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多时,最后一个院子也被清了。
  前两个院子加起来十三个,算上最后一个院子里的八个,一共二十一个人都被杀完了。
  之前提着的心落下了,江芜站在院中,有些恍惚。
  二十一个人,从她手上走了八个,那是八条人命……
  就那么轻飘飘地……
  不待江芜想到更远的地方,一旁杜引岁甩了甩手上的血,示意她看一眼西厢旁半敞着门的偏房。
  借着大亮的天光,江芜能看见那偏房靠门口的灶台,里面些堆着的柴垛,还有……
  江芜快步走到偏房门口,一把将半敞的门推开,让外头的光充分地照亮了那可能是灶房的屋子,方才看清最里面挂在梁上晃动的身影。
  是几个人!
  “已经死了。”杜引岁拦住了想往里进的江芜,“被他们做成了腊肉之类的东西。”
  江芜:“……”
  那不是挂在梁上的人,是挂在梁上的肉么。
  可,那是整个的人啊……
  进院之前听杜引岁说,和真的进来亲眼看到,完全是不一样的冲击。
  然而,待江芜好不容易压下喉间翻涌的恶心,才发现这灶房里除了“腊人”,还有……
  “这……”江芜刚刚才发现灶上的大铁锅里凝了油脂的半锅似乎还能看到肉的汤,再联想一下梁上之物,顿时脸色又是一变。
  “对,是没吃完的人肉。外头还有切碎的……”杜引岁没瞒着,只希望这地狱一般的情况,能让江芜减轻点初次杀这么多人的不适感。
  不适感的确减轻了,江芜怔了一下,消化了一下杜引岁的话,看看锅,再看看梁,忍不住问道:“都杀完了吗?现在村子空了吗?只剩我们了?”
  她觉得她还能继续杀!
  “该杀的都杀了,就剩外头驴车上的那个。不过……还有点活的,被他们关在那边的空院子里。”杜引岁抬手向东指了一下,“可能是想卖出去或者当储备粮之类的吧。”
  “那我们……”江芜说着,脚就要往院外走。
  “不能现在放人,会被他们看到我们。”杜引岁一手血不方便拉人,直接伸出胳膊把人挡住,“他们都被关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受到太多冲击,有些冲动了的江芜停了步子,喃喃道:“对,不能看到我们,不然他们会更麻烦。但是……我们要在这里留一两个时辰那么久吗?天亮了,衙役们是不是要追来了?”
  “还没有。我们得做些布置,希望在我们布置好之前,他们不会追来。”杜引岁安抚道,“没事的,我们可以快一点,先把必须做的做了。”
  杜引岁之前服用了“解药”,嗅觉能力恢复到了末世巅峰,粗闻已能至千米。这个小村,就是昨日流放队伍经过的某处向西近千米的位置。等于是她们夜里从破庙离开后,向着西南折返才来到了这个村庄。此处距离破庙早已过了千米,杜引岁无法闻到破庙那边的情况,但是一旦衙役的气息进入到以她为圆心的千米之内,她就能闻到,立时调整计划。
  有嗅觉能力在,她完全可以推断衙役的行进方向,不会被他们追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必须做的呢?
  江芜认为,是处理现场。
  杜引岁亦是如此认为的。
  只不过两人对于处理现场的想法,却是天壤之别。
  堆尸,捡骨,扯布,画旗……
  不多时,院中新鲜的恶人尸体被堆成了一摞,一根锄头做了旗杆插在了最顶上,上头还挂了个用鲜血画的骷髅旗。
  虽说后两样是江芜听杜引岁的话弄出来的。
  但此时看着成品,江芜真的有种是别人干的感觉。
  灶房里,正在往灶下塞木柴的杜引岁听着江芜进来的声音,忙得头都没空抬直接问道:“确定用了你从未用过的画技去画的骷髅吧?”
  江芜:“……”
  就一个必须要画很丑的骷髅,何谈画技,真是高看她了。
  “嗯。”江芜瞅了瞅还在拨灶的杜引岁,轻咳一声开口,“你……不会是想烧火吧?”
  这锅里还有人肉汤呢!
  “现在不烧。我们现在去那两个院子。”杜引岁拍拍手上的灰,直起身,“希望那边的血还没干。”
  江芜:“……”
  还画?
