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察觉到身体的热度再次攀升,她立刻后撤一步,逃离那花与血交织的冷淡香笼。
  慕千昙下巴轻点少女身后:滚。
  裳熵捂住一边耳朵,转身逃离。
  慕千昙站定不动,阖上眼,后颈处蓝光浮现,白色羽毛层层叠叠从光中突刺而出,化为巨大仙鹤,轻盈落地。
  锁骨上刺疼如裂,就算刚把人教训一顿,也不能压制这疼带来的怒气,所以她想顺便干点其他事,把看不顺眼的全清理了。
  白瞳想要凑上来,慕千昙道:你先别动。
  白瞳歪着头,虽然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慕千昙后退几步,对她拉开弓。李碧鸢惊道:卧槽,昙姐,你想干什么?
  慕千昙启唇道:我知道你能听到,瑶娥上仙。虽然这是你的身体,但你已经死去了,本来也用不着了对吗?我接管以后,没打算干坏事,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你何必还留那一点残念,来折磨我呢?
  黑手咕噜转着眼珠,心脏没有任何反应。慕千昙继续道:你重视你妹妹吗?你要亲眼看着她死在我手里吗?我数三秒,你最好自己出来,三,二.....
  数到二,那支箭便离弦而出,刺入白瞳爪边的泥土。
  白瞳一惊,瑟缩起来。她感受到寒气,也知道是自己的姐姐在攻击,却没有躲开,全白色的眼眸眨动着。
  不小心射出去了,慕千昙闭上眼,又睁开,再次拉起一箭:不过下次,可不会射偏,三,二,一.....
  被丢在旁边草堆里的锈剑忽然爆发出光芒,锈迹如苔藓般全部褪去,露出光华剑身,一道缥缈女声传来:住手。
  慕千昙偏头望去,收起孤鸿,走到剑身前单膝蹲下:原来藏在这把剑里。你就是瑶娥?
  剑中女声道:是。
  慕千昙道:你怎么死的?
  女声没有回应。慕千昙又问道:你平时也在剑里?
  女声道:是。
  慕千昙道:你还有抢回这具身体的能力吗?
  脾气顶上来了,她说话格外直白,也懒得绕弯。同时用手握住剑柄,时刻准备迸发灵力。只要瑶娥表现出一点不对,她便会将整把剑都摧毁。
  女声道:没有,你不必担忧。
  嗯。慕千昙收回手,拨开草叶,看着剑身:前段时间,只要提到秦霜,我心脏便会剧痛,是不是你在搞鬼?
  不是。女声低沉下去:会痛....也许是习惯。
  大概是前主人每次在想到秦霜时,便会引来心脏抽痛,久而久之,居然已经形成一种肌肉记忆。也许就算只剩一具没有魂魄的空壳,也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始终钝痛着。
  锈迹从剑锋处渐渐爬上来,女声弱了许多: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只有你叫我,才会醒。如果你不相信,或者不放心,杀了我也无所谓。
  你也是可怜人,对我没什么威胁,便不杀了。指尖轻弹剑锋,慕千昙眸现思绪,呵笑道:不过,虽然就这么死了,你也不用可惜,就算你现在没出意外,以后也会注定被杀。谁都想要成神,这本无罪,但你比较倒霉,生来就要被人压一头。若有幸得知处境,还能搏一搏,但直到死,你都蒙在鼓里吧....
