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慕千昙默默看了她须臾,把一条沾了毒药的烤蛇拆下来,喂到她嘴边:你的胃什么都能消化,也包括毒药吗?
裳熵没听见她说什么,只知道带有香气的东西凑到嘴边,张口就咬。
赶在她碰着之前,慕千昙甩动手腕,让她咬了个空:想什么呢?灵魂出窍了。
裳熵看了看她,又低下头继续搓绳。
慕千昙见她不说话,又把毒蛇凑过去,没想到她再次张开嘴,还是欲咬。
方才可以说没意识到,这次可就是故意的了。
跟你说了有毒,还吃,不要命了?
裳熵动动唇,把绳扯来扯去,像是其他地方也在这么撕扯:坏师尊。
慕千昙拿蛇尾抽她:有毛病,还能怪到我头上。我早就说了这有毒,是你自己要吃。
裳熵道:我有不被毒死还吃到蛇肉的可能,所以值得一试。
她说这话时直直看过来,口中说的是蛇肉,但想要表达的,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万一就毒死了,生命可只有一次。慕千昙冷哼,再把蛇肉凑到她唇边。谁知她一次两次不够,第三次还是同样反应,毫不犹豫就咬下来。
把蛇肉甩飞,慕千昙向后靠上树干,无奈揉着鼻梁:算了,我跟你犯什么轴。
裳熵却是道: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慕千昙不解: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
像是灵魂出窍后清洗了一遍再塞回来,裳熵眼神清澈,说话格外顺畅,仿佛预演了无数遍。
你知道我每次都会咬,所以才会多次试探我。如果我不咬了,你才会觉得失落,因为你需要我永远不变,就算我面临的是死亡威胁。
嗯?慕千昙觉得匪夷所思:我为什么要为你一次次的犯蠢行为后突然聪明失落?你没病吧?锁龙环太紧,你脑子不供血了?
胸中那团不明亮的火焰在扩散着燃烧,由于没有合适的燃料,裳熵只能填上自己的骨骼血肉,于是那团失控的火蔓延至全身,冲动带来的热量在血管内冲击,她在即将焚化的灼烧感中纠结着,想要把那团欲望直接就那么说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自从身体的变化以来,就更加难以控制,焦躁与没来由的怒火总伴随她左右。
若不是这条锁龙环,她恐怕早就受不了坦白一切了,可脖颈的铃铛还在轻轻响,她害怕最糟的结果,她不敢。
她知道师尊根本不需要她,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毫无留情抛弃。
意识到这点,她齿根连着心尖发痒,能感受到那火焰瞬间涨大,让她皮囊里的五脏六腑都要融化。
她几乎听到自己肌肤发出炸裂的爆响,就像那数百条青蛇一般,在发出着无人能听见的尖叫声。
可实际上并没有,她没有被燃烧,她只是蹲在这个女人面前,真的像个蠢货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142章 修仙者长生,长生者孤寂
你下毒,是为了抓沼泽里那只吃人血肉的妖怪吗?她最后这么说。
刚刚抛出去的话没被她接上,反而极其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慕千昙虽心头微起疑惑,但也没有延续的意思,只当无视了,淡淡应着:嗯,钓鱼。
还以为她会继续问问,什么原来吃人血肉的妖怪是鱼啊,或者没有鱼竿怎么钓,为何用这玩意钓,并说说自己在村里有没有见过谁钓等等,毕竟这大傻龙一向问题多话也多,她也准备好答案了。
可裳熵听完,得到答案,便继续搓绳子,像是没什么再想问的。
火堆还没熄灭,但也快也燃尽了柴薪,空间莫名静默下来,像是浮动于空气中的某种物质沉淀下去。
如果不是和自己有关,慕千昙一向不怎么关注周遭气氛,可许是这里只有两人,就算是想要忽视这奇怪的滑坡方向,也根本做不到。
她交叠双腿,指节在膝盖上轻揉。
片刻后,她听见下方传来极轻的抽气又呼气,接着就见那少女举起绳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编好了,要怎么用?
