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夏油杰笑了:“那得是二级……不,准一级咒术师的水平了。”
  “这可不一定,”她甩甩发尾,轻哼道,“咒术师的等级划分可不是按肌肉含量决定的。”
  “但排名在前的咒术师,都擅长使用咒力,一般而言,到了‘准一级’就会用咒力来弥补体力上的不足了。”
  “那倒是。”
  杏里轻轻一跃,从扶手跳到了露台,然后带着夏油杰走旁边的小路。他们加快速度,进入一个中等大小的阳光房,穿过杂草丛生的香草花圃,推开灰扑扑的玻璃门,走出了城堡范围。
  他们正在前往陀艮的藏身之处。
  城堡后面有一大片潟湖,黑色的火山岩环绕岸边,海水清澈,能看见五彩斑斓的鱼群游弋其中,再往外一点,植被茂盛,郁郁葱葱地点缀四周……植物、火山和海洋,再加上小镇上的那些人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陀艮和它的同伴。
  ……四大天灾啊。
  “对了,刚才那张卡牌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望着这片风景,想起了进入里层结界后,凭空出现在杏里手中的卡牌。
  “这片景色与卡牌背面的图案很像,”他道,“简直就像印在上面的风景画。”
  “那是我的术式,”杏里从口袋掏出那张卡牌,双指夹住,像递名片一样,递给夏油杰,“可以提前预知一些风险,当然,只能在类似这样的地方起作用。”
  夏油杰接过卡牌,前后看了一眼。
  杏里从进入里层结界起,就收获了一张“规则”卡牌,上面提及在“荡韵海平线”小镇的居民需要遵守纪律,维持人设,赚取积分,这样才能不被惩罚,获得见到“亲人”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惩罚”和“亲人”分别指的什么,但在这个近乎于“半成品”的特异点当中,有太多空子可以钻,她倒是不怎么害怕“规则”。
  而且,作为闯入者的他们,并没有被赋予“居民身份”。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自由度很高。
  “预知风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确实很适合现在使用,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别说这种像是立flag的话啊。”杏里抱怨道。
  夏油杰咳嗽一声,笑道:“那么现在要做什么?”
  杏里指了指潟湖:“根据仪器探测的结果,陀艮就在这下边,但我们还不能直接下去,因为‘世界裂缝’也在下面,万一被卷进去,想出来可不容易。”
  “所以……”
  “我打算把它和‘世界裂缝’一并封印了——当然,这个封印只是暂时的,我也压制不了太久,等把受困人员转移出去,就想办法把陀艮杀了,彻底清空场地,然后用规则咒具缝合裂缝、制造通道。”
  “能做到吗?”
  “这就像给人做手术,一次缝合不成,就等一段时间,再进行一次手术,多试几次,总能得出一套方案的——反正‘世界裂缝’也没办法投诉我是个庸医。”
  夏油杰有些想笑,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担忧道:“但这么胡乱实验……不会导致情况恶化吗?”
  “我有分寸的。”说完这话,她还挺了挺胸膛。
  “……”
  老实说,这话是最让人不安的——就像悟说自己会读空气一样。夏油杰顿时笑不出来了。
  杏里摆摆手,再次结印,分出三个影分身去布置封印法阵。她自己则抱着仪器,站在湖边思考着什么。
  左右无事,夏油杰便找了个话题,聊起来。
  “忍者这个职业……”他顿了顿,问道,“在那边受尊敬吗?”
  “本质上跟雇佣兵差不多,”杏子一边盯着仪器上跳动的数字,一边道,“弱势的雇主自然敬你,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的很殷勤,若是遇上强势的——像王孙贵胄、豪商巨贾之流,就得看对方人品了,若是他们不把忍者当人,你也没办法跟人家理论,毕竟甲方大过天,特别是有钱有势的甲方,要是没服务好,生意会一落千丈的。”
  “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听上去跟咒术师很像。”
  “毕竟大家做的都是‘掉脑袋’的生意,自然会有像的地方。”
  “但您不觉得可笑吗?”
  夏油杰皱起眉头,表情阴郁,“无论是咒术师,还是忍者,都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强者,但偏偏要受制于一群愚蠢自大的弱者,鞠躬尽瘁不说,还得看人脸色过活——这合理吗?”
