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你应该知道雪山白蛇誓言的重要性,慕千昙望向侍女:所以你无需担忧,尽管拿出你的实力即可,伏璃不能拿你怎么样,而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听到前面的誓言内容,侍女脸上焕发出生机,唇角也不受控制咧开,认为自己今晚的倒霉已到此为止。可紧接着女人的最后一句话,瞬间将她打入炼狱,整张脸血色尽褪。
  慕千昙道:那一点就是,如果你赢不了,我会杀了你。
  秦河抬眸望来,眼神复杂。裳熵从水里冒出个脑袋。
  哈?伏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笑了:你在开玩笑?你让我不要杀她,但是你自己要出手?
  侍女嘴唇发紫,心中刚刚产生的一点对女人的感激,顷刻化为泡沫消散。慕千昙也轻笑:怎么,我又没发誓。
  让伏璃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打消侍女心里对于是否会被报复的担忧。用杀人来威胁,则是给与她足够强大赢下的动力,否则骨子里的奴性会让她不敢用全力。这两点目的并不相同。
  听了前者之人,会以为慕千昙是为了侍女生命着想,听完后面才知道这只是错觉罢了。
  伏璃眸中跳起兴奋的火焰,缓慢点头:我母亲说得没错,你这个人的确很有意思。
  慕千昙拎起侍女的手放桌上:请吧。
  在那双平静但令人生惧的冰冷眼眸中,侍女认了命。
  她知道自己在少宫主眼里如微末蝼蚁,并不值钱,如果上仙要出手,根本没人会保她性命。认清现实后,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脊背,手掌到手臂用力。两只手交握时,她紧张地屏住气息。
  三,二,一。
  一字语气骤然狠厉,伏璃如上一场般刚开始就爆发力量往下压,想要快速结束,可仅仅瞬息间她就意识到不对,那只手并未被她压倒,而是以相同的力道抵抗着。
  呵...伏璃扯起一边唇角,投入精力更认真些,手臂逐渐鼓起的薄薄肌肉流畅漂亮。
  眼看着就要歪向一边,侍女牙关咬紧再次加力。她心中充斥着天降横祸的愤怒与憋屈,以及被威胁的恐惧,种种情绪交杂在胸中,最终融合为必然要胜利的怒火。
  两人的手被掰回直线,而后向侍女边缓缓压下。指关节摩擦着咯咯响动,桌面都因大力而颤抖。侍女额头青筋遍布,欲哭不哭的表情越发焦急。伏璃脸上笑意彻底消失,难以置信盯着两只手向右移,直到自己的手背碰上桌面,她输了。
  她居然输了!
  慕千昙轻轻拍掌:精彩。
  伏璃愣怔不动,反应过来后怒道:再来!
  侍女被迫又与她比上几场,有输有赢,总体还是侍女赢得多。伏璃不得不接受自己掰手腕居然会输给一个下人的事实这意味着若是不靠灵力,她甚至可能连奴仆都打不过!
  被揭穿这点使得她霎时暴怒,差点就叫人把这不知死活的下人拖下去,可旋即想起誓言,生生忍住了。
  慕千昙起身,拍了拍侍女肩膀:你修炼过吗?
  侍女快要虚脱,面容一*片空白,只僵硬答道:回上仙,没有。
  没有啊,慕千昙压低身子,目光投向伏璃,似笑非笑:连气穴都没开启,那小伏家主怎么就输了呢?
  伏璃眼神淬了毒般阴森,没有回应。慕千昙不在意她目光,指了指桌边一盘鱼肉: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会输,你知道这一盘菜有多重吗?
  那是条完整的黑鱼,看个头至少五六斤重,白嫩鱼肉边缘与上下两面都沾满了厚重的调料,堆着五颜六色的蔬菜,浓稠汤汁盖住半高鱼身,再加上金属餐盘,重量不容小觑。
  其他菜品也都是这个份量,送菜时一圈圈一趟趟,开办宴会就更加忙碌,且除了端菜之外应当还有其他活要做。几年时间日积月累之下,可不就是练就一身蛮力?
  更何况真正掰手腕前,她还试探着捏了捏侍女手臂,感受到硬邦邦的肌肉时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慕千昙紧。逼着问道:你知道搬运一袋大米需要多大力气吗?你知道清洗一缸蔬菜需要弯腰多久吗?你知道搅动半米口径的大铁锅手臂会酸麻到比断了更难受吗?
