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这个，不着急啦，”它的语气莫名的有些犹疑，“我还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呢。”
黑泽先生无语反问：“你不知道？”
他刚才还觉得，系统数据恢复之后智商有所提高，结果竟是错觉。
系统不明所以：“我还没去查过组织的资料……啊。”
它总算反应过来了：“白兰地？”
“当然，”黑泽先生懒得卖关子，“你直接从网络上查过去，就能见到了。”
听他这么说，系统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所以，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怎么正常？”
怪不得泽田弘树会在组织里，如果乌丸莲耶现在已经变成类似诺亚方舟的存在……
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也不算正常，”黑泽阵毫不在意地说，“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系统卡壳了几秒钟，才感慨道：“怪不得你说他会愿意的。”
乌丸莲耶如果已经变成那样了，肯定对变成系统以达成永生毫无怨言。
“当然，”黑泽先生点头，又一次问，“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
不知为何，系统仿佛依然满心疑虑，支支吾吾地说：“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离开你呀，你不是有事要做吗？”
“但你的意识可以在很多地方活动，”黑泽先生表现得很有耐心，“只是见面，其实不需要有我在场——不如说没有我才更方便。”
说实在的，他其实很不想参与进系统和boss的重逢场景之中，他本来甚至指望这一切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
宿主说得如此直接，系统顿时无话可说了，它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地转移话题：“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世界末日的事情……”
结果黑泽先生直接地问：“你为什么不想见他？”
系统转移话题的努力失败了，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见他，但是……我想要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你知道的，我们分开太久了，”它低沉地说，“而且我们的分离很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黑泽先生彻底无语了。
他难得追根究底，自然是因为担心对方还隐瞒了什么雷，结果竟然是这种多愁善感的思想，看来恢复记忆令系统本就丰沛的情感更加丰富了。
在黑泽先生看来，系统这完全是在自寻烦恼，像乌丸莲耶这样的人，在面对自己追寻百年之后唯一的希望时，根本不可能让对方产生任何不好的感受。
——尤其当“对方”是系统这个笨蛋的时候。
不过，笨蛋有自己的思维逻辑，黑泽阵也不打算当它的心理医生，因而他得知并没有什么可能引来麻烦的秘密之后，便放过了系统：“那么，我们谈一谈世界末日。”
系统松了口气，但没完全松：“好的！……不过我还没有找到解决这个末日的方法。”
“虽然最初的变化是我推动的，但发展到现在，肯定没法收回了，”这回轮到它逃避起乌丸莲耶的事情了，特别努力地试图进行分析，“不过我相信还是有道具能用的，只是现在还没找到……呃，总之我们面临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变嘛。”
黑泽先生微笑，声音和缓：“也就是说，然你的目标已经要达成了，但你还是想要拯救世界吗？”
“啊？”系统都没想到他还会这么问，“这是当然的吧，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完蛋呀。”
虽然现在的这个故事很……奇怪，但总归还是比原本的那个好一点的吧。
黑泽阵微微点头——看来记忆的恢复与否，并不影响系统的本质，它依然不是能为了达成目的不顾一切的类型。
这么说，能想到利用“末日”逼迫世界放人，对它来说应当是个意外。
又或者只是急迫情况之下思维的突破？
不知道如果再次面临类似的情况，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见宿主不说话，系统继续道：“可能这一切不是很好解决吧……但我会负起责任来的，这都不只是要完成任务的事了啊。”
就算并非真正的毁灭，它也很难承受自己搞没了一整个世界的事情啊。
