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查什么!”孔嫣儿一把甩开了朱妙莲的手,怒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是撕断了我的袖子,狼就咬死他了!”
  “让你娘给你看看。”孔方裘瞪了一眼朱妙莲,没用的东西,这种事还要他再三亲自开口。
  是不是完璧之身,价值可相差太大了。他银钱不会花在无用的地方,现在可不是她说没事就没事的。
  见孔嫣儿如此激动,孔方裘皱了一下眉,点了一下不远处的大儿媳妇:“让你大嫂也一起去。”
  朱妙莲闻言一顿,拉向孔嫣儿的手更加坚决:“娘就看看,你是娘生的,娘还看不得了么!”
  真是个傻子,她是亲娘,若真有什么,还能不给她瞒着么。现在再加上那庶子之妻,可有她什么好处!
  孔家闹做一团,动静大了起来。
  周围几家都听着了只言片语,卫家也不例外。
  “让静娘也给你看看。”卫迂亭抬眼看向女儿,说出了昨晚崔武来抓人之后的第一句话。
  卫慧清亦听着了孔嫣儿那边的动静,自是知晓卫迂亭的意思,闻言冷笑道:“让静娘给你看看吧,看看你的脑子。”
  “你这个不孝女,怎么和你爹说话呢!”卫迂亭直起了腰板。
  “父不慈,女不悌。之前的两次流放,是我结束的,是我带你回京,你予我的生养之恩,我已经还完有余。这一回,你自求多福吧。”卫慧清说罢,任由卫迂亭无能狂怒,自顾自地去翻换洗的衣服。
  卫迂亭见骂不醒这不孝女,亦冷笑一声,唤道:“阿牯,把她给我抓起来带进林子,要是她不老实让静娘检查,你就给我抓紧了她。反正她名义上已经是你的妻子,你看着了也无妨。这种不孝女我也不指望她以后给我寻什么有用的好女婿,不若就让你们做对真夫妻。”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卫慧清终还是听不下去,蹙眉转身。
  只不待她出声,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许是正抓着了昨晚与崔武厮打时的淤青,又或是几乎与昨晚相似的情景重现,让卫慧清一时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
  “卫姑娘,之前老爷找到了我们的卖身契,我们现在得听他的了……”一旁周静娘不忍地开口。
  “当初人牙子那么打你,是我……”卫慧清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努力抽手,却根本敌不过男子的力气。
  “我是奴,身契在谁那儿,我就听谁的。”阿牯纹丝不动,声音似还如往日般老实,却又添了许多无情。
  “你就好好听话吧,等和阿牯成了亲,咱们回了都城,你还是官家大小姐,多好。算了,也不用带她去林中检查了,反正是嫁个阿牯,阿牯你不会在意这个的吧?”卫迂亭满意地看着总爱对他指手画脚的女儿终于被按下了高傲的脊梁,深觉自己前些天偷偷翻了很久的东西找到这两人的身契是再明智不过的举动。
  阿牯朝着卫迂亭摇了摇头:“阿牯都听老爷的。”
  往日的顺从,就因为身契的移位,瞬时改了朝向。
  卫慧清后悔自己当初怕什么第三次流放!找什么路上的帮手!现在的情况,又比昨晚好到哪里去!
  不,还不如昨晚,昨晚至少还有杜引岁和江芜。
  白日不思人,思人人便至。
  一根木柴从侧后方结结实实地拍上了阿牯的脸,直把人拍得踉跄数步,连带着被抓着的卫慧清都差点摔了个跟头。
  “是不是最近偷懒没锻炼了,之前能把御前侍卫打出这么个距离,现在打个普通男人也就这么个距离了吗?”杜引岁不大满意地看着持柴的江芜。
  明明已经听话用了很大力气的江芜:“……”
  杜引岁这话也不是说给江芜听的,闻着空气中突然重了几分的苦意,突然良心有点痛。
  不过,这会儿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男人,那个带着她的解药的男人,闻起来心虚了不少么。
  “再打。”杜引岁看向江芜。
  “你们……”卫迂亭总算反应过来,愤怒开口。
  只是,谁会理他啊。
  几乎杜引岁话音刚落,江芜就毫不犹豫地又给了那男子一记,直接砸在了他还没有松开卫慧清的那只手臂上。
  终于记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男人,不是锦国细作的阿牯借势捂着手臂痛呼着倒下。
  蠢货。
  杜引岁在心里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卫慧清:“要去我们那边住吗?”
