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阿棠不吱声了。
须臾,阿棠恍然,“你这是报复!”
“不错。”
阿棠嗤笑,“幼稚,我才不好奇,你这招没用。”
“那就睡吧,准备迎接明日太阳东升。”晏元昭淡淡道。
阿棠轻哼一声,转身背对,离他远远的。
晏元昭纹丝不动,平仰枕上闭眼安憩。
帐子又静了,静得能听到窗外秋虫唧唧。
好一会儿,阿棠细细的声音藏在虫声里送来,“真的有这样一件事?”
“嗯。”
“我听了能有多开心?”
“抱着我叫夫君的那种开心。”
“......不骗人?”
“不骗人。”
又一会儿,阿棠缓缓向他游了来,软软地贴着他身体。
不说话,也不动作。
晏元昭嘴角上扬,轻声道:“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她小声道。
晏元昭转过身,温柔吮吻她的颈子。
他吻着,她说着:“你温柔些,不要太快......嗯,当然也不要太慢,然后也不要持续太久......”
她说了一大串,晏元昭都应了,但当他伸手去解她衣时,却被她拦住。
他亲亲她鼻尖,“还有什么要求?”
阿棠支支吾吾,最后揪着他耳朵说了句话。
然后道:“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不来了,我也不听了!”
洞房当夜的梦境猝然闯入晏元昭心神,原来那时就已有预示给他。
他摸摸她羞到滚烫的面颊,低声道:“都依你。”
窸窸窣窣,声儿细碎,像荡在湖面的小舟,每一次摇晃都回味无穷。
他非楚王,她非神女,但云情雨意,胜过这世间千万夫妻。
俄而云收雨止,阿棠兀自颤栗不休,晏元昭紧紧地抱着她,掌心安抚着她快乐与痛苦的余韵。
汹涌的情潮褪去,化为绵长的熨帖与感动。
他吻她发,吻她额,吻她湿润的眼睛,喃喃问:“我可有伺候好你?”
阿棠把头深深埋进他怀里,伺候得太好了,好到......她就要舍不得离开他了。
不,她不会舍不得。
她冷静而郑重地想,她还从来没有狠不下心舍弃的东西。
她阿娘,对她好的青楼姊姊,她走过的一个又一个地方,结识的一个又一个朋友......
她都一一与之告别,尽管有的轻松,有的痛苦。
他也不会是例外。
阿棠没有回答,抬眼对他笑,“快说是什么事让我开心!”
晏元昭摸着她的头发,“你不是想去草原骑马吗?三天后,我带你去,去最好的草场,让你骑个够。”
“真的?”阿棠喜上眉梢,“那我要骑着我的雪暴去!”
她抱着晏元昭,狠狠亲了一口。至于叫夫君,还是算了吧,反正刚才他伺候她时,她已叫了。
三天后,当阿棠穿着胡服骑装,跟着晏元昭准备出发,看到眼前肃立的八名侍卫以及十六名劲装士卒时,才发觉这趟草原之旅似乎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第99章 秋草长“私下唤我名字也就罢了,当着……
宫城内苑深处,清岚宫隐有笑语传来。
隆庆帝俯身逗弄着楠木摇车里的婴孩,几月大的小皇子眼睛惺忪,似哭不哭,反应有些迟钝,但仍引得隆庆帝露出难得的愉悦神态。
裴贵妃妆点过的面容带着几分病气,此刻正陪坐一旁,温柔笑望着这对活似祖孙的父子。
她的年纪也不轻了。
天子登基那年,裴家把她送进宫。那时帝后正恩爱,天子虽给了她将军之妹应有的尊荣,入宫即封妃,但对她不冷不热,恩宠
似有若无。
裴婉试着争过几次宠,没争来什么,便作罢了,一心一意守着嘉柔深宫度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将军兄长归来却生了重病,嘉柔心慕表兄而不得只好黯然出嫁,裴婉的病一场场地生,白发一根根地添。
她老了,皇帝更老。
皇后早已身故,后宫也多年不添新人,许是因为她安分,许是因为她多年陪伴,隆庆帝近年来与她亲近不少,晋她做了贵妃,得闲就来她宫里和她说说话,甚至还怜她无子,将小皇子赵寅给她抚养。
小皇子的生母是宫里倒夜香的奴婢,那晚隆庆帝试了新的丹药,丹药不俗,竟使得哀朽已久的皇帝重振龙威。隆庆帝激动之下,不暇去后宫,抓了个婢女出火,又岂知精盛气足,叫那婢女怀了皇嗣。
隆庆帝狂喜之余,也觉有些丢脸,索性谎称这个丫头是贵妃侍婢,草草封了个宝林,生出孩子后就送到了贵妃身边。
裴贵妃觉得这是一种信任,一种只存在夫妻之间的信任,是她在后宫盼了半辈子都没得到过的东西,她很珍惜。
隆庆帝每日来她宫中探望小皇子的时候,她都会细细品尝这种信任。他们一起逗着那个小婴孩儿,恰似一对享受弄璋之喜的寻常夫妻。她养育嘉柔时很少有这样的体验,那时天子寡情。
“贵妃,你在出神?”皇帝看她。
裴贵妃温声道:“臣妾在想寅儿脸上哪处像陛下。”
隆庆帝早有答案,“鼻子和耳朵像朕,眼睛像你,呵呵!”