黑泽先生总算开口，他没有接系统的话，只是道：“既然你至今还没有得到提示，就说明这场末日目前为止，确实是无解的——或者说，对当前的你来说是无解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说了这么多事情，它现在倒是不像刚感知到这个末日的时候那样紧绷了，但没有解决方法的阴霾依然笼罩着它。
“也许我该试一试自己思考，”系统小声嘀咕，“太依赖警报装置不太好。”
它现在才想到这种事，确实是够迟钝的，黑泽先生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喝完最后一点酒，等待着系统得出那个没什么悬念的结论。
“或许只是因为我现在积分太少了，”很快，系统开始小声嘀咕，“实在不行的话，就只好贷一次款，只要有足够的积分，区区末日不在话下。”
“这次的末日这么和缓，可见世界的核心确实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系统越说越有信心，“只要把这次末日解决，没有足够力量的核心就无法产生新的末日，这个全新的故事就能继续下去。”
到时候它带着挚友离开这个世界继续打工，本世界照常发展，可谓是顺顺当当的happyending。
“不错，”黑泽先生表示赞同，“你打算用什么道具？”
“这个嘛……”系统犹豫了，“我还得挑一挑，和洪水有关的道具不太好找的，当然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再大出血一次，用上【爱丽丝】了……”
由于契合度的缘故，这场末日里要用【爱丽丝】的话，消耗的积分只会比前一次更多，不过反正都贷款了，如果真到那地步也只好接受。
“这么一想，倒是多亏我的数据恢复了，不然都不知道我能贷这么多积分呢！”系统说着又庆幸起来。
这话听着实在可怜，黑泽先生都不太忍心嘲讽它了，默然一瞬后道：“既然这样，你应该不用太过担忧了。”
“嗯嗯，”有了保底的系统心态确实好多了，“我再想想，反正这场末日的进度不快，说不定会有更好的选择呢。”
“那你可要尽快决定，”黑泽先生垂眸笑了笑，“我迟早会去和他见面的。”
系统发出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声音。
黑泽阵已经把酒喝完了，于是掏出一根烟点上，在系统的沉默中将空了的酒瓶扔进垃圾桶。
他在短短几十分钟之内喝下了一整瓶烈酒，甚至几乎是空腹在喝，但此时依然没有丝毫醉意，好像喝下去的都是白水。
系统反倒有些恍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虚弱地说：“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在意世界末日……哦你确实不在意。”
黑泽阵笑了声：“我已经很用心在帮你分析了。”
系统知道这是真的，如果是刚认识的时候，黑泽先生根本不会在意它的这些苦恼，只会坐视末日的到来……相比之下现在的他简直体贴极了。
但它依然感觉到某种深切的怅然，这种感觉是没有恢复记忆时的系统不会有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系统轻声问：“你很不喜欢这个世界吗？”
它其实更想问，“你不喜欢如今的人生吗？”，但是它不敢。
黑泽先生不知是否觉察到了系统的纠结，他在一片黑暗中叼着烟，语气漫不经心：“没到那个地步，我不是没答应世界意识吗？”
“可是……”系统不知该说什么。
数据恢复之后，它总觉得，宿主对世界末日的冷漠，并不只是因为干活干得想发疯。
可现在的它实在没有立场询问他是否想要另一种生活，那根本是它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这样说吧，”黑泽先生轻笑，他还真没想到系统竟然还在纠结这种事情，“我只是不喜欢拯救世界，这么说你有没有觉得好受点？”
系统没有蠢到去问他“真的吗”，它小声道：“这样的话……这次之后，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黑泽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系统又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没有宿主抽丝剥茧地分析，它恐怕直到当真见到乌丸莲耶，都不一定能想起过去的记忆……那可真是够尴尬的。
“我只是不想你在我预料外的时候突然发疯，”黑泽阵笑了声，按灭已经燃烬的烟头，“而且也该证实这个故事，不可能听乌丸莲耶的一面之词啊。”
“那也还是你帮了我嘛，”系统只道，“要是我当初没有穿错时间……”
“那还是大可不必。”联想到自己身边可能会围着伏特加和系统两个人，黑泽先生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故事讲完了，”他截断系统可能的多愁善感，站起身来，“你该构思新的篇章，而我要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