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手腕上传来烫感,慕千昙立即抽回手,警惕道:干什么?
  裳熵揉着自己的手腕,仿佛确认着什么:我想找穴道,那个大夫告诉我揉。捏一处叫做内关穴的地方,晕船状况会好很多。
  慕千昙道:你告诉我穴位在哪,我自己按。
  裳熵道:要按很久的,你有力气吗?
  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好吧。
  裳熵绷紧手掌,展示出腕部,距离掌根三指并拢的宽度左右,有一点红紫色格外显眼,应当就是那处内关穴。
  虽然她说需要按很久,但这个颜色未免有点过于深黑,都不像是为了缓解晕船按出来的,而是被砸后破皮受伤了。
  慕千昙道:那个大夫手劲挺大的。
  不是,裳熵摇头:我不是专业的,总是害怕他给我说完我就忘了,而且我身上小伤都消失的特别快,我就让他先大力按一下,按出暂时消不下去的痕迹,这样我就可以对照着找你手腕上的穴位了。
  慕千昙一时无话可说。
  少顷,她无奈道:你让大夫用笔给你画一下,不是一样的?非要弄伤才能留痕?
  裳熵僵住,慢慢张圆嘴,高声道:哦,也是喔!
  慕千昙又躺倒,揉着眉心:要不然你别修仙了,先去接受一下九年义务教育吧。
  啊?
  高*中三年不要浪费,潜心磨炼技艺后大学报考抹墙灰专业,一定能有所成就。
  啊?为啥?
  因为我看出来了,你很擅长抹平缝隙,毕竟你的大脑一片光滑。
  啊?
  ...没事。
  还是对牛弹琴。
  我听不懂,但是我感觉你在骂我,而且骂的很难听,裳熵皱八字眉,鼓起脸颊,轻哼了几声:你骂就骂吧,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
  她把脸别开,手腕抬高:不过,我都被按受伤了,不能浪费。你嘴上骂,手上不能停啊,快对着试试,没有效果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从来不指望古代有晕船药之类的东西,不过穴道按摩的确还算可信,毕竟到现代也不缺类似疗法。慕千昙也轻轻卷起袖口,捞住少女手腕往自己这扯了下,口中道:我骂你从来都不是为了开心。
  裳熵道:那是为了什么?啊我知道了,为了鞭策我。
  不,为了快乐。
  开心和快乐有区别吗?
  没区别。
  哼哼,又耍我,可怜猫官总是被欺负,一点威严都没有啦。
  手指沿着腕部滑到穴位附近,对比着找准位置之后,慕千昙的指尖从少女手腕点到自己腕上,缓缓揉捏着:尊严这东西是自己挣来的,你平白无故问别人要尊严,谁会给你。
  裳熵撅了撅嘴,明显不赞同这话,且莫名发散到另一个话题上:你是不是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了,这样活着好累的。
  就像晕船这件事,你只需要开一次口,也许就能舒服好多天,可你非要忍着,难道那些痛苦只要靠忍就能熬过去了吗?为什么不愿意尝试接受别人的帮助呢?
  慕千昙道:你怎么确定别人所谓的帮助,不是为了让你更凄惨呢。
  我觉得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想吧,除非曾经经历过的,裳熵微微歪头:师尊经历过这种事吗?
