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叫狮子……”秦崇礼看不下去地补充道,“狻猊是龙生九子中的一子。”
  杜引岁从原主的记忆里翻阅到了这个知识点。好的……是她没文化了,果然不是蒜泥,滋溜。
  “抱猪的故事,就是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养了一只小猪,从小猪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抱着它。每天抱着,抱着抱着,小猪就长成了大猪,这个人因为每天都抱,大猪也依然能轻松抱起。他的力气就这样不知不觉变大了。”江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没有猪可以抱,所以就用狻猊来代替。”
  “难怪,我听闻太……咳,听闻过你喜爱石狮,时常让内务府的人给你送一对去。”秦崇礼恍悟。
  江芜点头:“嗯,因为狻猊不会每日长大,我只能常换,过两个月换一对大一些的。”
  “所以你就靠闲时扎马步和抱石狮子练到了能挡住御前侍卫?”楚秀兰觉得不可思议,感叹的话一不小心就溜出了嘴,“那你得多闲啊……”
  多闲……
  江芜略失神了一瞬。
  安静空荡的殿中,烛影摇曳,只有她与冰冷的石狮,一日又一日……
  楚秀兰捂住嘴的手简直想打自己一下。
  啪!
  一声脆响。
  是肉拍肉的声音。
  楚秀兰恍惚看了一眼自己还没动的两只手,转头。
  啪!
  “啊!”杜引岁又一拍大腿,看着江芜惋惜道,“怎么回事啊,那位范将军!这抱猪的故事不是总与那跳树的故事一起讲的吗?那个种下一颗树种,每天从树种上跳过,待树长大,就能跳出轻功的故事啊!他怎么不讲!他要讲了,咱们的鸟蛋就有指望了啊!一棵树一窝蛋,我们这一路得损失多少鸟蛋啊!”
  说着,杜引岁怒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难怪刚才来河边的路上,这家伙突然问大家谁会爬树……
  “……”楚秀兰缓缓回转头,看向江芜,恶魔低语:“你不需要狻猊了,现在你有猪了。”
  第21章 “杜姑娘,请不要……吃衣服……”
  谁有猪!
  楚秀兰小小声的话如轰天之雷炸在江芜的心口。
  江芜第一反应便是转头去看杜引岁,然而……此时杜引岁也正在和别人低声嘀咕,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
  还好……
  江芜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莫名的空落。
  有人愁肠百结,有人心有七窍。
  杜引岁嘀嘀咕咕好一会儿,然后热情挥手送走了臭着脸背手离开的秦崇礼。
  “爹,你去哪?”楚秀兰瞅了一眼还在河滩上晒着的两只崽子,扬声道,“这儿太阳大,你也晒晒啊。”
  秦崇礼步子没停,毕竟多年的修养让他没法把“去喂猪”这三个字真正说出口。
  当然,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正前方第二棵树,左转大石头的背面……”秦崇礼低声重复着杜引岁的话,而后在那块指定的大石后面果然找到了三株不到小腿高,有着椭圆锯齿叶的绿草。
  秦崇礼一路默念着路线,穿梭于石后树下草中,不一会儿就一手抓着一把草回到了河边。
  “这种还有很多,要都弄来吗?”秦崇礼从被自己放到板车上的一堆各式各样的草里,挑出了两株叶片狭长顶端有些尖的草,在杜引岁的眼前晃了一下。
  杜引岁接过,直接塞嘴里嚼巴了一下,连连点头:“要!”
  “这些是什么?”楚秀兰惊讶地看向秦崇礼,“爹,你还认识野菜呢?”
  “呵。”秦崇礼摇头,“我不认识,都是小杜姑娘让我去摘的。”
  楚秀兰:“……”倒是从来不知道你是如此听话的公爹。
  “老师人真好。老师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带一杯水吧,能逮着鱼虾蟹我来者不拒啊。”杜引岁笑嘻嘻地掏出竹筒,“正好往上游走些,这里都是洗澡水了。”
  真看不出,你还介意这个……秦崇礼憋了憋把话咽了回去,方才接过竹筒,转身走了。
  “祖父,我也去!”旁边晒在河滩上的小团子突然咕噜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追上。
  一只小崽跑了,另一只大些的崽也不晒了,两只小尾巴就这么跟着秦崇礼跑了。
  “老师,把根也拽出来啊,别浪费。”杜引岁一脸可惜地摸了摸断根处,扬声道,“带泥也没关系,旁边就是河,冲冲就行!”
