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兵器贪墨持续三年,各个链条所涉证物和人员繁多,需一一搜罗,拘捕,核查。
头一日晏元昭抓来冶场和军器坊的官吏审讯,阿棠还饶有兴致地乔装跟着听,那些人被岑义单纯用钱收买,对岑义身份和兵器去向全不清楚,个个着急忙慌地自辩喊冤,阿棠听了半天觉得没意思,便不去官衙了。
庆州官衙的法曹能力有限,晏元昭盯得很紧,每日卯时不到便起,阿棠那时还在睡梦中。晚上他披星戴月地回来,阿棠多半也已缩在被里入眠了,几天来逢面次数寥寥。
阿棠乐得自在,泰半时间用来和陆大侠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她花着晏元昭的银子,不觉得心疼,殷勤给陆大侠买酒相马,听他讲从前查案的奇闻,一老一少相处很是得宜。她每日逛城中铺子,买来各种各样的吃食,不忘挑些精致干净的留给晏元昭,留意到好看的郎君袍子,月白湖蓝雪青,觉得衬他气质,也不管他会不会穿,一股脑丢进他衣箱。
说了半天话,阿棠看时间差不多够了,俯身把渔网收回来。
网里一连串银亮亮的小鱼挤在一起,甩着尾巴扑腾,溅起的水花光泽闪耀。
“中午咱们能吃烤鱼啦!”阿棠笑道。
陆子尧探身一览,笑呵呵道:“不错不错,很能干,网上来这么多条!”
阿棠眼珠骨碌碌一转,“陆大侠,我和您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呀?我真的很能干的,什么都会,有我陪着出门,您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个嘛——”陆子尧只是笑,白发被风吹得飘起,阿棠期待地看着他,却听他道,“闲话少说,咱们快上岸烤鱼去,老夫饿坏了。”
这老头。
看来还是她努力不够,没关系,晏元昭这么难搞的人她都给伺候好了,何况平易近人的陆大侠呢。
“好嘞!”阿棠粲然应下。
她低头解网,赤手抓起一条条银鱼,丢进早准备好的小桶里。一条一条数着,一共二十四条,十六条待会儿在岸上拿木棍串了就火烤,和陆大侠分着吃。剩下八条带回官舍,让伙夫做成鱼鲊,给晏元昭当朝食。
不过,当晚月上中天,阿棠只身回到官舍时,一条鱼都没带回去。
深秋的月光淌过寒阶,凉意自脚底而起,她裹紧外袍,从惯走的侧门进到官舍院落,还没走两步,就看见月下长身玉立的那人。
“晏大人?”她诧异地唤出声,几步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啊?”
第89章 把持否“都这样了,你还能把持得住吗……
晏元昭将她上下一通打量,唇抿成直线,闷声道:“赏月。”
“哦,”阿棠抬头看了眼被树影挡住的月亮,“好雅兴。你不忙审案子啦?”
“不太忙了。”晏元昭和她一起朝着卧房走去,问道,“陆先生呢?”
阿棠一拍脑门,“差点忘说了!他下午遇到一个从前相识的扶阳人,跟着人去扶阳喝酒去了,明儿再回来,他叫我和你说一声。”
“他什么时辰走的?”
“大概酉初吧。”
“你怎么不跟了他去?”
“那多不好意思,人家请陆大侠去家里喝酒,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腆着脸一起去。”
“和他分开后,你一直一个人在外头?”
“对。”
晏元昭不再问,两人的步子交织踏着斑驳的月影。
“我刚才并非在赏月。”晏元昭忽道。
“我知道。”阿棠道,“你是在生气。”
一起在密道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后,晏元昭对她可说是前所未有地温和,比四年前还要好很多。但阿棠有着丰富的承接晏元昭怒气的经验,他对她不满,只消一句话,一个眼神,她便意识到了。
果然——
“我是在等你!”晏元昭重重说道。
两人进了屋。
“我和你说过,出门必须和陆先生一起,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回来,你都忘了?”
阿棠想说他凭什么给她设宵禁,但一想她现在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连忙着巴结的陆大侠也是他的人脉,便放软了语气,“我记得的,就是一时贪玩,忘了时间。你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
实则晏元昭今日终于抽出几分闲,特意下午就赶回官舍,沐浴更衣,派人去城里最大的酒楼——阿棠吃过夸过的那家,置办了几道好菜带回来,甚至还给她准备了酒,他要好好和她谈一谈。
然而从暮色四合等到弦月初升,一直不见她的踪影。
酒菜重新温过两回,晏元昭尝了几口,不觉得滋味哪里好,全赏给了官舍小厮。
终于,二更的梆子声响过,人总算回了,再晚一点晏元昭就要派人出去找了。
他在桌案旁坐下,盯着撸起袖子举杯喝水的女郎,“你晚上一个人,去干什么了?”
