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若是真的重要,它现在至少可以上网查资料,哪怕靠着那“高级智能”的黑客技术,也不至于一次次的像个弱智。
  说到底,就像那些被它拿来打发时间的案子一样,这些东西只是世界末日还没到来时的乐子。
  黑泽先生倒是不介意陪系统看乐子,他再喜欢工作,每天都重复一样的生活也会无聊的,系统的存在多少给他带来了一点乐趣。
  ……要是它能不对乐子这么真情实感就更好了。
  系统小声地呜呜了一会儿,然后哭声猛地一停。
  “等会,不对啊,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没见你表现出和组织有什么关系啊。”
  它的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点哭腔,这玩意的声音系统还挺高级,以至于那点电流声像是故意的。
  系统和宿主是完全共存的,它还不需要睡觉,可以说每时每刻都陪伴在宿主身边,但从来没见过宿主和组织有什么联系,甚至它自己提及组织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不甚了解的样子。
  要不是今天突然冒出来伏特加,它真要觉得宿主就是个单纯的敬业法医了。
  “本来就没多少关系,”黑泽阵道,“我也没骗你,我只是没有向你说明,就像你也有很多没向我说明的事情一样。”
  有一瞬间系统都要觉得宿主才是会读芯的那个了,它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啦……你问的话我都会说的,而且就算我不说你也基本上都猜到了。”
  “所以现在我也告诉你了。”黑泽先生轻笑道。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所以归根结底是它自己分析能力太弱的错咯?
  系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谈论有关组织的事了吧,你之前可以提一下的嘛。”
  搞得它一直纠结该不该和宿主说相关内容——虽然结果没太大差别。
  黑泽先生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你似乎对我和组织的关系有一些误解,”对于这让系统在意的话题,他似乎早有预料,“也是因为原作?”
  “啊……”系统承认了,“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你在原作里的位置。”
  “差不多吧,”黑泽先生这样说着,似乎不打算浪费时间,干脆走进浴室开始洗漱,“毕竟普通法医大概当不了什么头号大反派。”
  呃,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就……系统暗道:我好像透了不少料啊。
  它忍不住道:“你要是问我的话,我也会说的啦,这个又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我知道,”黑泽阵淡淡地说着,打开龙头尝试水温,“但没有必要,我不在乎组织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系统因这话而哑然无语,半晌,才喃喃地说:“我一开始以为,你和‘gin’,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后来却意识到,果然还是一个人。
  现在又发现,原来黑泽先生依然和组织有关,让人更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当法医了。
  “‘gin’很喜欢组织吧?”黑泽先生冷不丁地说。
  “啊,”系统没怎么犹豫地赞同道,“超爱的,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爱。”
  “说是为了组织出生入死应该不为过吧……当然也惹出了很多事情,”它思索着说,“总之,有种你就是组织代言人的感觉,……因为原作里的组织也没几个靠谱的人,看到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还很疑惑组织怎么还没倒闭。”
  黑泽阵轻轻地笑了声:“世界有它的运作方式,这不是应该的吗?”
  “那也是啦。”系统道,“不管怎么说,比起当组织劳模,当米花劳模好像还更安全一点,对你来说是好事吧。”
  “你是*这么想的吗。”那点轻飘飘的笑意甚至还未散去,黑泽先生毫无波澜地说。
  要不是他们一直在以心声对话,系统怀疑自己会错过这句话,也就是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它在瞬间悚然而惊,整个数据流都因为不知如何回答而凝滞了。
  好在,黑泽阵似乎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他垂眸感受着水流的冲刷,语带调侃。
  “我倒是觉得,至少gin应该不会有‘世界毁灭了也不错’的想法。”
  ……还挺让人羡慕的。
  “这倒……也是。”系统呐呐地接话。
  “不过,”它努力尝试摆脱方才的奇怪氛围,“虽然和原作的情况不一样,但你同样是组织的琴酒吧?琴酒并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啊。”
  “你知道我在指什么,”琴酒不留情地说了这一句之后,还是解释道,“我当然是组织的人,但组织有很多人。”
  “我对组织的了解……”他想了想,“除去你的情报,就和之前那个宫野明美差不多吧。”
  系统:不是,这个比较有点怪了吧?
