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又来了。
“有啊......好多个呢......”阿棠断断续续地答,“有俊俏的书生,壮实的屠夫,嗯还有个脸上长了刀疤的——”
话音戛然而止,代以哀哀的一声叫唤,眼泪夺眶而出。
晏元昭贴着她耳,气道:“你再胡说一句,今晚就别想睡了。”
怀里的小骗子抽噎了一下,倔强道:“还有个脸上长了刀疤的江湖刀客,他长得最凶,可在榻上却最......”
她没法说下去了,因为晏元昭的动作。
他将宽大的被子直直拉过头顶,把两人包成一个茧,在彻底的黑暗与逼仄里折腾。
昏天黑地,意外地刺激。
床架在摇,窗外的桂枝沙沙响,夜半的月辉照进屋里,在扔着凌乱衣裳的地上浮沉。
阿棠被晏元昭湿淋淋地从被子里捞出来,趴在他腰腹间,精疲力竭如一尾脱水的鱼。
晏元昭抚摸着她缎子似的乌发,声音粗沉,“还要胡说么?”
阿棠咬牙,“那刀客长得最凶,却最温柔。不像你,长得那么好看,却那么粗暴。”
“......你是成心气我。”
阿棠眨眨眼,低下头。
晏元昭猝不及防哼出声。
阿棠抬起头,笑得鬼灵精,“我不仅气你,还敢咬你呢。”
“你真是......”
真是叫人生气,又叫人喜欢。
晏元昭眼神复杂,手滑上她的巴掌小脸,试图勾勒出她脸上的笑意。阿棠不懂他在想什么,吧唧亲了他手指一口,闭上眼准备睡觉。
脸被男人捏了捏,“先别睡。”
晏元昭起身下榻,从地上一堆衣衫里挑出一件披上。
“你去做什么啊?”阿棠昏乎乎地问。
没有等到他回答,却等来落在眼皮上的温暖红烛光。
晏元昭点了灯。
阿棠睁开眼,看见晏元昭衣衫不整地走来,隆起饱满的胸膛上赫然有几道她掐出来的红痕,窄腰处若隐若现的腰窝攒聚着两滴汗珠。
阿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
晏元昭亦在看她,白玉似的身子蜷在床上,被黑发覆了大半,美得简简单单,又动人心肠。
阿棠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忙用被子遮住自己,朝里头滚了两圈。
晏元昭重新上榻,把她连人带被抱回来,手探进去摸她。
柔光之下,他黑漆漆的双眼凝视着她,眸光深邃,明明做着不雅之事,神情却颇坦荡。此时没有黑暗作为掩护,阿棠脸皮再厚,毕竟是女子,不免败给他。她害羞地拂掉他的手,低头躲他目光。
“不睡觉吗?”她嘟囔道。
晏元昭顺势捧起她脸,倾身吻去,在触上她的唇之前轻声说道:“再来一次。”
他要掌着灯,看着她的脸,再和她行一次夫妻之礼。
什么?
阿棠哆哆嗦嗦推开他,“你还没够吗?”
“才两次。”晏元昭看着她,“四年前洞房,你可是求着我来了三次。”
阿棠脸上红潮未退反增,“我哪里求了!”
“需要我把当时的对话复述一遍给你?”
好好,他这时倒不做正人君子了。阿棠忿忿,“那我现在不要了,我想睡觉。”
“不行。”
晏元昭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亲上去。
这一回小骗子乖得不得了,不咬不闹不叫,只抱着他呜呜地哭,哭得他心痒又心软,晏元昭不忍继续了,欲抽身放开她,却被人紧紧拉回来。
水光荡漾的一张粉脸委屈地看着他,“你不行了吗?干嘛要走啊。”
晏元昭深吸一口气。
不走了,完全不走了。
甚至赖在那儿了。
这次过后,阿棠连头发丝都透着沉沉的酸意,柔软无骨地躺在枕上,半昏睡过去。晏元昭灭掉烛,阖眼前摸着她的颈窝,缓声道:“你好好回答我,有没有别的男人。”
阿棠服气了。
多么斤斤计较又霸道固执的男人!
