉,导致她连最擅长的事情都做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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