  “你和她的地位不是一回事吧?”它忍不住道,“至少我很肯定宫野明美没有代号。”
  “地位和认知确实不是一回事,”琴酒道,“我只是建议你这样理解,毕竟我其实也不太清楚组织的代号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系统有脸,现在一定已经目瞪口呆,黑泽先生关掉水龙头,继续道:“我平时不为组织工作,同样的,组织也不会为我提供什么,否则我早该有个法医同事。”
  “那伏特加是怎么回事?”系统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提问的点,飞速插话,语速快得黑泽先生差点没听清。
  难道伏特加是琴酒的出厂自带设定吗,那他难道不应该变成法医小弟吗?为什么这活是我在干?
  “我来这里之后,boss分配的远程助手,本来我想让他写验尸报告的,”法医先生到底还是听清了,“但他总是写不好,在这方面不如你太多。”
  boss看人的水准实在可疑,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直到今年才终于摆脱验尸报告的束缚。
  “那当然了我可是……”系统的注意力轻轻松松地被转移了,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人事调动对组织来说有多离谱——可能是因为在它的认知里伏特加不跟着琴酒才离谱。
  “不对啊,”但它至少还是想起了这段对话开始的原因,“那刚才他给你发的是什么?”
  “米花的地下交易记录,”黑泽先生没有隐瞒,“包括枪支、炸弹、毒药之类的,我让他每月发一次,好推算下个月的工作量。”
  “现在没意义了。”且不论这个奇怪的时间轴会破坏统计的准度,统计发送的时间也不好预估,就算还能准确统计……鱼线和钢琴线这种东西又没法估算。
  “是这样吗……那他之后岂不是没事做了?”可恶,这就是只要我够废物就没有人能利用我吗?
  系统想到自己那一大堆报告,很是愤愤不平。
  至于宿主监控米花地下交易的事,它压根没在意——宿主都是琴酒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不是只有这一个工作,”琴酒淡淡道,“这只是我给他的工作。”
  系统大惊:“哎?他不是只需要围着你打转就行了吗?”
  黑泽先生笑了:“你到现在还对那个‘原作’如此确信,倒也很不容易。”
  觉察到宿主的嘲讽之意,系统叹了口气:“我读不了这里的剧情啊,只能看看原作了,至少人还是那些人嘛。”
  就像宿主,归根结底,还是组织的琴酒……咦?
  系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了:“不对啊,我是想问……呃,所以你在组织里只是挂名?”
  因为并不参与组织的工作,所以当它提及的时候,他的不解和陌生都是真实的反应?
  “是这样。”黑泽阵干脆而简洁地回答。
  他结束了自己简短的洗漱工作,站在镜子前开始拆头发。
  很难想象一位法医为何要留这样长的头发,明明一天里大多数之间都只能束起来,藏在隔离服的帽子里。
  但黑泽先生的长发即便是在十几个小时的束缚之后也依然柔软又垂顺,一丝一缕地从身侧垂落下来,在森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利刃般清冷的光。
  系统一直觉得洗发水广告不来找宿主是一大损失,此时却觉得,深夜怪谈更符合宿主的调性。
  ……隔壁还有太平间呢。
  医生一个个地将夹子和发绳拆下来,放在洗手台上,他用的发饰都是非常基础的款式,和通身素白的法医先生本人不同,是纯黑的。
  哪怕只是在拆发绳,他的手依然精准平稳得像是机器,让人想起黑泽医生在解剖台上切开尸体的手……以及黑泽阵拿着枪的手。
  系统终于没忍住:“……为什么?”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冒犯,还没头没尾,但琴酒没有生气,相反,他笑了声。
  在惨白寂静的屋子里,面对着镜中的自己,这笑声称得上渗人,随之而来的语句却平静又柔和——更渗人了:“因为他不同意,我的第一志愿可不是当法医。”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危险的物质将要从黑泽先生平静安宁的表象中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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