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声音倒是变得轻快不少。
男孩收回目光，撇了撇嘴：“爸爸，琴酒先生……好奇怪啊。”
“啊？”这个评价让伏特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愣了一会儿才道，“应该……还好吧，大哥就是严肃了点，其实人挺好的。”
严肃地说要拯救世界吗……？白兰地更疑惑了。
那对“父子”进行着鸡同鸭讲的对话时，琴酒已经来到屋内的书房。
在十多年前那场意外的会面之后，琴酒再也没有来过鸟取，因此，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来这栋房子，不过，这完全没有为他找到自己的目标房间造成什么障碍。
情况再明显不过，不管是伏特加还是白兰地，都不可能使用这么大的一间书房。
这间书房比客厅还大，虽然面朝花园方向，却并没有窗户，封闭的环境显得有些阴冷。
琴酒干脆没开灯，就这么站在门外透进来的光线之中。
依靠这些光亮，足以清晰地看到，书房不靠门的三面都做了书架，其上摆满外面那“父子俩”都不可能看的书，正中间放着一张实木桌子，但上面空无一物，边上也没有椅子。
琴酒盯着那桌子看了几秒钟，倏然转身，正对上画中少年的视线。
唯一没有做书架的这面墙上，挂着一幅肖像画。
身着黑衣的银发少年侧身而立，带着细微的笑意凝望着画框之外的世界，那双浅色的眸子中跃动着温和的情感，身后暗色的背景却像是凝重的深渊。
油画本身虽然陈旧，但被保养得很好，画风细腻而真实，明暗呼应间，少年仿佛被定格在过去的某个瞬间，以永恒的姿态，对画外的人诉说着未知。
看画的人发出一声低叹：“居然留下了这种……”
其后的话语隐没在寂静的空气之中。
只是半句话的时间，琴酒便已经收回看向画的目光。
他上前一步，抬手打开灯，明亮的光线下，屋内的一切顿时清晰起来，琴酒却不再观察四周的环境，而是径自走向一旁的书架。
没用多久，他就在大量书籍中找到了隐藏的机关。
将第一个书架上的几本书挪动位置后，一块屏幕从第二个书架的侧面伸出来，琴酒走过去，在上面按下掌印，几秒钟之后，第三个书架前的地面上，一个方形的出入口缓缓打开。
这洞口实在太深，尽管屋内有灯光，看下去依然是一片漆黑，望不见底，只能看到一个铁质的梯子架在侧边。
琴酒没有犹豫，直接顺着梯子一路向下，过了几十秒，才踏上坚实的地面。
此时上方的光亮已经几乎看不到了，但四周依然有一些光线，幽微得几乎找不到光源，只够借此看到四周。
这地方倒是和琴酒第一次来的时候毫无区别，三面是石墙，另一面则是望不见底的廊道，环境幽暗森冷，但仍然保持着干净。
……伏特加的清洁水平大概也不错。
琴酒没有停留，沿着深邃的廊道一路向前，不多时便来到尽头处。
眼前是一扇看起来几乎嵌在墙里的金属大门，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几秒，刚要抬手，那门就丝滑地打开了。
一个声音从门内传来：“你要是再炸它，我可受不了。”
琴酒低笑：“我上次也没炸。”
“是啊，你只是把边上的墙炸了，毁掉了我的花园，”那个声音无奈地说，“我不得不假装自己在翻修房子。”
“当你给自己造了这么坚固的门时，就应该想到配套的墙，”琴酒理直气壮地说着，迈过大门，“否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眼前的房屋。
这间屋子也同他上次到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分别，冰冷的墙面，大量机械与线路，森白的灯光，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清晰可见。
这样的冰冷，从上至下都透露出不祥的气息，这一路走过来，直到此刻，才终于有几分进入邪恶大boss老巢的氛围。
十几年前，炸了实验室之后，一路闯进此处的琴酒，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不过，此时屋子里还有唯一的，与当时不同的“东西”存在。
冰冷闪烁的机械中央，如全息投影一般，漂浮着一个幽暗的影子，像是把所有射向那个方向的光都吞噬了一般，显露出深邃的寒意。
虽然外貌完全不同，但那身乌云般的黑衣，倒是和上方油画中少年穿着的一般无二。
苍老的幽灵抬起眼，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含着一股幽深的笑意：“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形。”
“我倒是不太意外……你的长相。”琴酒回答。
如果忽视那双眼睛，他面前的老人几乎像是一团漆黑的雾气，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可以说比他这一路上见过的所有灵体都更像是标准的“幽灵”。
