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该婉儿落笔了。”
  李慕婉扫了一眼,在“王林”二字一侧写下“李慕婉”。
  待墨迹干透,李慕婉指尖划过婚书外沿,“这便是婚书。”
  “是我与婉儿的婚书。”
  “今夕良宵,不若就此良辰,你我着喜服,拜父母。”王林牵起李慕婉的手,缓缓走到榻前。
  李慕婉神思须臾,从储物袋拿出先前备好的婚服,婚服繁琐,隔着屏风,王林望着里边的倩影浮动,心绪飘然。
  若爹娘在世,他娶亲也不过如此。
  “师兄,你帮帮忙。”李慕婉软语唤他,王林没反应,她又唤了一声。
  “师兄。”
  王林这才回神,瞳孔张了张,敛眸提步进去,“婉儿。”
  “这腰封后面的坠子,师兄帮我理一理。”
  王林低头寻着她口中之物,嫁衣把她的细腰遮了形,可他仿若能透过那衣物,清楚看见她的身段,大掌无声描摹她的腰廓,沿着腰封,滑过身后,他长指轻拂,摆正身后流苏坠。
  “好了。”王林哑声。
  李慕婉转回身,手臂搭在他肩头,描着宽肩,“师兄,该你了。”
  衣架上只剩王林的喜服。
  “师兄身量高,又健硕,婉儿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做成这件婚服。”她转身从衣架拿了里衣,“你先把身上的换下来。”
  “在这换?”王林本能应道。
  “嗯?”李慕婉歪头,他们之间什么没做过?
  什么都做了,他在那碧水宗的后山里,是怎么磨她的,李慕婉只要回想起,耳垂都红了,怎么这会还扭捏起来了。
  “师兄与我,还要避讳这些么?”她睁着一双桃花眼,长睫微颤。
  王林见她说得诚恳,也不再扭捏,端起来了,“既如此,那婉儿替为夫宽衣吧。”
  她手里还拿着喜服里衬,一时可腾不开手,“师兄自己褪下,婉儿再给你穿上。”
  王林盯着她,自顾解下衣袍,视线却一直停在她身上。
  李慕婉不动声色撇开脸,不让他看,王林藏着笑意,也不戳穿她。
  “好了。”良久她耳畔一道热气传来,惊得她不由打颤。
  李慕婉侧过身,视线齐平之处,是他分明可见的锁骨,往下是厚实的胸膛,线条分明,两颗粉珠明显,她仅是瞄了一眼,心便忍不住骤跳。
  方才说那种话的人是她,眼下慌张不定的也是她,李慕婉故作镇定,“你,你转过去。”
  王林挑着笑,向前一步,胸膛更是贴近了,未着衣物的前膛触碰到软唇,她羞涩涨红。
  李慕婉本能退了半步,却被长臂扣住,“不是婉儿说无需避讳吗?”
  “那,那你张手。”李慕婉垂眼,视线有意无意瞟着那精窄的腰腹,不禁又多瞧了两眼。
  王林伸出双臂,故意抬高了些,李慕婉垫脚,披上去,好不容易给他穿上了,腰带还没系。
  她细臂绕过王林腰部,从身后寻着系绳,绳子被掖进里衬,她碰不到,又看不着,摸索了许久,王林只觉腰后的手游离了许久,甚不安分。
  “婉儿,摸什么呢?”
  气息扑过,李慕婉猛然抬头,正好撞上俯身的王林,他噙着笑,言语逗弄,“等拜了堂,还得入洞房呢,到时再摸。”
  “洞,洞房?”
  “婉儿先前不是说,凡人夫妻成亲后,要洞房才算礼成?”
  “哦……”李慕婉仰着头心神恍惚,无辜看着他,“我,我找系绳的……”
  “可找着了?”
