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季策领命,先是去角落找了片破麻袋,把人裹在里面,不漏一片衣角,从外面看不出是个人,这才负在身后,飞步离去。 :
  温榆与苁蓉留在庙中,一同清理着那天挖出来的暗器与血水痕迹,用扫帚扫出去,拿草席一裹,带到无人巷子里丢掉,再装模作样去破庙附近的商铺挑选东西,眼风则时刻注意着人群。
  不多时,那伙明显与他人不同的黑衣人静静飘来,留意到也许能藏身休憩的破烂庙宇,闪身进去查看。温榆拿着一支金钗,心脏砰砰跳动。金子在掌心捂热了,那边人才出来,大概是没什么发现,又遁入他处,这次放下心来。
  回到温府中,温榆望着床上之人,神色平静中含有几分怜惜。而后头两人却担忧起来,对视一眼,默契退出屋中。
  季策道:本来可以在庙里养好,结果那帮杀手找到这儿了,只能先带回来。但那个女人醒来之后定然是要离开的,这该如何是好?主人绝不会放她走。
  她们俩人都心里门清,主人的性子在长期高压之下,早已出了问题。能被把握在手中的人,就算伤口愈合,她也不一定就愿意放弃,可一个杀手怎会停留在陌生人家中,那个时候势必会出现矛盾。
  苁蓉道:没有办法,到时想办法支开主人,让那女人偷溜出去。到时主人定会伤心一阵,咱们好好侍弄左右就行,都会过去的。
  季策道:若主人要她留下,她也同意了呢?
  苁蓉道:不行,这人来路不明,被追杀而受伤,也不知道曾经犯过什么事,不确定性很大。那么危险的一号人物,不能留在主人身边。
  季策道:你说得有理。
  两人又细细碎碎的聊了些,重回到屋中。
  于温府之中,照顾伤患方便许多,条件也更好,女人身体肉眼可见在好转,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在旁边观看几日后,温榆对于换药与照看人一事都熟悉了,便把这些揽到自己手中,为女人擦洗换衣,梳理头发,揉动肌肉,事事亲力亲为,无微不至,甚至要和她同塌而眠。
  俩侍卫眼中忧色越来越重,主人不像是在照顾人,倒像是在照料宠物,脸上还时常有种面对家人的诡异亲和感。似乎只要带入温府的生命,便成为了温府的一部分,再也不能分离,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试图在一块休息,以作干扰,却被温榆赶走:你们也是用兵器的,不能睡在这,有杀气!会让她察觉,然后睡不安稳的。
  季策叫道:杀手哪有这么娇气啊!
  温榆道:快出去啦。
  苁蓉道:主人要我们出便出吧,但她醒来想害你怎么办?
  温榆道:有事我会叫你们好嘛。
  拖拖拉拉推着两人出去了,温榆回到床上抱着女人睡觉。一日日过去,她刚替女人擦洗完身体,出去倒了水回来,便见女人嘴唇嗡动,眼睫微颤,竟是睁开了!
  照料了这么多天,终于得见女人醒来。温榆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女人猝然坐起身,目光如冷电,搜刮一般打量着四周,嗓音极哑:这是哪里?
  温榆道:这是东城温府,我叫温榆,这是我的房间。
  女人干脆道:我不认识你。她掉头看身上,手往枕头下摸去,似在寻武器,蹙眉惊惶:我的剑呢?我衣服怎么变了?我怎么睡在这里?
  你先冷静一下!温榆放下水盆,向前伸开手,慢慢走近床边。女人警惕起来,紧绷身体,退至墙壁,抓紧床单,似随时要弹跳冲来。
  温榆与她对视,目光柔和,放慢脚步,终于走到床边。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放着套破破烂烂的黑衣,还有一柄古朴纹饰的剑刺。
  女人飞速探身而来,抓起剑刺。温榆道:你衣服上血迹太多,洗都洗不干净,还有这个刀,还是剑?都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我才装进箱子里的。
  手中有武器,心中安然大片。女人拉开衣服查看身上伤处,又观察着面前少女,也明白如今境况是怎么回事了,语气平静许多:你不知我是谁,便来救我,万一惹了麻烦,你要如何脱险呢?
  温榆道:我还有两个朋友,他们比较厉害。而且,再怎么没本事,也不能放任一个人就在眼前死去吧。
  女人下了床,伤病一场,高挑身材本就纤细,现下更是薄如纸张。她咳嗽几声,低声道:多谢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等办完事,若我还有命回来,再为你当牛做马,以筹恩情。
  看出她想离开,温榆一阵天旋地转,猛地扑过去抓住她衣摆:不能走!会死的!