  没错,杜引岁这回是来要人的。
  那些衙役们闻起来,已经信了昨晚她的布局,她也无需刻意避嫌不接触卫慧清。
  一个能带着废物爹两度结束流放状态回到都城的人,必有不凡之处。
  杜引岁没指望卫慧清能帮江芜结束流放,但她走后,她们的队伍里多个聪明人肯定有好处。
  最重要的是,卫慧清终于不再想着她那没用的爹了,她现在是一个无负担的聪明人了。
  只杜引岁有些意外,卫慧清听着了她的提议,闻上去都是激动与愿意的气息,结果那双明明亮起来了的眸子,亮不过两息又暗了下去。
  卫慧清摇了头。
  杜引岁觉得,非常可惜。
  强扭的瓜不甜,不过善缘还是可以结一个的。
  “要帮你把他们的身契拿回来吗?”杜引岁看向卫迂亭,“可能需要打一会儿你的爹。”
  卫慧清的眸子又亮了起来,毫不犹豫:“打!”
  第50章 江芜……总是藏得那么好。
  卫迂亭是什么宁死不屈的人吗?
  当然不是。
  可惜那废太子下手实在太快,卫迂亭都没来得及摆个脸“讲讲道理”,就被一柴禾打在了臀部,疼得他捂着屁股嗷嗷叫唤着连连往前纵了好几步,才有机会出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受了一击的卫迂亭知道这个几个女子不是在开玩笑,她们是真的敢打自己啊!
  “给给给,我给!”卫迂亭狼狈地躲开了又一记击打,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了两根纸卷。
  卫慧清上前取走,打开看了一眼,回头向着杜引岁与江芜福了一礼:“多谢两位,大恩大德,我卫慧清记下了。”
  是今日之恩,亦是昨日。
  有些话卫慧清不便明言,只待日后她们有需要,她这一身绵薄之力皆可为她们所用。
  无法言说的话都藏在卫慧清的眸中,杜引岁看得分明,闻得更清。
  很好,不与她们一队,日后愿意守望相助亦可。
  “这人,怎么说?”杜引岁垂眸看向地上捂着手臂假装疼得低哼的男子。
  之前在老洞村从这人身上取走两丸解药后,杜引岁就寻机与卫慧清漏了之前她不小心听到卫家那妇人与男子其实是奴隶的事,惊了卫慧清好一跳。只杜引岁旁敲侧击再细问情况时,卫慧清还是答了。
  两年前,卫家被大赦离开西南流放地刚回到都城没多久,被卫迂亭连累着流放了两回的卫慧清很有些草木皆兵之感,想未雨绸缪买两个家奴以防还有第三次的路上苦楚。
  因着流放者不可带奴,卫家人口单薄只剩父女二人,卫迂亭又需要卫慧清的脑子不愿已经二十一岁的她“早早嫁人”,便决定买一中年妇人一青壮男子回来假婚。
  卫慧清很快选中了周静娘。只也许是她本身抵触“假婚”这件事,她的假婚人选迟迟都选不中。连续好一段时间无所获,她才意外在一家牙行遇着了因为脑筋太轴被打的阿牯。
  两个人选定,卫迂亭回都城后恢复官身,其中自有门路消了他们的奴籍,卖身契是后来又为了保险,私下补上的。
  也就是说,这个锦国的细作,是在两年前就到了卫家,就是冲着卫家去的。卫家这回的流放案子要早于宫宴之事近一个月,并非宫宴事发后的设计。
  说来也好笑,那会儿杜引岁引着卫慧清说明白了当初买奴的细节,确定了那人出现在此处应与江芜无关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锦国人还要对江芜做什么,那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找那个什么阿牯呢,不还有她这么个更近的“废太子妃”么。
  简直关心则乱,白费力气。
  不过也因着之前摸了回底,杜引岁再闻这阿牯,倒是闻出了几分有意思。
  “阿牯,你之前说,你的身契在谁那儿,你就听谁的话?”卫慧清沉眸看向地上的男子。
  捂着手臂的男子翻身跪好,重重磕头:“我都听小姐的。”
  一旁还揉着臀部的卫迂亭闻言一窒,这话真是耳熟啊。
  不过片刻,就替换了最关键的两个字。
  奴就是奴,全不可信!
  在场无人关心卫迂亭的愤怒。
  “你的身契在我这,如果有任何人,想要偷走它,就给我打断他的手。”卫慧清看着阿牯,话却是说给了旁人听。
  “是,小姐。”男子又嗑一头。
  杜引岁微抬手轻蹭了两下鼻尖,无论是卫迂亭还是卫慧清,无论身契在谁的手上,这人闻起来都没有忠心。他应该是被命令要求要留在卫家,谁有身契谁能决定他的去留,他才会选择听那个人的话。而他的忠心,无疑是在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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