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该在这种时候听到她的声音,慕千昙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想要挣脱,想拼尽全力奔跑,可还是被梦境大手死死按在棺材上,无法起身。
  姐姐,姐姐...
  别叫了,别...她低声哼吟着,嗓音压抑忍耐至极,被扼住般都堵在喉咙中:不要叫...
  姐姐啊。梦境中的少女抬起双眼,声音骤然放大。
  别抛弃我。
  慕千昙猛地坐起。
  殿内过于昏暗,除了玉棺外几乎没有其他光线。耳边还残留着梦境里少女的呼唤,视线里重影朦胧。她浑身潮汗,心跳震得胸腔疼痛,眼睫微颤,无法冷静。
  而这时,她余光注意到,有人就站在旁边。
  梦境残影还未消散,她睁大眼,还没看清那是谁,便控制不住一挥手,滂湃灵力将那人轰飞出去,重重撞上殿墙。
  一声轰隆巨响,墙壁上漫开几道裂缝,碎石子啪嗒啪嗒坠落地面,如雨声般。
  一击打出,慕千昙冷静几分,呼吸放缓,凝望过去,只见一个黑影几乎嵌进破裂墙壁中,缝隙里透进来的零碎阳光落在她身上。
  少女还在懵圈中,脸承着那一捧日光,缓缓抬头。
  紧接着,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眸中燃烧着滔天烈焰,愤怒至极道: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的!
  第8章 猫官要学仙法打败你!
  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因为胳膊腿的关节处被卡住,暂时难以脱身。裳熵愤怒叫道: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我要出师!
  慕千昙坐直身子,平息心绪:你站我床头做什么?
  裳熵大叫:我要出师!我要回家!
  大殿过于空旷,她的嗓音在其中回荡不休,听着非常吵耳朵。慕千昙略微拧眉,走下棺材板,到她面前:回答我问题,你刚刚要做什么?
  裳熵双眼溜圆:我还能做什么?你把我带过来,竟然自己睡了,完全不管我!这里这么大,我要住哪?我去哪里做饭吃,问问还不行吗?
  就算是张牙舞爪的愤怒,少女一张脸也依然讨喜可爱。寻常人看到这般相貌的小姑娘,多少都会心软,想着要对她好些。慕千昙却是面色不改,冷若冰霜:山洞里都能席地而眠,这里多的是地方能睡,还多嘴问什么?
  裳熵道:这不一样!山洞是外面,外面睡哪里都没关系,但没人会在回家之后还睡在地上的......先不说这个,你又打我了!太过分了,我要出师!
  慕千昙颔首:可以啊,打得过我,就让你出师。
  裳熵一怔,再次挣扎起来:你什么都还没教我,就让我与你对战,我如何能赢?
  因她动作,石子又开始簌簌下落,慕千昙扫了眼地面:赢不了就老实待着,地上待会你自己清理干净。
  说完,转身往玉棺走去,她还想再睡会。
  然而刚走到一半,身后传来墙壁裂纹蔓延的咯咯声响,接着骤然彻底碎裂,什么东西坠落地面。
  背后一阵凉风袭来,慕千昙闪身让开。裳熵扑了个空,还待扭腰再打,脚下踩到碎石子一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她这跤摔得狠,仿佛沉重沙袋从高处落了地,声音沉闷中还混着脆响。慕千昙听得心头微跳,低垂眼睫:...费什么劲。
  裳熵摔晕了,又清醒过来,侧首望去,看到女人冰蓝色衣摆与纤尘不染的白靴。本就是一点就炸的暴脾气,三番两次热脸贴冷屁股,还要被打,累积的不满顷刻喷发!
  她双手撑地,跳起身来,恨恨道:我不管了!那就现在比过!
  说着就要伸手去腰间,拿金子往嘴里塞。
  被龙炎烧到可比被咬可怕多了,后者是疼,前者可要命。慕千昙立即垂首,掌心从储物袋顺出一根绳索,纵着灵力如灵蛇般绕着少女转了数圈,而后突然拉紧,将之如毛毛虫般紧缚,绳索末端落在她掌心中。
  别乱动。
  距离很近,身高有差距,裳熵只能抬头望着她。满腔不忿并未掩藏,但方才还在面容上清晰可见的愤怒却冷却下来。
  这副冷静思索着什么的表情在刘宅也出现过一次,恰好也在被打之后。慕千昙心道:只有挨揍疼狠了才会开始动脑筋吗?