  女人以为她担忧自己,便道:我此番重伤是受了暗算,这次多加注意,*绝不会再中招了。
  不...不!温榆用力摇头,凄厉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少女脸色惨白,似想到了极恐怖的场景。女人不明所以,沉默半晌,挣开她的手:对不起,我有要事去做,不能耽搁时间,我会尽早归来酬谢温姑娘恩情的。
  挣脱之后,她没再看少女,也没管她凄声呼喊,径直向外走去。
  门前匆匆忙忙跑来两人,正是季策与苁蓉,都是听见主人叫声慌张披衣过来的。见女人独自走出,还以为她对温榆做了什么,霎时心中大惊。
  季策立即拔刀出鞘,银光劈开黑夜。苁蓉则闪身至屋内,发现温榆只是跌倒在地,神色略不对,身上并无伤处,这才放下心来,将她扶起。
  门口廊下,刀光迎面劈来,女人举起剑刺迎击,刀剑相撞,她连连倒退数步,看向执剑之手,满脸不可置信。而这一击已被季策试出她水平,将刀收起,擒了女人进门:主人可还好?
  苁蓉道:主人没事,就是受了惊吓。
  温榆怀抱双膝,缩在苁蓉怀中,浑身颤抖,眼中竟是泪珠滚滚:她要走,她一定会死掉的,苁蓉,你把她带回来,我不想她死...
  苁蓉轻拍她后背,柔声哄道:回来了,她不会死,主人放心吧。
  女人弄不懂这现状,只是想离开办事,怎么就必定会死了,便还只是往恩情方面联想,道:我手头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我也无用....
  季策低声道:你不必多言,我家主人是听不明白你说话的。
  经此提醒,女人才发现,这个女孩的思考方式似乎与他人不同,还有点疯疯癫癫的意味。不过外表又很冷静,才叫女人没第一时间看出来。为了不刺激到她,便暂时停止挣扎。
  温榆哭了大半夜,哭得精疲力尽才缓解些许,顶着红彤彤核桃包般的两只眼,扯着女人衣摆回到床上,钻入她怀中,抱着她就要睡了。季策与苁蓉无可奈何,叮嘱女人不要乱动,而后抱刀守在床边地上。
  而女人大抵是从没受过这种对待,在陌生香气和怀抱中僵硬身躯,完全不可能睡着。干熬了大半夜,最终因伤病未愈,体力不支,也昏睡过去。
  次日醒来,温榆已恢复正常,好言好语劝道:不要走,外面很危险,留在这里吧。
  女人则是抚摸着剑刺,想起昨日晚间刀剑相击,自己竟被一击打退,也拿不准现下实力跌到哪里去了,出去没准真会横死,便答应了。
  温榆喜笑颜开,问道:你叫什么?
  女人道:我没有名字,如果非要叫,就叫银蛇吧。
  成功将人留下,避免死亡结局,温榆开心不已,又扯出床下另一口箱子,拿出许许多多她攒起的玩具,都是母亲之前留给她的,有木车马,小衣服等等。银蛇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对此也看似兴致缺缺。四人便去院中吹风,温榆问道:你平日都玩什么呀?
  银蛇坐了一会,站起身来耍了套剑法。伤处还没好全,她动作间就带了些懒散,却依然将一柄剑刺舞的出神入化,精彩至极。
  温榆不住鼓掌喝彩,季策咬着草叶瞧见,愤愤不平,也起刀入场中。
  两人打将起来,并不动杀气,只比拼招式相对相拆,两柄利器相击,不时擦出一串火星,漂亮又热血。
  温榆哈哈大笑,前倾后仰,差点滑下椅子,被苁蓉扶住,抱进怀里,坐在她腿上,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继续观看,兴致勃勃。
  武者以武会友,对招之后,银蛇也来了兴致,拱手道:仅以招数来说,您意识到位,反应迅捷,于凡人间应当算是不错的了。
  季策收刀入鞘:什么叫凡人间?说这种大话,你难道不是凡人吗?
  银蛇轻笑不语。温榆问道:银蛇,你来自何处呀,真的是杀手吗?
  这大概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银蛇垂下眸子,用白布将手中剑刺来回擦拭,直到剑刃如镜面般反射光亮,才道:温姑娘,我教你些剑招吧,您这样小巧玲珑的姑娘,用剑刺防身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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