  当然得画,这还是前一晚那个自称虎王部下的反贼给杜引岁的灵感。
  水可以搅浑一点,疑点越多查得越久,就算最后他们真查出来了,她们也跑远了。
  去之前两个院子布置完尸堆,在江芜画旗的功夫,杜引岁去几个房间里打包了没沾着血的棉衣棉裤和棉被,走前还没忘了抹去她和江芜之前不小心留下的几处痕迹。
  还好如今岱州虽冷,但这几日没有落雪,不然就算能闻出痕迹所在,处理起来也会麻烦很多。
  在杜引岁搜罗东西时,江芜画好了两个各有各丑的骷髅,还听话地努力磨好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剪刀。
  村口驴车边,秦崇礼和楚秀兰人都等麻了,耳朵用力竖到疼都听不着村北的动静,急得秦崇礼嘴角现场冒了个大火包。
  望眼欲穿是什么,他们这算是懂了。
  人终是被他们等回来了,还各背了几大包袱的东西。
  “把衣服换了,身上的囚衣棉袄都脱了,鞋子也脱,就留最里面的内衣,然后换上这些衣服。”杜引岁往两人身边甩了一个之前就挑拣出来的包袱,又道,“孩子没合身的,先凑合套个大的,或者直接裹棉被里。坚持两天,等找到地方咱们就买新的。”
  杜引岁的计划,他们都听过,就是要展现出他们已经“被吃了”,那衣服留下是应该的。
  只秦崇礼没想到,换完衣服还没完……
  “哎……哎……”秦崇礼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看向楚秀兰的目光甚是哀怨。
  “爹别这么看我,谁让你的胡须长得那么特别,没有替代。”楚秀兰把胡须交到了杜引岁手上。
  秦崇礼的目光随着胡须的移动而移动,心疼得很。
  只也是没办法,他们大费周章没有直接继续跑而是来了这里,不就是为了误导谭望他们么。虽说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一旦谭望他们真觉得人是被吃了而不是跑远了,那就不会有大昭全境的通缉,不会有源源不断的搜索,对他们接下来的路程有太大的益处。
  胡子,不过是一把留了好些年的胡子罢了……没事,没事的。
  嘤……
  “你们从前有骨折过吗?我是说,某一处的骨头断裂。”杜引岁收好胡子,又打包好几人换下来的衣裳,最后问道。
  得了齐刷刷的摇头,杜引岁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这陈旧的骨折可不好做,还好不用做。
  “你拿这个。”杜引岁把换下来的衣服包塞江芜怀里,顺手给了车上纹丝不动的刘耀祖一个手刀,然后把人抱了起来,“我们再回一次三号院,你们继续留这儿。不用怕,村里没坏人了,不会有事。”
  秦崇礼和楚秀兰还能如何呢,只能各搂了一个包被子里的孩子点头。
  他们最需要做好的,就是听话,不添乱。
  第59章 在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在杜引岁的身边……
  再回三号院的路上,江芜一直很沉默。
  杜引岁也没引着她说话,左右处理完刘耀祖这个人,她们就能重新上路,不急于这分秒之争。
  刘耀祖不知道自己是疼醒的,还是冷醒的。
  明明他前一瞬还在破庙里看衙役大战林中火箭,再睁开眼就瞅着了蓝天白云,做梦一样。
  哦,不是做梦。
  醒的瞬间,全身的寒冷,腹间的疼痛,一下子清晰了好多,刘耀祖一个哆嗦,人彻底清醒了。
  “你……你们!这是哪!”刘耀祖挣扎着坐起,看到了立于一旁的江芜和杜引岁,也发现了自己竟光着上身躺在了似乎泥血混合的地上,太过震惊导致他喊了两句才因为又一下疼痛,低头看到了肚子上的刀口,“啊啊啊!我的肚子!救命!江芜给我捂住肚子!不,快给我解开!怎么回事!谭望呢?”
  手被折着绑在身后的刘耀祖惊弓之鸟一般四处张望,爆发着混乱的尖叫,挣扎着想要站起,结果重新重重摔回地上才发现他还被铐着脚镣。
  “都没巴掌大的口子,叫什么叫。”杜引岁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前头,弯腰晃了晃手上的菜刀,让刘耀祖看清楚了些,又道,“现在问你几句话,老实点回答。”
  刘耀祖毕竟是江芜的舅舅。之前孙喜娘的话都是她转述的,王月容的话只不过是一条证据……杜引岁希望江芜杀刘耀祖的时候,心中是确定的,这样才不会在未来的某日后悔。
  刘耀祖看清了那菜刀,却压根没想老实作答,只不停地叫着江芜,骂着江芜,还喊着谭望……
  杜引岁耐心很一般,要不是为了再问几句,也没必要叫醒这个尖叫的东西,直接晕的时候杀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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