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她放轻声问:“你给它买了很多衣服吗?”
柳清屿不加思索:“没有很多,我买了,你也买了,加起来有点多,我偶尔会给它换换衣服。”
他三两下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加锁,拎起来将箱子推到一边:“我给你找外套,姜糖水煮好了,去喝点姜糖水暖暖吧。”
裴君凝拉住他的手腕,他错愕地看向她。
“外套不找了,你也来,我还是觉得你的唇色发白,你陪我去外面测个体温,喝完好好休息。”
奔波劳顿,她身上沾染了水汽,拉着他的掌心却是暖和的,柳清屿还想推拒,裴君凝却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外走:“别冻感冒了。”
“等等,”迎着她回头的探究目光,他心虚地转过脸,错开视线,故作镇定,“我先给你找件外套,这样会冻着的。”
裴君凝顺着他的目光望了眼自己的卧室,轻轻嗯了声。
她柔和道:“辛苦你。”
第54章 小柳医生他如坐针毡
柳清屿如坐针毡。
他心虚,捧着杯子,坐在她身旁时特别心虚。
裴君凝换了干净的衣服,珊瑚绒的休闲开衫,素色方块,休闲居家,她身上和他同款的薰衣草香不断飘过来,温和地笼住他,罩住他,像是无形的手铐,他坐在这儿,动弹不得。
桌面上放着一个空陶瓷碗,碗口有一小圈印子,她喝完那姜糖水,给了他一只体温计,坐这等他量好体温,柳清屿试图反抗过,委婉劝她离开过,无果,她走出几步路,给他端回一杯姜糖水反客为主。
沙发宽敞,她非要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坐下,再左边是博古架,柳清屿往右偷偷挪了点位置,她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来。
“喝完,冷了效果不好。”
“哦。”
柳清屿抿了下唇,他夹着体温计,一身睡衣,老老实实地窝着,小口小口地抿着姜糖水,感觉自己就像在宠物乐园里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小刺猬,缩成一小团,露出一点白色的肚皮。
他低下头,今天穿的睡衣还正好是白色的。
不自在感如影随形,他喝着姜糖水神游天外,思考着怎么把她支走,不小心烫到了舌头,他嘶一声,皱眉瞪着褐色液体。
怎么烫他?
裴君凝下意识抽了张纸,递过来就见他苦大仇深地盯着杯子,好笑:“被烫到了?”
他抬头看她,嗯了声,乖乖点着头。
“太烫了,我等会再喝。”
裴君凝折指将纸压在手心,她屈着指节,轻轻碰了下他的杯子,像在叩问一扇门,抵了一瞬,温度传递过来,温热的,她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好吧。”
柳清屿不想要好吧,他移开杯上的视线,看她:“我可以去睡觉吗?”
怎么这么可怜?
她揉了下他的脑袋:“可以,测完我陪你睡。”
柳清屿不想要一起睡。
他现在想要一个人躲起来,就像小刺猬缩在它的角落,小仓鼠躲进木屑,最好钻进去让人找不到就最好了。
可他不敢说不,他心虚着呢。
看她的样子还不知道这事,柳清屿不清楚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没想到有天唯唯诺诺这个词也能用在他身上。
他抱着腿,裴君凝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嗯?”
柳清屿装作没听见,抱膝低头,数自己有几个脚指头。
一二三……八,视野一暗,她凑过来,轻声问:“多久了?”
“体温计五分钟应该好了,拿出来给我看看。”
两人挨得很近,柳清屿差点碰到她的头,他闷闷:“不知道多久,但我真觉得我没有生病。”
裴君凝拿出手机看了眼:“好了,抽出来给我。”
柳清屿依言照做,抽到一半,他动作微顿,征询地看她:“我能自己看吗?”
她可怜的丈夫都烧傻了。
好乖。
裴君凝感叹:“可以,看完给我再看一眼。”
柳清屿坚持自己没有生病,他心知自己是心虚,才会面色苍白,更何况他天生就白,她误判也是理所……他喃喃:“37度。”
他怔愣在原地,裴君凝轻易接过他手中的体温计,对光,严谨地纠正:“37.1度,这个不能四舍五入。”
“虽然没发烧,但也快了,你需要好好休息,”裴君凝探了探他的额头,温柔道,“你太累了。”
柳清屿还处在云里雾里之中,他探头靠近她手中的体温计,再拉开自己的衣领往里看眼:“会不会是摩擦生热了,我刚刚动来动去的,或者没甩水银,也可能我刚才煮东西太热了……”
他的狡辩止于爱人的澄净的瞳孔中。
裴君凝捧着他的脸:“好了,这不严重,好好休息一会儿,马上会好的,更何况还没烧起来,不用担心,我在家守着你。”
“睡一觉就好了吗?”