“陛下说笑了,臣妾又非寅儿的生身母亲,何来相像......”
“朕说像就是像,你就是他的母亲!”
裴贵妃脸上漾出满足的笑容,柔声道:“陛下说的是。”
隆庆帝拿起案上的手炉塞进贵妃手里,“你身子骨弱,殿里虽生了炭火,也别掉以轻心,受了寒就不好了。朕是药罐子就罢了,你可比朕年轻呐。”
裴贵妃揣着手炉,感动道:“臣妾谢陛下关心。陛下明明龙体康健,大胜从前,哪里是药罐子。”
隆庆帝正欲说话,忽爆出一阵剧烈咳嗽。
裴贵妃伸手为他拍背顺气,好一会儿,皇帝平静下来,拖着老迈的声音道:“朕以为那丹药有用,还兀自欣喜,可现在越吃越不管用,朕的身体啊,救不了了!”
裴贵妃忙出言安慰,皇帝只是摇头叹息。
“陛下,”总管公公轻脚走来,“越王有要事求见,已在栖凤殿候着您了。”
隆庆帝嗯了声,看了眼襁褓里的小皇子,由贵妃扶着走出宫门,坐上辇,摆驾回栖凤殿了。
“陛下,臣今日进宫,是因为听闻了一件事,想要报您知晓。”
栖凤殿里,越王神情镇定,不显焦急,只是看着有些讳莫难言。
“你速速说来。”隆庆帝道。
越王又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
“前几日,市井中有一男子醉后发狂言,称其三年前曾在京郊的玉清宫观中借宿,起夜时听到观内一间屋室隐隐传来男女幽会之声,他蹲在窗下听墙角,发觉那女子身份竟是太子妃,而男人则非太子,两人言谈中似有提到生子等字眼。一连几晚,他都窥到两人在房内幽会。”
隆庆帝皱起了眉,越王继续道:“这个醉汉声称此事发生九个月后,东宫就诞下了皇孙,因而他觉得太子妃所出并非太子血脉。”
“无稽之谈。”隆庆帝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连皇家的人都敢造谣?”
“是啊,臣弟也这么想。可偏偏那醉汉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当时他身边也有不少人,一传十十传百,坊间都在议论太子妃和人偷情,有些话说的着实难听。”
“不仅如此,又不知哪里传了谣言,说太子有龙阳之好,不能和女子亲近,这岂不是更无稽之谈?两桩事放一起,那些市井闲汉一个个儿地都议论起小皇孙的血脉来了。”
隆庆帝猛然前倾身子。
越王叹了口气,“我已叫人将几个带头搬弄是非之人捆送进京兆衙门,议论算是平息了。不过我想此事毕竟涉及天家血脉,虽听着荒唐,但空穴不来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陛下还是得叫来太子问一问呐!”
他说完,被眼前隆庆帝阴沉至极的脸色惊得一怔。
“这个孽子!”
......
阿棠坐在行进的马车里,入耳皆是马蹄声。
一行人除了侍卫,还包括陆先生,他没有乘车,而是骑着一匹健马与侍卫一起奔驰。
从清晨出发到现在,马不停歇,全速前进,足足跑了几百里。阿棠这才明白为何晏元昭告诉她,他已提前一天叫人将雪暴带到草场附近——要是雪暴今日是这样的跑法,到了草原,哪里还有力气踏草驰骋?
她不时扒着窗沿向外看,他们先后经过了好几片葱茏的草场,期间偶尔还夹杂着块荒漠。
“这不都是草原吗,不能在这里骑?”她问马车里的晏元昭。
“要去就去最好的草原,再等一等,马上就到了。”晏元昭温声道。
马上有点久,阿棠合眼歪在他怀里又睡了一觉,醒来才到目的地。
一下马车,阿棠被入目的景色震撼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