  她兀自说了许多,发现锈迹越来越深,光华淡去,似要重新沉睡了。
  女声默然良久,最后道:我...从未想过要成神。
  深色铁锈将最后的裂缝弥合,光芒像是风吹烛火般熄灭,杂草摇曳,恢复寂静。
  慕千昙指尖抵在剑锋,注入灵力,却又顺着剑身逸散出来,无法输送进去。瑶娥上仙似乎陷入了休眠,灵力也无法将她唤醒。
  看到只有等她自己修养好精力,才能下次对话了。
  慕千昙收回手,掌心按在伤处,静静思索着。
  本打算将她引出来后,就趁机消灭,以免夜长梦多。但现在来看,只是寄居在锈剑里的一片残魂,没有任何威胁性,也并不能窥探她的生活,那么是否清除掉,也就不重要了。
  况且,如果将之保留,以后有需要用到的地方,还可以再叫出来。
  毕竟,无论是书中还是记忆里,她这个身份的过去都是一片空白,而那道残魂,却有可能知道曾经都发生了什么。留作记忆储备,再合适不过。
  将锈剑重背到身后,眼前投下一片暗影。慕千昙抬眸,就见白瞳来到她身边,用头顶蹭了蹭她的脸颊。又轻轻戳她的肩头,想把衣领扯上去,似在心疼那处流血伤口。
  明明刚刚还被亲姐姐用箭指着,却完全不介意,还要亲昵凑上来。慕千昙这时心中才起了些微心虚,但观察白瞳神情,她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姐姐还在剑内,眼前只是个冒牌货。
  看来血缘残缺影响的不止是双眼,还有其他地方。意识到这点,慕千昙却轻松许多,抬手摸摸她的厚实羽毛,持续许久的心烦气躁终于渐渐平息。
  她撑着地面盘腿坐下,开始调理伤处。还好在意识到自己容易受伤后,便准备了不少药品,此刻处理起来,也容易许多。
  白瞳趴在地上,用柔软胸脯垫在慕千昙后背,头则转到前方,时不时用长喙蹭一下她膝盖,白茫茫的身躯反射月光,甚至让这一小片地方都散发着莹莹光亮。
  慕千昙扯松衣领,倒了些止血粉在伤口上,忍耐着蚁噬般的麻痒,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古人都十分在意死后躯体的处置方式,讲究入土为安,而原主发现有人占据她的身体,随意使用,可反应居然这么平淡吗?
  结合她方才所说之话,连魂飞魄散似乎都不在乎,仅仅是肉。体被人拿去,仿佛的确不那么重要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
  还有她说的,从未想过要成神,并不像撒谎,那么后面为什么还要献祭?
  拿出伤药,敷上伤口,接着用纱布简单缠绕。做好这几步,那恼人裂痛也没能消退,甚至整条胳膊都微微麻木起来。
  慕千昙后靠在白瞳身上,又意识到一件麻烦事。
  由之前手上那道牙印可知,裳熵说的没错,她咬下的伤口也只有她能治好,否则用什么上好伤药都不能使之愈合,且会让人痛不欲生。
  可之前伤在手上,又是在梦中无意识被治疗,后续想起来都觉得难以接受。现在这位置却更加尴尬,就算把她打晕,大概也会垂死病中惊坐起。
  要不是这脑残龙,怎么会面临这种困境。慕千昙越想越气,问道:一定要用舔吗?口水只是**的一种,其他的行不行?眼泪什么的。
  如果能用眼泪,她必然会揍到那脑残龙哭个半死,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可李碧鸢泼了盆冷水:不行的,我记得书中有个剧情,是女主咬了男主,尝试用眼泪治愈,却失败了,所以只能用舔的。
  慕千昙冷声道:什么恶心作者想出这种设定。
  李碧鸢道:恋爱小说嘛,肯定都会故意弄些能合理拉近两位主角距离的设定,就比如说经典的水下吻啊,摔倒吻啊等等。而且你想想啊,我咬你一口,我再舔舐你的伤口。我伤害你,我治愈你,一来二去,交换心意。还有还有,让我品尝你的味道,你的骨骼血肉都是我的....
  慕千昙脸色发黑:闭嘴啊。
  李碧鸢道:咳咳,不过原著中猫儿龙咬最多的就是男主,现在总咬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慕千昙正要说什么,身侧有脚步声传来。她侧首望去,是裳熵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黄鼠狼,总是勾头往上看,似在担忧什么。
  裳熵走到距女人三步之外停住,费劲笑了笑:我回来了。
  .....慕千昙打量她脸色:什么死样。
  这趟出去大概是经历过恶战,且没打赢那种。少女鼻青脸肿,一边眼睛红彤彤的充血,满头长发散乱如鸡窝,衣领袖口处都被划破不少。小蛇半死不活盘在她颈间,像条红链子。
  果然,她道:我没打过那个大猩猩,师尊说对了,他好厉害。
  慕千昙长睫微拢:...蠢货。
  黄鼠狼紧张道:大王,您真的没事吧?
  手背抹去唇角血丝,裳熵故作轻松:我没事,一次失败没关系,等我再想想办法。
  黄鼠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千昙,似乎想说什么,临到嘴边改口道:大王这是,怎么受伤了?
  慕千昙道:被狗咬了。
  黄鼠狼奇道:我们这山上居然还有狗啊?
  慕千昙没有回答。
  黄鼠狼干笑两声,两只小爪子又指指裳熵:这位大王也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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