但这也正常，乌丸莲耶本来就该是个真正的幽灵。
琴酒第一次闯进这里的时候，幽深的地下洞穴内，嗡嗡作响的机械之间，响起的是不同于人类的，金属和电子摩挲出的声音。
“……是你。”那个声音在堆积的机械间环绕，像从四面八方审视这位不速之客，又仿佛一位老人在挣扎着苏醒，“……你来了。”
从那天起，琴酒就明白，这世界远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他从诞生起经历的一切，都有答案。
所有追逐着组织的人都不会想到，传闻中那个神秘莫测的组织boss，其实已经死了。
它变成了一堆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既非机械也没有魂灵的怪物，被困在地下十几米的密闭空间之中，只能凭借器械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
所有由“boss”发出的命令，都来自这个地底空间，那些听来经历过变声器过滤的声音，其实很可能毫无修饰。
很难想象乌丸莲耶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因为毫无疑问，在这场世界末日到来之前，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幽灵，他根本是以超出常识的方式，将自己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地缚灵。
所以，传说中的返老还童药是朗姆想要得到的，却对boss来说毫无意义，他甚至没有躯体，也永远回不到“童年”。
他只是在这幽暗的地下，日复一日地挣扎和等待，或许乌丸莲耶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能以仿若人类的姿态，出现在世上的一天。
在多年前见过boss之后，琴酒也曾经疑惑，乌丸莲耶对长生的追求到底狂妄到了何种程度，将自己变成这样的怪物，即便保留下残存的意识，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此时，他注视着面前的老人，却是缓缓微笑：“这是您想要得到的吗？”
“这只是最初。”乌丸莲耶也在微笑，在数十年的光阴后，再度以自己的嗓音与人对话，他的表现可以说是过度镇定了。
幽魂低下头，看着自己飘忽的手掌，“我想要的不仅是复苏，还有永恒的灵魂。”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琴酒，眸光灼灼：“我早就知道……你会将这一切带给我的。”
第104章 亲爱的诺亚方舟
小屋的客厅里，伏特加和白兰地各自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伏特加摆弄着桌上的甜点，白兰地低头看着，百无聊赖地摆动着双腿。
“父亲，”几分钟后，男孩有些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开口询问，“琴酒先生是下去……见boss了吗？”
伏特加还有点紧张，心神不定地点了点头：“嗯。”
他说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这几天你没和boss说什么吧？”
“没啊，都只有汇报工作而已，”男孩无聊地瘪了瘪嘴，“不过，boss这几天是有点不同寻常，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值得boss开心的事情，或许是研究有了新的进展？但白兰地自己就是研究的最大负责人，这种事情boss是不会瞒着他的。
听闻此言，伏特加不由地松了口气：“那应该不会有事了。”
白兰地和伏特加虽然居住在这里，但都没有真正见过boss，不过，与只能帮boss打扫走廊的伏特加相比，白兰地和boss的关系要亲近许多。
当他还不是“白兰地”的时候，泽田弘树就曾经与对方进行过十分深入的交谈，后来他加入组织，更是立刻就成为了boss的心腹。
伏特加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孩子对boss的感情并不仅限于上司与下属，更有种天然的亲近。
他不会去打探背后的原因，但很相信白兰地对boss的判断。
想到此处，伏特加又转而安慰白兰地：“既然是好事，或许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白兰地轻快地笑道，“不过，boss应该很信任琴酒先生，才会在发生好事的时候，这么快让他过来吧？”
这问题伏特加还真不知该怎么答，要说信任，他和白兰地每天守在boss的家门口，怎么看都是更深的信任，可是，先不说白兰地，反正他自己是不觉得自己在boss心中的地位能比过琴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