“去城东的妙音坊听曲子来着。”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地,有什么吸引人的?何况这根本就不是女子该去的地方。
晏元昭板了半天的脸,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只皱眉道:“怪不得你衣衫上沾着浓浓的脂粉味,赶快把外袍脱了。”
“有吗?”阿棠闻闻袖子,“好像是有一点,你鼻子真灵。”
她先脱了软底靴,再把圆领袍褪下,正要走到房间另一头,翻箱笼找件薄一点的衫子罩在里衣外面,却在经过晏元昭时被他拦腰一抱,脚尖离地,坐到了他大腿上。
阿棠眨眨眼,就坡下驴地去搂他肩膀。
深秋了,单穿里衣在屋里有些冷,借男人来取取暖。
晏元昭的胸膛一如既往地火热,她心满意足地贴着,看他面皮还紧绷着,不由小声道:“我真不是故意晚归,你前几天都夜里才回来,我一个人待在官舍也没人可说话,所以才在外头玩了一阵,我没想到你今天回得这么早。”
“你若知道我早回来,就不去听曲了?”
“那我可能会拉着你一起去听。”阿棠笑嘻嘻地说。
“那种地方,我不会去。”
“喔......”阿棠埋在他颈窝,啄吻他下颌,含糊不清地应声。
晏元昭轻轻地叹口气,将她的幞头取下,拆掉她的髻子,浓密乌发散泄下来,女郎一瞬变成动人心魄的妖精。
他把她的小脸从颈窝里掏出来,逼她看他的眼睛,声音清朗,“你是真喜欢听曲子,还是去瞧热闹?”
“真喜欢听。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阿娘以前是青楼里的琴师,我从小就喜欢听七弦琴的声音。”
晏元昭一怔,某些记忆苏醒过来,“你以前很好奇我弹琴的事,也是因为你喜欢听琴曲?”
阿棠称是,“晏驸马的琴技很出名,想必你也弹得很好,我就多问了几句。”
晏元昭忍不住道:“琴乃君子之器,琴曲亦有雅郑之分,君子正德之音和乐坊里的靡靡之音,不是一回事。”
阿棠脸上的笑容带上惆怅,“你和我阿娘说的话一模一样......其实你们君子弹的琴曲,她也会啊,两样我都喜欢,我觉得都好听。”
晏元昭默了一默,“令堂听上去是个有操守之人。”
阿棠用力一点头,“你说对了,我阿娘就是很有操守,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我和她相反,嘿嘿,我没有节操。”
晏元昭看着她的目光含了几分复杂。
她没有节操,那他呢?
他迷恋着这个连姓氏都没有的
来历不明的女子,纵着她天天穿男装出去抛头露面,他的节操,他的君子之道,也早就一点一点被蚕食了。
偏偏他还从中感到快意。
这就是她说的,随心所欲,更快活吧。
晏元昭此刻还想更快活一点。
他的手滑进她的里衣,手指勾动几下,解开了她的裹胸布。
阿棠一惊,喃喃道:“晏大人,你可越来越坏了......”
曾经抚过琴弦的手指修长灵巧,很会控制力道,也就几下,便把小姑娘弄得直叫唤。
“你很喜欢,不是么?”晏元昭贴着她耳朵道。
“我们去床上呀......”阿棠害羞地说。
“不急。”
晏元昭欲望越炽,声音越冷静。
“你阿娘是琴师,你又喜欢琴,那你会不会弹?”
“我......我不会呀......”
“为什么?你阿娘没有教你?”
“我想学......可我阿娘不许,她说她的琴声已经被玷污了......她没资格教我......她也不让我去青楼里偷学,说那些都是淫词浪曲,一被她发现,她就打我.....”
说着说着,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被他弄的,女郎点漆似的眸子含了水圈,可怜兮兮地看他。
晏元昭蓦地停手,像是想到什么,“你右手无名指,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阿棠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无名指不对劲?”
“观察。”晏元昭把着她腰,搂得她更紧,让她一双眼睛只看得到他,“在听山居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是用不上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