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张被有缘之人得见一面便称为云辉仙子的面容,让人想到的却不是月华,而是更为热烈的日光。
  怪不得要带上恶鬼面具,顶着这张脸闯荡江湖,会有诸多不便吧。
  慕千昙冷笑,心道:让李碧鸢说中了,集作者所有偏爱的大女主,真真是精雕细琢的一张好脸。
  那边,肉体凡胎遭此重创,寻常人早该爬不起来了,裳熵却只是咳嗽几声,口角落出星点血迹,被她用掌心抹去。她撑着地面站起,拍拍身上的乞丐衣,拿起面具向这边走来。
  慕千昙敛眉,唯恐她突然发难,再次凝聚灵力。
  可裳熵并不看她,走了几步便停住。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便向刘应道:我之前来这里捉过老鼠,所以知道此处有间密室,也许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第5章 从今天起,我拜你为师
  刘应闻言,并非先问那密室在何处,而是满面忧心之色,颤颤问道:你...你还好吗?
  面貌已暴露,也没有再遮掩的必要。裳熵将面具晃了晃,确定没损坏之后扣在头顶,指尖捻着细绳,在下巴位置从断裂处系上。
  无事,系好最后一个结,她压下隐怒:我给你带路。
  她径直走过来,不做防备,但也不看慕千昙一眼,直接与她错身而过。
  李碧鸢小心肝都在颤抖:她生气了?这下完球了啊啊啊!
  刚聚起的灵力没有用武之地,瞬间溃散。慕千昙收回手,破天荒没说什么,给刘应递个眼神,示意他别发愣了,赶紧跟上。
  裳熵走出院子,站定在一株松树下,只稍微辨认方向,便笃定往那边行去。
  她方才说来刘宅捉过老鼠,这大概是第二次来,却仿佛住在这里般熟门熟路。原著说女主记性极好,走过一遍的路便能记得,看来确有其事,又是无数正面设定的其中一个。
  在错乱廊桥七拐八绕后,裳熵停在一栋较偏僻的屋宅前:就是这里。
  刘应抬头看匾额:这的确是刘和的房间,可我刚刚瞧过,里面是空的。
  裳熵上前推门而入:你跟我来。
  三人进得屋门,里头果然没人在。她穿过纱帘,径直行到衣柜前,将门打开,手臂拂开悬挂衣物,摸索着墙壁。
  趁她寻找东西,慕千昙走到床边,低头观察。床铺维持着主人家刚起床的样子,但表面已落了层灰,显然他匆忙起来后,已经许久没有在这休息了。
  慕千昙几眼扫过,凉凉道:这刘家哥哥绝对是好日子过太多,养出毛病了,好端端一家被他祸害成这样,我要是他爹,天天晚上站他床头念不死他。
  许是摸到机关,衣柜里传来咯哒一声,巨大石块摩擦墙壁的粗糙声接连响起。几秒之后,墙壁上露出个大洞,里面黑漆漆的,不断涌出丝丝缕缕的腐臭。
  慕千昙又道:现在的作者真是没东西好写了,我小时候那会就有这种剧情桥段,十几年了吧,还能拿出来用,就不能多下点心。
  她像是评论家,这里那里都要说两嘴。李碧鸢听到耳中,终于忍不住:我可以说吗?你好刻薄。
  慕千昙道:嗯。
  李碧鸢干咳两声:还有啊,难道古人做过的,今人就做不得了?衣柜藏暗洞虽然老套,但是实用啊。何必想那么多新细节,反正读者也不一定认真读,不是浪费吗?
  慕千昙道:哦。
  ...这根本就没听啊!
  那边裳熵让开身子,指着洞中道:你可来过这里?
  刘应凑近去看,里面未点灯,像是巨兽口腔,深不见底,还散发着坟冢般的潮湿阴冷气息,让人忍不住后退。
  没有。他摇摇头:我基本上没进过这间房,也从没听刘和提起过。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裳熵双臂一搂,将柜内衣物全部抱出,堆在椅子上:我追一只黄毛老鼠时,来到这间屋子,又碰巧寻到那处机关。当时我疑心里头有鼠窝,想进去瞧瞧,但这种密室往往藏着主人家的秘密,犹豫再三,还是没去。
  原书中说女主聪慧冷静,但受灼热龙血影响,才总是显得急烈心燥。只要情绪能稳定下来,便可发挥才智,此般情状便可看出几分。
  慕千昙听着设定补充,从身后看着她,冷哼一声。
  刘应道:你认为刘和在这里头?