  心脏之上的黑手瑟瑟发抖,眼睛眯起又张开。
  李碧鸢嗓音颤抖道:姑奶奶啊...你能不能对女主稍微温柔点,就算是原主师尊也从没有这么打过她。你们闹的这么难看,之后剧情要怎么推进呢?
  慕千昙道:不是她先惊扰我吗?
  李碧鸢道:啊,是,但是,不过...你对她而言是长辈,稍微包容下晚辈的小错误,也没关系吧。
  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这具**和灵魂的年纪都是二十七岁,而女主今年才刚十五,大了一轮,单论年纪不看外表,似乎叫声阿姨都不为过。
  慕千昙道:她不先尊老我为何要爱...
  裳熵忽然开口:你收我为徒,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这一问直触核心,聪明的有些让人不适应了。慕千昙低下头,对上她视线。那深黑色瞳仁深处还可见火焰幽幽燃烧,表面却是平静的。
  你看起来并不喜欢我,也不想教我。我仔细想了想原因,又发现,你收我为徒,其实对你没什么好处,那么你干嘛还要这样做呢?
  裳熵眼珠微转,越说越顺畅:还有刚开始,你分明是第一次见我,却知道我是谁,还能叫出我的名字。再结合我刚刚说的,就好像你是带着什么奇怪的目的,才靠近我的。
  慕千昙握紧绳索末端:我找星官算了一卦,卜出你我有缘,命中注定成为师徒,所以才会寻你。
  听到那四个字,少女眼中再次泛起涟漪,提高嗓音,有些委屈:可是你言而无信,说了不会打我,却还是对我出手。
  慕千昙道:你下次不要再悄无声息靠近我,就不会挨打。
  裳熵哼了声,直勾勾望着她:但我现在不信你说的话了。
  她这般说,就是不死心,还想再要个明确誓言,或者哄一哄。慕千昙看出来了,却没如她意,而是小幅度抬眸看金殿顶部,叹了口气:随你。
  接着,她又道: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多问,也不要来烦我,做不到你就死一死,选择死亡方式是你目前仅剩的权力。
  裳熵道:没有哪家师徒是这般相处的。
  慕千昙耐心耗尽,语气重了些:所以呢?你想干什么?说说遗愿。
  我是要说话,但不是遗愿啊,我不想死,裳熵扭了扭身体,尽量挺直腰背,昂首道:我想要的不多,就是希望你好好和我说话,绝对不能再打我,接下来要带我做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
  慕千昙道:驳回。
  裳熵失声道:为什么!
  殿内回音来回激荡,直至消失。
  沉默还在延续,慕千昙半张脸藏在阴暗中,明亮那面又过于冷漠,让人辨不出情绪。
  片刻后,她翻转掌心,将绳子在手上绕了圈,而后用力拉下,顷刻间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女人眸中点缀着细碎灵光,她低声说着,似呢喃又似深念:我真不明白你在委屈什么。
  这嗓音语调比之前听到的都奇怪,裳熵微愣,道:什么?
  慕千昙道: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呢?你是女主,你的胜利是被人写定的。纵然中间有歧途,终点还是光辉灿烂。反正早晚都会赢,还有全天下人都给你作配,你还不满意吗?
  她刚来这世界没多久时便想说这句话,但彼时还有残存的耐心,愿意忍一忍,此刻却已消磨殆尽,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听着让人毫无头绪的语言内容,裳熵下意识摇头:我不懂...
  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去享受世界给你的偏爱。空置的手抬起,掌心落在少女喉间,若即若离的揉动。
  对于书中角色本没什么好嫉妒,可也许是总被强调恶毒女配的身份,这种想法与不满便愈演愈烈,让慕千昙不吐不快。
  她呵笑一声:明明知道你以后是个祸害,却还不能直接杀你。为什么?因为你是主角,是天道之女,是享尽光环之人。
  你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所以你有着近乎无限的试错成本,大家都要围着你转,牺牲自己也要供养你成长。可凭什么?凭什么别人要为了成就你这个废物而前仆后继?
  某一个词语戳中裳熵痛处,她不听见其他话,即刻大叫起来:我不是!我只是与常人不同些,我绝不是祸害!我一直在抓老鼠,这可是有功德的好事!你为什么想要杀我?我从未招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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