  冷笑一声,慕千昙垂下眼睫:别胡乱揣测我,这事揭过。我不找他是因为仙人之躯与常人不同,那凡间大夫医术平庸,哪里看得了我,找他也是浪费时间而已。
  裳熵眨眨眼:但你现在还是尝试了揉穴道。
  慕千昙把被子扯起来,侧躺下准备睡觉。裳熵赶忙道:哎呦我说错话了,你再试试啊,这才两句话的功夫,肯定没效果的。
  别烦我了。
  裳熵拿她实在没辙,强行再去忤逆只会让她更生气,没准还会爆发争吵甚至打架,但这些对于师尊目前的身体来说都不好。她沉思片刻,出了屋子,找到洗漱之地把两手连同手腕,手臂,甚至到手肘都清洗干净,这才回屋。
  我把自己洗干净了,比快要下锅的鸭子都干净,你不许嫌弃我了,我来帮你按。
  躺在被子里的女人后脑勺动都没动,低声说了句:用的什么对比。
  裳熵就当她默认了,复跪在床边,极其小心的把手指钻到女人手腕下方,像是拆地雷般缓慢搬到床沿,找到穴位后有规律的揉按起来,好在没有受到排斥或拒绝。
  片刻后,她道:师尊,你的手好凉。
  慕千昙半睁着眼,望着有霉菌攀爬的深色木质墙壁:是你烫的不正常吧。
  我这是身体好的表现,大夫说我火力很旺盛呢,一点都不像有病的。
  因为那不是脑科医生,看不出你真正的问题所在。
  又在骂我了,其实说实话,我不算笨吧。
  床上女人沉默了。
  裳熵一手捧着那细瘦的腕,一手不轻不重压住那点,肌肤上很快浮现薄粉色,让人实在不想再对着那点用力。不过为了让她康复,还是咬咬牙规整手法。
  你的皮肤好细啊,就像那个...雪,雪花一样。
  慕千昙缓慢翻身,仰躺下来,视野转到了天花板:那是死人吧。
  裳熵道:呸呸呸,我不爱听这话。那就不是雪,是,是那个,嗯,是昙花的花瓣,你开花的时候就会变成粉色。
  噗咳咳咳...耳边忽而传来喝水呛住的呛咳声,慕千昙蹙眉,心声道:你什么时候退化到水都不会喝了?
  李碧鸢快把肺咳出来了,半天才缓过来,声音哑了:没没没,我只是大受震撼而已,果然越是不懂的越是口出狂言。对不起你当我不存在吧,啊,我就是不存在,我下线了啊昙姐,拜拜
  连线声突兀截断,麦克风敲在台面上发出一声长长的高频。慕千昙差点聋了,低声骂道:...被狗撵了吧,这么着急。
  师尊,你过去是怎么长大的?裳熵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问了个眼下最想知道的问题。
  慕千昙道:你怎么长大,我就怎么长大。
  裳熵道:不是说吃吃喝喝这种,是指你身边有谁?你经历了什么?这种之类的。
  慕千昙淡淡道:我不觉得我们熟到可以谈论这些。
  这种瞬间拉开距离的话往往会让提问者感到羞恼,觉得自己受轻视,或者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从而不会再对提问对象有任何冒犯的想法。
  此话想要逃避话题,或者挑衅提问者时都可以用,屡试不爽。
  谁知,裳熵没有被激怒,也没有怒火,反应比她还平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就是以后还有机会,等以后你觉得熟了我们再谈吧。
  慕千昙瞥她。
  少女也恰在此时抬头,在对那双明眸对视前,慕千昙先挪开了眼睛,继续盯着天花板角落的霉变菌落。
  裳熵凝视着她侧脸,默然片刻后,低头道:如果你觉得对我敞开心扉没有安全感,那就先不要说了,等我强大到足以让你毫无压力的说出一切时,再告诉我吧。
  慕千昙揉着始终酸胀的鼻梁,也许是揉穴位起作用了,头晕与胃里发酸似乎好了许多。她扯唇笑笑:自作多情。
  裳熵道:嗯嗯是我,都是我。你感觉这样揉之后有效果吗?
  慕千昙道:还行。
  头还晕吗?
  还行。
  还想吐吗?
  还行。
  那就是一点都没好呗。裳熵没有气馁,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自己又拍拍衣摆出门去:我去找找药,我记得大夫说船舱里有能缓解晕船的熏香,你等我一下。
  慕千昙看向手腕,那里只留下一点指痕,应该很快就会消去了。
  简直和那大傻龙手腕上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放下手,忘记自己该闭上眼睛睡觉,等到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因为她的一句话在等。
  心中无语不过,本想不理门口那人,可这次的脚步似乎不太对,带着点试探,怀疑,不信任等等诡异情绪。慕千昙半坐起身:你磨蹭什么?
  裳熵打开门,先探出半个身子:我刚刚在船舱里找熏香,然后不小心找打了一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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