  秦崇礼依旧没回头,只步速又快了几分。
  “杜姑娘,你认识这些野菜吗?”楚秀兰看着开始认真大口吃草的杜引岁,弱弱道。
  “不认识。”杜引岁理直气壮地摇头,而后抬起嚼草的脸,求知脸看楚秀兰,“这些都是野菜吗?”
  楚秀兰两眼一黑。
  她庄子上的猪吃的最次的,都得是锅里煮过的野菜好么!
  这位是在吃什么啊!
  “杜姑娘,这些野草……不认识不能吃吧?万一对身体不好呢?万一有毒呢?”楚秀兰看向不远处的河,水边江芜看起来已经快收拾好了。
  怎么回事啊,公爹怎么会同意去给她摘这些不知道什么草来吃!
  就在楚秀兰见杜引岁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想着要不要去叫江芜回来时,旁边板车上的人开口了。
  “那还是有认识的。”杜引岁指了指自己特地挑出来放在一边没吃的三株,“薄荷,嚼一嚼可以清洁口腔,楚姐姐来一点吗?”
  楚秀兰这才注意到边上的薄荷。
  好吧,这也是这堆里面她唯一认得的草了。
  不对,这时候说什么薄荷!
  “杜姑娘,你觉得身体怎么样?除了外伤,肚腹间是否有什么不适?尤其是……”楚秀兰小心地隔空指了指杜引岁磕到的脑壳,“这里会觉得疼,觉得晕吗?”
  时至此,楚秀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食野草如吃山珍海味的杜引岁,方才共鸣了江芜早晨说起前夜事情时的担忧。
  “还行,没事,我只要多……”杜引岁便是此时嗅觉增强未至,依然能感觉到楚秀兰真诚的担心,本想安慰几句,但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楚秀兰的身后……
  “多什么?诶……你慢点吃啊。”楚秀兰还等着下文呢,结果人话说一半不说了,还从大口吃草直接变成了迅猛往嘴里塞草,本吃得一派闲适的享受模样,现在画风突变成了难民的狼吞虎咽。
  杜引岁无空作答,楚秀兰也很快明了这异变为何。
  “吃什么呢?”在河里迅速过了一遍的江芜,上来就看到木板上杜引岁鼓着腮帮子努力地嚼嚼嚼,咽得都快翻白眼了。
  楚秀兰:“……”吃什么,吃你老师给摘的野草呢。
  就在此时,衙役们开始吆喝着整队了。
  算算,今日比起前几日,列队拔营的时间约莫能晚了大半个时辰。
  江芜握上木把推起木车,也没问杜引岁在吃什么了。还能吃什么呢,那板车上还有的几株草,还有那绿呼呼的还没擦干净的嘴角……很容易就让江芜想到了前一晚,那人吃完了一车的金银花,还不甘心地在车边寻摸了几根草往嘴里塞。
  也是被她骗了……什么吃金银花是为了消炎散热,她分明是为吃而吃啊!
  就,那么饿吗?
  江芜有些担心地看向木板车上那捂着嘴努力嚼嚼嚼的人,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小小声的咕噜噜。
  比起想太多的江芜,楚秀兰这会儿的脑子就要直白许多了。
  “杜姑娘,你这么怕江芜吗?”楚秀兰贴近板车,小小声道,“看她来了你就吃那么快啊?”
  江芜:“……”讲道理,车把并没有很长,她并没有在很远的地方。
  杜引岁坐直了些,梗了梗脖子,把嘴里的草都咽了下去:“可别提了,不要喝河水,不要吃草,先给你说卫生,再和你讲养生,几大篇文章直接背给你听,完了还问你听懂了没……”
  “嘶……是该吃快点,吃快点不用学习。”同样不爱听掉书袋的楚秀兰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又道,“爹也爱背书,回头让他们两个对背去。”
  “我还在呢。”江芜幽幽出声。
  楚秀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缩回了靠近板车叭叭的身体。
  “等等……”杜引岁指了一下左前方,“我好像听到老师在叫小宝。”
  “有吗?”楚秀兰抬眼望去。
  那边几棵树有些粗壮,一时只能看到树边一条囚裤的裤腿子。
  江芜紧了紧眉,加快了推车的速度。
  那树边离衙役们吆喝的集合地不过数十步,就在她们要经过的地方。
  待她们赶到树边,树下一大两小,都好端端……好吧,两个好端端的,一个就颇有些狼狈了。
  “啊瑶瑶,刚洗的,你这是蹭……”楚秀兰快步上前举起胸口黄糊了一大片的小东西,而后闻了闻,愣,“这蹭的是什么?”
  一旁,秦崇礼那平日总儒雅中带着三分严肃的脸,这会儿黑得像是在锅底蹭过,愧疚与生气在上头挤做了一团:“我一时没看住,她爬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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