“没有,只有你一个,那些都是我编出来的。”她无奈道。
“你发誓。”
阿棠费劲儿地睁眼看他。
“带着你名字发誓,你没有和我说假话。”
阿棠笑了一下,又闭上眼,“我不会给你发的,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
晏元昭皱眉,部分因为她的态度,部分则是觉得自己迫她发誓,确实有失身份,不太妥当。
“晏大人,你看我就不会问你这种问题,更不会让你发这种誓。”
像是解释似的,阿棠又轻声补了一句。
晏元昭眉头更紧,“你当然不能问我,更无资格让我发誓。”
男子要求女子守节
乃天经地义,哪里有反过来的?
怀里人没有答话。
阿棠睡着了。
晏元昭心里慢慢地浮上另一层恼,话虽如此,他发现他竟是希望她问一问的。
当然,如果她真问,他不会回答她。
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夜色黑浓,不知此刻是四更还是五更。
晏元昭坐在床头,冷静地将今夜所有事回想一遍,确信自己是真的疯了。更糟糕的是,他可能会继续疯下去。
第77章 婉拒了“我可以让你做回晏某夫人。”……
次日上午,客栈卧房晴光充溢,溶溶似春。
阿棠睁开眼,身体虽有些酸沉,但觉清爽舒适。被子底下,里衣完好地套在身上。
是他给她清理干净,穿上衣裳的吗?
她扭头寻找晏元昭。
他正坐在窗前读着朝廷邸报之类的东西,身上衣袍已换回暗色华服,坐姿舒展,侧影被日光勾勒出修长的轮廓。
阿棠跳下床,走到他面前,看看窗外日头,“差不多巳时了,你怎么让我睡这么久啊,我们不上路吗?”
“不急。”晏元昭抬头看乌发垂腰、睡眼朦胧的女郎,声音轻浅,“下午再走。你去梳头,吃点东西。”
“哦......”阿棠取了梳子来,坐在晏元昭对面,一边梳发一边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分毫不移。
晏元昭被她盯得无法,微微叹口气,重新抬起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去大理寺。你体内的毒,我也会给你解。”
阿棠喜笑颜开,甜甜地嗯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放我自由。”
“等河东事了,你随我回府。”
阿棠一怔,“回府?回府做什么?”
晏元昭看着她,“你说呢?”
阿棠眼睛陡然睁大,犀角梳卡在半截头发上,“我不会给你当小妾的!”
“......晏某无意纳妾。”
“那不会是通房丫鬟吧?我更不要,我不会伺候人的。”
晏元昭抬手摘下挂在她发间的梳子,又叹了口气,“你虽然品行不端,但毕竟没做过大恶,倘若你痛改前非,真心悔过,我可以既往不咎,也不计较你的出身,把你带回府,将错就错,让你做回晏某夫人。”
这一番话,对晏元昭来说十分不易。
为了一己私欲,将二十多年来信奉的君子之道丢在一旁,除了鬼迷心窍四字,晏元昭无法解释。
他说完,一脸平静,等着看她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
然而眼前的女郎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浮出讶异与困惑。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昨晚和我睡觉的缘故?是因为你喜欢我?”阿棠呆愣愣地问他。
“算是。”晏元昭垂眸。
不知算的是她哪一问。
阿棠心里转过几个念头,不令自己多想,干干脆脆地笑:“多谢你好意,可我改不了前非,能悔过的也有限,不想和你回府。你夫人的这个位置,我还是拱手让贤吧。”
晏元昭难以置信。
“你不愿意?”
阿棠重重点头,“我不愿意。”
“为什么?”晏元昭紧紧盯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是最喜欢钱吗?”
不仅是钱,还有尊崇的地位,诰封,殊赏......
然而晏元昭说不出口了,要一个心术不正、贪财好利的女人做他夫人,已让他感到气恼。而这个女人竟然不愿意,还要他搬出富贵荣华作为筹码,简直倒反天罡,岂有此理。
“是啊,我喜欢钱,可我自己也有钱呀。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便去哪,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我潇洒惯了,也野惯了,不可能去深宅大院里做贵妇人,你也知道,咱们不是一路人。”阿棠理所当然道。
晏元昭眉头拧起,“你真是这么想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不是在欲拒还迎,也不是三辞三让。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敢说,就是皇帝要我去当皇后做公主,我也决计不会答应。”
“......这话僭越了,不要妄言。”晏元昭闷声道。
“就是表明一下态度嘛。”阿棠笑眯眯地道,“你看我动不动就妄言,怎么适合做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