慕千昙看了她一眼,接过绳子:我没让你弄那么多吧。
东西递出去后,裳熵又低头揪地上的杂草:不知道诶,你没有说。
其实绳子没什么用,只是用来给烤青蛇多捆几道,免得散架而已,所以慕千昙只是随口叫她再去弄点藤蔓,可如今到手里的,却是这些长短适中,粗细均匀的绳索。
虽然脑子总是不好用,但干活确实还可以。
你还没回答我。裳熵摸摸颈间的铃铛:弄毒物是要抓妖怪吗?
与其问我,你不如亲眼看看。慕千昙撑着膝盖站起身,把绳索分条捋直,将那一团混有毒物的烤青蛇五花大绑,结结实实缠起来。
接着,她摘下孤鸿,摊开右手,一只修长且寒气森森的冰箭凝聚于掌中。她五指拨转,调转箭尖对着地面上方才单独拆出来的几条蛇,并将尖端刺破蛇身,卡住骨头,固定稳后挑起。
慕千昙以两指夹住箭尾,抵上弓弦,缓缓拉开,箭身擦过弓身,冷冰反射的微弱光点在她脸上移动着。
你仔细看看,沼泽里有什么。
话音刚出,她松开弓弦,冰箭疾飞而出。视线内只能看到一道寒芒闪去,以这般快的速度从沼泽上空经过,任谁都不会觉得那平坦空旷的沼泽有什么东西能将它阻拦。
可就在下一刻,沼泽泥面微突,一道速度更快的**色肉柱突然破水而出,弹射般朝上激飞,正将冰箭拦截,而后又极速缩回,只余表面一个微不可察的泥坑。
哇,裳熵揉揉眼:我没看清,那是什么?
慕千昙擦拭孤鸿表面,重新放到背后:蝾螈,这一大片沼泽里最难对付的。
裳熵道:它本来就长那样吗?好长一条肉柱,还可以伸缩变化的。
她这村镇来的小土龙不知道蝾螈长什么样,只看到捕食的舌头,还以为那就是妖物本体,可实际上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慕千昙稍微解释蝾螈的物种特性,也解释了与外界不同之处,即岛上的一大片沼泽里只会有一条蝾螈王霸占。所以只要解决它,就不用担心下面还有没处理干净的来偷袭了。
描述起外貌时,她着重提到长相恶心这几个字,裳熵先是惊讶蝾螈的庞大体型:我没见过全部的,但我知道大象,是不是和大象一样大?
比那个还大。
我看出来了,它的舌头有一棵树那么粗。
倒也没那么夸张。
接着又怀疑起长相恶心:真的很不好看吗?它会吐舌头的话,不是和铃铛差不多?
慕千昙鄙视:铃铛还不够恶心?
青蛙这种生物在她心里的地位没比节肢类昆虫高上多少,都是不想看第二眼需要速速抬远的类别。
要问她能接受什么,那当然有且仅有企鹅,是唯一能够与钱财比肩的瑰宝。
裳熵道:不啊,你胡说,铃铛很可爱的。
慕千昙翻了个白眼,讽刺她:这个先放一边,你之前不是借了秦河的书,还都看完了,居然不知道蝾螈?书都读哪去了?从眼睛进去,从后脑勺出来。
明耳人都听得出是玩笑话,裳熵却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我的记性感觉时好时坏,总是忘记一些事,脑子也越来越不好用了。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个锁龙环箍得太紧了,脑子不充血,就变笨了。
拿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来对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慕千昙骂了句滚,轻笑几声,走向青蛇大包,边整理边说着:因为你的体质很矛盾,现在这个阶段就是两边都不占,等哪天...可能的话,让你被火烧一烧就不会困扰了,一定会让你焕发新生。
听她说话,语气好像没变化,可裳熵就是觉得这女人比方才要松弛一些,虽然不知道原因,心里还憋着未散去的燥火,却还是顺着她也故作轻松道:为啥要用火烧啊,那很疼吧,我不想诶,换种方法好不好。
问我没用,我帮不了你。
师尊不要谦虚,你很厉害的,我一直很佩服你,我觉得你能做到很多我做不成的事。
确实。
手腕间的聚力金环散发出缥缈金光,慕千昙刚要使力把青蛇扔出去,又觉得这种体力活没必要自己做,到时候聚力金环的后遗症可能还要让她不舒服,便将青蛇扔旁边。
她道:有点眼力见行不行,光站着不干活。
裳熵撸起袖子:什么啊,绳子还是我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