“如果你肯乖乖吃药,睡觉,好好休息的话,很快就好。”
裴君凝摇了摇小白瓶,倒了维c,半粒感冒药,推过姜糖水给他:“喝完,睡觉,说不定晚上就好了。”
柳清屿乖乖喝药,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晚上我想喝砂锅粥,米粒颗颗分明,虾头爆香出油,开虾背,炖得汤汁浓稠的那种,还想吃年糕。”
“蒸的?”
“炸的,韩式年糕也……”他垂头丧气,闭上嘴,“我知道了,病好再去吃,韩式年糕辣嗓子。”
他索性靠在她肩上,脸颊蹭着她,声音发闷:“我要睡觉。”
“我今天好忙,一早起来就收被子,还稀里糊涂干了好多事情,想得我头疼,对了,我还不小心在沙发睡了一觉,没盖被子,可能,我就是这样感冒的。”
他蹭着她,压到脸颊,说话声有些含糊,体温暖烘烘的,裴君凝往下看,看见他毛绒绒的发顶,动来动去的,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动物。
她放任他蹭了一会:“嗓子疼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柳清屿道,“我还很健康。”
他忽地抬起头看她:“你说会不会是体温计坏了,我听说有的体温计测的不准,我感觉你就比我烫。”
他戳戳她的手臂,咕哝:“你的体温比我高。”
裴君凝好笑:“我刚从外面回来,走来走去,发热不是很正常?”
“你测一下吧,”柳清屿突然来了兴头,他有理有据,“也许我们俩都发烧了,前几天你还打喷嚏呢。”
裴君凝偏头,不去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安静睡觉,我等会测。”
“现在就可以测啊,”他握着体温计,往她怀里钻,“你测一下嘛。”
她没搞懂他是怎么钻到她怀里的,甫一回神,柳清屿已经推她半躺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甩起了体温计,刹那间角色互换,他成了医生。
裴君凝瞳孔颤动一瞬,叹出口气,她敛下眸,心想,要是平时他有这么活泼就好了。
小柳医生正扒拉她的开衫,这件开衫可谓命运多舛,好不容易从衣帽间里找出来换上,又被人扒开,现在他还要研究怎么在雅观的情况下测好一次体温。
她后背压住了开衫,他扯不动,扒到一边去又勒住了她的脖子,这件本就是用来保暖,不甚美观的毛绒绒,在他眼里愈发不伦不类。
“抬手,你要配合我。”
“我自己来,好不好?”
还在研究的柳清屿闻言瞟了她
一眼,吃瘪:“哦。”
他给她温度计,直起腰背,从沙发爬起来,交代:“我去睡觉了。”
“记得盖被子。”
“我会盖的。”
他走了好一会,裴君凝靠在沙发上,测着体温,忽然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幼稚鬼,她拿起手机发信息给他。
[裴:记得留床。]
对方正在输入,对方消失了,几分钟后,弹出来一个白泡泡。
[鳕鱼堡:我感冒了,你自己睡吧]
裴君凝扯了下唇,她抽出体温计,仔细看了眼,没发烧,他这明显也不是什么流感,单纯降温感冒而已。
[裴:我陪你睡,不会传染的。]
[鳕鱼堡:我想要一张很大很大的床,游泳、睡觉]
[裴:你已经在很大很大很大的床上了。]
[鳕鱼堡:可你好占地方]
对方已撤回。
[鳕鱼堡:好吧]
裴君凝弯眸,她摁灭手机,装作没看见他发了什么,收拾好药,放回药箱,她顺手洗净杯子和碗,擦干手,拎起小行李箱,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将小行李箱靠放门边。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她的丈夫已经把行李箱清理干净了,箱体干燥,轮子整洁,裴君凝放下箱子,轻轻推开门。
柳清屿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蒙着头,似乎在跟被子打架,打到一半闻声僵在床上,鼓起一大团,裴君凝瞄了一眼,但笑不语,走向淋浴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