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婉儿,你在做什么?”王林隔着屏风小心翼翼问。
李慕婉专注手中的画,听见了声音却无暇应他,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王林等了片刻,自顾入内绕在书案后,李慕婉勾勒轮廓,在那栩栩如生的画像,朝额头点上一笔朱红。
“婉儿画的……”
“我那画卷不翼而飞了,早就想重新画一副,耽搁了时日,正好今日有空,便补上了。”她细细描着衣裳上的纹路,把所有细节记得无比清楚。
王林眉心一紧,深眸微沉,心里涌起一阵酸麻,阴暗之处疯狂躁动,却尽量保持平静,他抬袖扯开了些画卷。
“婉儿坐了许久,歇一会吧。”
李慕婉手中笔刷划过,原本干净的轮廓点上墨迹,她蹙眉泛起不悦,却未多责怪,平静道:“师兄?婉儿还没画完。”
“不画了。”他拿开李慕婉手中的笔,搁回笔枕。
“为何?”李慕婉不乐意,把画移回来,又要去拿笔。
只是手腕被扼住了,她动弹不得,只以为王林要与她双修,只能安抚道,“师兄,我还没画完,等婉儿画完再要可好?”
王林却不以为意,眉眼锁着不快与阴沉,似把他捅碎了,哑声道:“这是马良!”
手腕的力量加重了些,李慕婉吃痛,本能起了挣扎,好不容易抽回了手,又被王林擒住了,一把给她扯起来。
李慕婉受力抵着他胸膛,仰着那深沉的眸子,是看不穿的阴寒。
“你,你怎么了?”李慕婉隐约生出恐惧,想要退开距离。
王林盯着她,一息间,一道红光术法闪过眼前,案上的画卷瞬间画成灰烬。
“师兄你……”李慕婉望着灰烬哑然,仿若联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那画卷,是你毁的?”
王林没有否认,只是定定瞧着她,露出浓重的煞气。
李慕婉质问道:“为何?师兄明知道那画于我重要,偏就毁了它,还眼睁睁看着我寻了那么久。”
“南苑除了你就是你的那些魔头出入,难怪寻不到,”李慕婉恍然大悟,魔头都知道谁毁掉了画卷,只是不敢背叛主子罢了,她委屈极了,音量也跟着高,“师兄戏弄我,好玩吗?”
狭长的眸子蕴着阴郁,眼尾的红与发色几乎相融,“这是马良!”
“马良怎么了?”李慕婉气急了。
“为何是马良?”
“是,是马良,也是你啊。”她被禁锢在椅子上,坐着的身躯压根挪不动,身后是书案,退不了。
“婉儿,我站在你眼前,你画马良,是因为忘不掉那张脸,是吗?”王林气息逼得近,就是要她回答,容不得她退。
李慕婉无力要避开视线,被他生生擒回来,“看着我说。”
这样的王林,比之情到浓时更骇然,她此刻是怕的,李慕婉美眸撩着水雾,疼哭了,委屈灌满了她。
原本这几日冷落他,好感度仍是无济于事,她本就心乱,那画卷没了自己难过了几日也不敢与他提,原是都出自他手笔,如今还要这般凶狠的对她。
明明教了他不许凶自己,他仍是学不会。
李慕婉也来了脾性,声泪俱下诘问道:“那要画谁?你每次回来样子都不一样,我要画哪一个你?”
“是那个一身弟子服唤我师祖的王林,还是着一身黑衣出现在双修大典上的王林,还是此刻满头红发质问我的王林?”
王林面色僵住,被问的哑声,堵在口中的话说不出来。
擒住的双颊生了红痕,滚烫的泪珠滑入他掌心,糊了李慕婉半张脸,叫人心疼。
他内心挣扎又阴鸷,李慕婉近乎无声:“那修魔海内的马良,也是你啊……”
“不是,”王林双目裹着冰雾,从未有过的不安与质疑,“你可是一直在透过我看马良?”
他把面凑前,贴着李慕婉,“你喜欢的,一直是马良这张脸,可对?”
“王林,你在说什么啊?”李慕婉视线模糊,猜不透王林了。
而此时命魂珠滚动,在传递一种信息,魔头不可控了。
好感度急剧下降,李慕婉只觉要功亏一篑,只能理着情绪哄他,“师兄若不喜我画修魔海的你,婉儿不画就是,你这样子,婉儿害怕。”
“烧了就烧了,婉儿不画了,不画了……”
“只画如今的你,好不好?”