  “没,没有……”
  只听他轻笑出声,伸手绕过身后,扯出一条绳子,又拉过她的手臂,“呐。”
  李慕婉抓了绳,才给系上。
  继而又替他穿上外袍和披褂,连同发带也是红色的。
  “我还是第一次瞧师兄穿红衣。”李慕婉看呆了,他气质生得好,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他记着李慕婉着婚服的模样,刻骨铭心。
  “那让婉儿好好看。”
  双影互相搀扶出了屋内,往小院的正屋去,红烛点亮,烛火摇曳,王林不跪天地,只拜父母。
  “爹,娘,今日是孩儿与婉儿的成婚礼,儿携妻遥敬高堂,良缘永结,星月为证。”
  言罢,新人朝牌位三跪三拜。
  红盖头的流苏坠在地板上,两人侧了方向,对着彼此。
  王林掀了盖头,好一个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两人目光交汇,脸上扬起笑容。
  夫妻对拜。
  “永结同心,白首偕老。”王林捧着她如霜雪白皙的玉面,红烛映着红晕,宛若一朵待人采撷的雪莲。
  “白首偕老。”李慕婉嫣然一笑,回应他。
  待礼成后,二人回了婚房,王林抱着她在怀里诉说,谈及那模糊的幼年记忆,有些犹新,大多记忆随着几百年过去,渐渐模糊。
  李慕婉倾听,靠着厚实的胸膛,屋内烛火晃动。
  月光躲过树梢,竹林鸟兽静下,夜深了。
  王林收起思绪,替她卸妆,取下朱钗,墨发顺势铺下,李慕婉给他递了木梳,“师兄,替婉儿梳发吧。”
  王林接过木梳,轻柔地游过发丝,李慕婉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尾。”
  王林微顿,李慕婉轻笑,“这是婉儿从话本看来的,是吉祥话。”
  “嗯。”王林接着继续梳。
  “二梳白发齐眉。”李慕婉低语,把那遗憾藏在笑颜里。
  “三梳儿孙满堂……”
  “婉儿。”王林眼眶淌着湿润,他的生死意境,在这一刻感受到的死气更为浓厚。
  “王林,”李慕婉抓过他手心,放在脸颊触碰着,“话本上还说,礼成后要喝合卺酒。”
  本是没有备酒,不过王林葫芦里还有果子酒。
  “那便以这酒替吧。”
  李慕婉从桌上拿了两个酒杯,王林特意给她的杯子少倒了一些。
  “婉儿酒量不好,只能喝少许。”
  李慕婉犹记得在云天宗时,喝醉了他给的果子酒,胡言乱语,惹得他动怒,之后不得已逃之夭夭。
  “你没记仇吧。”李慕婉捧着酒杯,端视着他。
  “婉儿指的是?”他状若不知。
  李慕婉没继续,拉着长长的尾音,“该喝合卺酒了,夫……君……”
  杯中尽,酒盏落,帷幔收,红烛灭。
  那一夜的红鸾叠帐,没有带任何修为,只是两个凡人的洞房花烛夜,矮榻下喜服散落,红烛燃尽,屋外晨光透窗,窗花遮了光线。
  李慕婉藏入红褥里,她转了个身,身侧却没了王林的身影,迷糊中撑起半个身子,探出头来,巡视了一周屋内,衣裳挂在衣架上,整齐划一。
  “师兄?”她软软的喊了一声,晨起的声音带哑。
  窗和门都是掩上的。
  李慕婉掀了被褥,蹬鞋下榻,却发现身上只挂了一件内衬,齿痕显眼的落在白皙处,自她身子羸弱后,从云天宗到赵国,王林再无与她欢愉过。
  只是昨夜日子特殊,两人都没克制,李慕婉覆在身上,主动引着他,扯下的红肚兜蒙着他眼。
  他用力时,发带被她扯下,王林继而缠上。
  回想昨夜的疯狂,李慕婉面颊泛起红晕,若是王林瞧见,又该笑话她。
  她抬手扯下衣裳,穿戴整齐,坐在妆台前点妆梳发。
  捋了一缕到胸前,木梳轻轻带过,看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容颜,她暗暗叹了一声。
  低头时,一缕发丝里,掺杂了几根白发,李慕婉倏然定睛,脸上泛起无奈,又很快隐去伤色,把那几根白发藏深。
  屋外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门开了,王林手里拿着几枝白梅,视线被妆台的倩影吸过,李慕婉若无其事的继续梳妆,唇角牵出笑意。
  “你怎么起那么早。”她转过身,刚好抵住了他。
  “院里的雀叫得早,我便醒了,给婉儿摘了几枝刚开的白梅。”
  王林把梅花插入瓷瓶里,环住她,李慕婉生怕被他看见那几丝白发,推着他侧过身。
  “婉儿还未梳好妆,你不许看。”
  “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王林没动,虎视眈眈瞧着她。
  “你,”李慕婉语塞,“那不一样的。”
  她在怀里唤得不停时,模样乱糟糟的,也没说不让看,这会只是未点妆,而且她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娇俏的。
  王林拉了一张椅子,又给她原本坐着的椅子正过来,对着自己。
  再从妆匣里挑了支石黛,“婉儿,我来替你描眉吧。”
  “嗯?”李慕婉要躲,质疑道,“夫君会描眉?”
  “替哪家小娘子描的?我怎得不知道?”
  “手生,
  第一回,”王林正过她脸颊,“娘子勿怪。”
  说罢他落笔描眉,李慕婉只觉轻轻痒痒的,有些不放心,“师兄,你行不行啊?”
  “若是把婉儿画丑了,这堂拜了,亲成了,婚书也写了,可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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