  裳熵道:反正肯定有什么东西。
  洞内昏暗,直接进去恐怕会跌跤。她环顾屋中,找到可能藏有金银宝器的储物柜。用手肘破开柜面,翻找出一柄金簪。对着窗外月色看了看,她点点头,问道:这算是你家的东西,我可以用吗?
  那柜子里堆着不少金银,随便拿出一件也足够刘应用给女儿了,可亲哥却宁愿它们闷在这里,也不愿施援手。他心酸道:用吧。
  将簪子尖头塞入口中,裳熵面色不改,咬断簪子,如同吃什么美味般大嚼起来。
  这种锐利之物,放入嘴中就该见血,她却吃掉了。刘应那点心酸顿时被震惊替代:诶,你的嘴...
  裳熵摆手示意无事,一口一口将整个金簪吃尽,道了句这金子不纯,便又找出另两只金耳环与手环,全吃了干净。她牙齿锐利,咀嚼金子时仅有细微的嘎吱声,像吃糕点般随意,却让慕千昙听的直泛牙酸。
  手上适时传来疼痛,她已经先行领教过这人牙齿厉害。不过现在想来,按照这种坚固度,自己居然没被咬掉一块肉,大概是这家伙牙下留情了。
  吃完金子,许是觉得够了。裳熵站起身,摸摸肚腹,深吸一口气,而后呼出。
  火星在她喉间滋啦响动,紧接着一团火焰汹涌窜出,熊熊燃烧,将整间屋子都照亮。
  刘应嘴角微抽,明白自己担心无用,这人就算不是仙子,大概也不同寻常。
  慕千昙目光淡淡:这也是她的能力?
  李碧鸢道:吞金喷火,是龙族特征。书中确实有提到过,但没想到她那么早便掌握了。
  慕千昙眸中映着火光,低声道:真是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了...
  这句话声音极低,连李碧鸢都没听见,问了句什么。慕千昙阖上眼,遮住了眼底神思:没有。
  裳熵伸出手掌,那火团便乖巧落在她手心:我们进去吧。
  却原来只是为了造一个照明物事。
  三人从洞口钻入,下得洞去。刚走完阶梯部分,脚踩上实地,恶臭味浓郁许多。
  火光照应出洞内景象,这是条狭长甬道,前方暂看不见,两边石砖青黑色,缝隙里爬着细细密密的蚂蚁。不时有极轻的细碎爪划声传来,应当是老鼠。
  不知道这阴暗潮湿处藏着什么,一想到也会有成团虫蚁和老鼠,便叫人头皮发麻,起鸡皮疙瘩。慕千昙蹙眉,想着要不然不进去了,又见前头两人已面不改色的往深处走去,火光渐远。
  她无语片刻,抬袖掩鼻,也跟了上去。
  往前走大约三十丈,狭长甬道在此突然开阔为室。并不算大,除了些秽物外几乎空空荡荡,只有一座石台,而台上居然放置着一具棺材。
  随着三人到来,造出这般动静,仿佛惊扰到棺中之人,引得他小声嘀咕。
  老鼠唧唧叫着从脚边飞奔而过,配上室内这诡异场景,让慕千昙深蹙眉尖,心中不耐越发扩大,僵硬问道:这说话之人,是你哥吗?
  刘应目光直勾勾盯着那棺材,似乎在辨认什么。随着火光将棺材细节披露,他神色越发惊讶。到最后,已是破胆般的恐惧:这...这棺材,是我娘的啊。
  难不成棺中说话之人是他娘亲?
  可那嘀咕自语声虽然小,但明显能听出是位男性。
  慕千昙凝聚灵力在耳边,细听他自语内容。
  我是做了错事,但是他们有错在先不是吗?
  我就会这点本领了,若是不能叫人家好看,肯定都要瞧不起我,谁都会瞧不起我!那可不行,绝对不行的!
  娘亲能原谅我的吧,您一向最疼爱我,肯定会说我做的没错....
  叫棺材主人为娘,这说话之人必定是刘和了。而细听所说内容,基本可以确定,那些破事就是他干的。
  慕千昙回眸道:你现在快些回去,把你女儿带到这里来。
  她不指望李碧鸢能找到超度方法了,也没有必要。现在有刘和在手,解铃还须系铃人,直接逼他将邪法撤回不就好了?
  无法超度死人,她还超度不了活人吗?
  刘应也反应过来棺内是谁,来不及疑惑,赶忙稳下心神往外跑,脚步声交错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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