李慕婉装着他的反应,不断哄着,良久,王林松了手,再把她搂入怀里,紧紧拥着不愿放手,又轻抚着她后背,仿若方才那个失去理智的人并非是他。
藏在他怀里的人,心有余悸地落下行泪,可算是安抚好了。
原本适才只要她不画了,王林便可抑住心底的疯魔,只是李慕婉那几句话,让他更是失去了心智。
他本不该如此容易动怒,可遇着她的事,却不管不顾的无法自控。
“师兄,”李慕婉抱着他宽背,“你怪我么?”
王林捧起那张被自己揉红的脸,心疼了却不说话。
李慕婉心身俱疲,命魂珠内好感度降了,任凭她再如何哄,也没再恢复八十以上。
此事过后,虽说彼此冷静,可王林不愿亲近自己,李慕婉也不想讨他无趣,再研究画本里的情绪管控,也不曾主动去黏他,就是互相晾着。
两人相处一室,隔着一张屏风,心似乎却远了,于李慕婉而言,马良既是王林,要画马良,是缘起之因,王林问的那句,可是透过自己在看马良。
她并非在看谁,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叫马良也好,王林也罢,修魔海内相处四年的人,便是眼前之人,除了样貌不同,别无他异。
只是不曾想,他竟然会如此在意。
宗门广招门徒,李慕婉又外出处理事务,王林几日见不到她,只听闻许立说,李慕婉在新一届招收弟子大会中,收了个弟子。
模样生的俊俏,年岁二十有一,丰神俊朗。
第37章弟子 许立国看着闷闷不乐的王林,又恨他是个木头,恨铁不成钢的在一边念叨,“哎呀,主子,主母不都教您了嘛,得哄着,您去哄一哄就没事了呀。”
王林打坐不以为意,“明明是婉儿,先画了不该画的人。”
许立国:“这事不是说开了嘛?主子自作主张毁了主母的画,怎能说是主母的错?”
“婉儿无错,可她不该画马良。”
坐在屏风内的李慕婉听见二人谈话,愈发生气,胸膛起伏不定,小脸凝成一团。
“主子,那日主母不都答应不画了嘛,况且修魔海的马良,就是您啊,怎得如此执拗,这性子也就只有主母才能受的了。”许立国抱头要被逼疯了,“男子汉大丈夫,低低头又何妨?”
王林不知为何,心里生出这般别扭,他不喜欢,却被这种情绪牵引。
而屏风内的动静很确切的在告诉他,李慕婉气着呢。
“主母等着您过去呢,主子。”许立国推了推他。
王林思索片刻后召唤出小灵,拿了几颗丹药,“婉儿动气,对身体不好,把这丹药拿给她。”
小灵拿了丹药殷勤送过去,李慕婉抬眼扫了一下,“别以为拿着两颗丹药就能化解,即便我画的是马良,那又如何?有人一走就是几十年,我都等了,可他呢,因着两幅画,便把与我允诺的事抛之脑后,这丹药我不要。”
李慕婉指着小灵鼻子说,“告诉你主子,若没有诚意的道歉,就不要与我说话。”
小灵为难不已,王林也听见了,默不作声又苦闷地收回了丹药。
屋里闷得慌,李慕婉喘不过气,消失在南苑,王林察觉屋内已经没了人,叹了一声又闭目养息。
几位魔头面面相觑,不敢吱一声,良久,王林才对二魔头下令道:“你跟着她。”
小灵转身飞出南苑,几日后,她把新收的弟子乌羽带回南苑,住在偏院。每日亲授丹道,教其养护灵草,采集露水。
二人举止却保持分寸,丝毫未曾越界。
李慕婉教授时不避讳王林,就在他眼皮底下,与那乌羽走得近,两人身影时常落在后院的药田。
她浇水,乌羽拎桶,站开了距离,任旁人看,也是师尊正常与弟子传道,并无不妥。
只是魔头们都替乌羽捏了一把汗,王林起先还能强装镇定,不受其扰,表面心平气和,心知李慕婉是在赌气,故意避着自己。
可日日送进来的露水和灵草却格外扎眼。
乌羽也曾听闻,宗主的夫君是个修为极高的修士,且不常见外人,性子冷僻,手段杀伐。
就连始祖们都忌惮非常,他自然心生敬意,每回送露珠进来,都能感觉到屋内一股寒芒在打量自己,却不见人影。
久而久之,王林再装不下去。
南苑还算平静,只是乌羽打理的那片灵草,不知为何压倒了一片,李慕婉特意嘱咐,要好生养护,这几日要以灵草入药炼丹,而今灵草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