  “人类嘛,谁掌握了生产资源,谁就拥有话语权,在文明社会,可不是看拳头大小比强弱的。”
  “所以忍者也没能掌握到生产资源?”
  “差不多吧,忍者就是一种职业,‘公司’设在固定的村子里,‘职员’空有一身蛮力,却全用在同行间的互殴上了。”
  说到这里,杏里又掏出仪器的探针,东南西北地比划了一下,最后定在了一个方位,继续道,“不过近几年会好一点,因为战争结束了,忍者市场供大于求,大家都闲的抠脚,现在连抓猫遛狗的活都接呢。”
  “你们那边还有战争?”夏油杰敏锐地抓住了问题。
  “是啊,距离上一次忍界大战结束,也才过了八年,现在的和平期也不知会持续多久。”
  “……您辛苦了。”
  “不辛苦,”杏里笑了笑,“我其实挺擅长划水的。”
  夏油杰很想说,“看得出来”,但五条杏子是他最敬佩的前辈之一,面对她的自我调侃,他还是选择把话憋了回去。
  她放下探
  针,双手平举,眼睛变成了万花筒写轮眼的状态,造了六根“定位针”一样的东西,有半米长。她的一名影分身折返回来,取走了这六根东西。
  夏油杰看的云里雾里,然后就听见她道:“其实,划水也是我的反抗,我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只有口号的对抗,那很没意义。”
  听了这话,夏油杰感慨道:“若是能有一台机器,可以一键清除人类的自私本性,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了。”
  “这种想法很有意思,但人类是不会发明这种东西的。”
  “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杏里道,“‘利己本能’从本质上讲,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动物性’,道德和法律才是后来强加的,你得承认,‘动物性’越强的人越耐活,而且,无论是占有资源,还是利用资源,这类人都能依靠直觉和本能做得比别人好。”
  “所以人类才永远无法在利益上达成和解,接触的越多,就越失望。”夏油杰道。
  “但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像你不能强迫鱼在陆地上生活一样,你若是剥夺了人类的‘利己本能’,就会让我们的社会变成一种自愿服从道德和纪律的‘蜂巢社会’。”
  她低头看着机器上的数字,继续道,“但那种社会并不会带来和平,只会让残忍的牺牲更加合理化——文明是不可能不对外扩展的,因为资源是有限的,而文明的增长是无限的——除非,你直接掐灭文明的火苗,那么人类即便还存在,也会变成了另一种低能生物,换种说法,就是种族灭绝了。”
  “……您总爱做些很复杂的比喻。”
  夏油杰顿了顿,又道,“但您说的很有思考价值,我会牢记于心的。”
  就在这时,湖面泛起波澜,怪石嶙峋的火山岩上,忽然鼓起了一个大包,紧接着,一只青色的手,像是破壳的雏鸟,从鼓起的土包中探了出来。
  “小心——”
  夏油杰伸出手,拦在杏里的前面。但杏里却没有分出心神关注湖边的异变,而是转过身,与他背对背,防备着空无一人的身后。
  “夏油,”她道,“这里有——”
  ***
  江之岛,某处寺庙。
  尘埃落定,视野再次清晰,甚尔压着两个小孩,藏在一尊佛像的背后,卡着视野死角,打量那只咒灵。
  蝗虫咒灵忽然变得正常了,顶着满头满肩的香灰,站的笔直,看人也不对眼了,一下从“精神小伙儿”,变成了“聪明小伙儿”。
  然后,它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两个小孩在佛像后面挣扎,甚尔硬是一手一个,强行摁住,不让他们跟出去。
  惠挣扎的尤其厉害,那小腿蹬的,屡次三番冲着甚尔的脖子来。相比之下,还是津美纪更文雅一点,她只咬人,咬合力跟猫差不多,对于他而已,就是挠痒痒的程度。
  于是,甚尔毫不犹豫,一掌劈晕了惠,随手扔在一边,单手提起津美纪,就像拎一只小猫,重新站了起来。
  “说吧,那只咒……镇长是怎么回事?是虫有‘三急’吗?刚才咬它的是什么东西?”
  津美纪安静下来。她似乎对于“解说员”这个角色颇有荣誉感,也不闹腾了,一板一眼地解释道:“那是‘喇叭’,爸爸要去干活了。”
  “喇叭?那看起来更像发霉的带鱼,”甚尔吐槽完,又道,“他去干什么活?给你们煮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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