  你以为力量这种东西,只有在你那些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才能练出来吗?
  伏璃还是没说话。
  她仅仅是披着衣服,腰腹间马甲线看得清清楚楚,那身材练得确实好看,但与长期做体力活的人相比,还真算不得什么。
  至于慕千昙为何知道这点,只因她曾经走投无路时,也试着去过大餐厅端盘子刷碗,那时就知道了看似简单的中度体力工作,其实比单纯健身还要更难忍受,而那些同事也是一个个隐藏的大力士。
  后来,她以为自己只要坚持就能练得差不多,最后却是以弄坏了腰差点直不起来作为收场。当然,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往事了。
  你方才说,你生为少宫主是一种幸运,那么整天仅靠干活就能比你更健壮的人,这是一种幸运吗?慕千昙回到桌边坐下,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菜:你现在懂了吗?幸运这件事是多种多样的。
  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干柴,增强了伏璃眼中的烈火,就像是熔岩逼到火山口般将要爆裂。可她却硬生生忍下,始终一言不发,倒是听进去了。
  见她这般,慕千昙不介意多说两句,余光瞥向裳熵,意有所指道:你有着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幸运,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恰好有着能够夺去你一切的幸运呢?
  别总是不知收敛,强出风头,过于傲慢自大是自寻死路。头抬得太高,你可就看不到脚下的陷阱了。
  本来只是看不惯这少女得意模样,才想到这个方法挫她锐气。既然伏璃也没有太过于反抗且无药可救,慕千昙觉得自己说到这里也就到位了,便想停一停,饭还没吃好呢。
  可围观之人似乎不这么想,秦河拎着茶壶过来,坐在她身边,默默给她倒了一杯茶。
  等茶水到杯壁三分之二时,慕千昙道:怎么?
  秦河躲她眼神:您说让我帮你倒茶的。
  慕千昙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她确实说过这个。今日临出发去塞顿城前,为了把秦河从不知如何回复伏郁珠的尴尬场景中带出来,说了给我倒茶这几个字。
  那时就是随口一说,她居然还记住了。
  虽然是为了打破对峙僵局才出来。
  慕千昙两指握住杯沿,嗯了声。
  刚抿下一口茶水,沉默了好半天的伏璃突然开口:那我该怎么做?
  搁下杯盏,慕千昙随性道:先把手腕掰赢。
  她们又不说话了,而就在旁边,听上仙一番言辞,侍女看向自己的手心,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也并不弱小,竟是从愤怒中产生了些微战胜少宫主的快意。
  原来她也可以做到吗?不可一世的小伏家主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啊。
  她正沉浸在这种心情中,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她瞬间清醒。
  瑶娥上仙见解真是独到。
  伏郁珠缓步走来,同样翠绿的眸子幽幽凝视着那道纤瘦背影,后面说的话却是针对侍女:既然比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多端几个盘子再练练力气,没准下次也能表演给上仙博得赞扬呢。
  像是被人看透且拆穿了心事般,侍女五官稍微扭曲,有后怕也有羞恼。
  她认清了方才那几场小小的胜利,只是给上仙演了场无关紧要的戏而已。她还是玩物,是奴隶,是茶余谈资,赢了不会改变什么,输家也依然是高位的少宫主。
  难以忍受般,她答应着,抱起空盘匆匆离去。
  ....慕千昙亲眼看见侍女表情变化,她知道伏郁珠是故意在帮自己女儿说话,而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
  意思就是,拥有健壮体魄的幸运又如何?照样还是要以这份幸运来服侍主人,骨子里注定为奴。
  慕千昙冷笑。
  这大神经病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吭声,是把刚刚那一幕全看在眼里了?
  阴险小人。
  伏郁珠走到她身后,仿佛学着她拍侍女肩膀一样,也拍了拍她肩头:瑶娥上仙,可否借一步说话?
  难不成还要打一顿?慕千昙可不怂她,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带路?
  伏郁珠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大殿之外。潇潇薄雪中,她从怀中摸出一枚没有刻字的玉质令牌出来,正面光洁,背面是一条双头蛇,玉质材料温暖,能称一句上品。
  这枚令牌可以出入光明宫一次,我将之送给你,若你下次有事想要找我,拿上令牌就可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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