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裴君凝低头跟他对视一眼,眸光犹豫问:“我撤回?”
手机震动,两人齐齐抬头,对面风生水起发了排“大拇指”回来。
柳清屿一下泄了气,他想咬她,伏在她肩头,恹恹重复:“你做什么啊?”
裴君凝微微偏过头,安抚道:“不生气,她看不出来的。”
他抓着她的手臂撞了撞,额头磕在她胳膊上,像在撞豆腐,裴君凝安静地给他撞了几下:“别把头撞坏了。”
无力中,柳清屿胸膛起伏,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的错位感涌上心头,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复杂的感受,脸一点点变红,干脆埋在她手臂上装死。
她困惑地看着他耳垂一点点变红。
“过敏了吗?医疗箱有氯雷他定。”
柳清屿绷着脸:“没有。”
“那怎么……”
他抱着她的手臂,干脆靠在上面闭上眼睛,压住羞恼:“不要讲话了。”
身上的人暖烘烘的,带着自然而然的暖香,熨帖地传到手臂上。
裴君凝若有所思,她打量一会,伸手想拂开他的发丝,瞄到他通红的耳廓又蜷了下手,转而扶住他的肩头:“你体温有点高,要不睡一会儿?”
“我不,”他在她肩头埋着蹭了下,“我不困。”
好吧。
他都这么说了,裴君凝本想放他一个人待一会儿,自己再玩会手机,可他的体温源源不断传到身上,他的脸颊软得像一朵云,耳廓也粉粉的,她实在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低头亲了下他:“不舒服还是叫医生来看吧?”
他一顿,愣愣抬起眸看她,眸中水光潋滟,和通红的耳垂在一起,面容有如三月桃花,春色正浓。
裴君凝目光落在他唇瓣上,那里覆了很浅的一抹水色,像是抹开的润唇,她不自觉吞咽,轻轻皱眉:“是不是发烧了?”
望着他的唇瓣,裴君凝不由想,她可能也被感染了。
体温居高不下,呼吸间密密都是他的味道,她第一次觉得高匹配度的吸引力有如此之强,视线定在他的脸上,意外地不舍得移开。
她的信息素紊乱发作了?因为她刚刚亲了他一口?
她没有答案,若说是亲一口便有这么强的威力,那这几天他晕晕乎乎黏着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应该更强才对。
似乎除了觉得他很可爱,还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慢慢发酵,引得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带着闻到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他的白茶香气里有甜蜜的茉莉花香,现在染上了薄荷,也许是因为味道的细微变化,他的眉眼变得更加生动,也更……诱人。
他晕晕乎乎的时候有点呆,那双眼睛像小动物,他再闹腾,那双是澄澈的,像镜子一样映出她的模样,可现在她从他瞳孔中看到的自己似乎不太一样了。
具体不一样在哪,她说不上来。
她猜测可能是他的眼睛更漂亮了,让她不由自主有种想吻他的冲动,最好看他眼里的惊讶愈深,这样她也会很兴奋。
可能这就是alpha可悲的控制欲,她自以为自己是alpha中的例外,在这种时候却也不能免俗。
想看他眼底只有自己,最好生出更多因她而起的情绪。
要是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那再好不过。
至于其他的,尤其那个陌生的alpha,早该泯灭在时光之中,不应在他记忆里留下丝毫的印记。
裴君凝没有告诉他,他半梦半醒时呢喃过几个字眼,听上去像是校园时期的事,每每此时,他身上的信息素会变化得很厉害,会变苦变涩变甜蜜,她左思右想,只能将此归咎于未曾谋面的那个“alpha”。
她想将对方的身影完全涂抹掉,就像用清水擦干黑板,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涂抹上独属于自己的色彩。
正如此时此刻。
柳清屿瞳孔轻颤,惊讶于她突然亲自己。
要说是治病,她亲又亲不对地方,一次亲了脸颊,一次亲了额头,远没有亲嘴效果来得好。
他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意图,目光愣愣的,裴君凝却断定他烧晕了。
每次烧晕都是这个样子,呆呆地看着她,很乖,但有点傻乎乎的,像是意外跌入被褥里好不容易钻出来的小猫,一抬头发现自己被主人抓了个现行,眼尾钝钝的,眼睛又很圆,能映出他眼底她的样子。
于是她揉了揉他的脑袋,严肃道:“需要打一针抑制剂吗?”
或者她标记一下?
两人都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柳清屿心底闪过一句果然,他脊背一松,俯了下去,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无奈的叹息。
不知怎么,有一瞬间他居然误以为她要表白。
那双温和的眼睛难得如此深沉地定格在他身上,结果居然是在思考要怎么给他治病。
他趴在床上,随手抓过被子枕着,趴在床上:“不用了,我还好,没有发烧,有你在,暂时也不需要标记。”
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难过,万般思绪上心头,最后只剩“果然如此”。
裴君凝看出他有心事,她不太相信,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勉为其难嗯了声,心里却想着要把他看得更紧一点。
口是心非的小鱼。
第41章 一而再,再而三竭力装半路夫妻……
长霁市靠南,临海,季节总是比大多数城市来得模糊
些,一年四季天气多变,春季会有骤降的冷雨,也会有朦胧的晨雾。
两人相遇时,这座城市还下着霏霏春雨,艳阳高照后持续了一阵的多云天,又早早迎来了初夏。
这座城市一年里大半是夏天,雨水格外多,空调总要开着,裴君凝在床上厮混了几天,几乎要辨不清春夏秋冬,机械式地回复着信息,按着闹钟,提醒另一个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人规律作息。
当然,作息是不可能怎么规律的。
他的易感期本就长,身体反应也激烈,裴君凝扔了一床被子下去洗,昨天的还未干透,今天的就已湿透,浸满信息素的味道,他起初还嘴硬坚持要自己抱被子去洗,险些踉跄摔倒后,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全权交给她负责,自己蜷缩在被里装睡,睡到昏天黑地。
她对时间感知再强,也被他带得晕头转向,难辨春秋,只能借助其他工具判断时间的分秒。
又一次标记后,水汽翻涌成云,黑压压压着天际,屋内变得闷且热,裴君凝下床,往外推开窗,几乎没有一点风,她极目远眺,很快抽回手,哐当合上窗户,将窗帘虚虚挂上,往回走顺手开了空调。
一次会尴尬,两次会脸红,三次再往上,只有良知和道德还会隐隐作痛,到了现在,渐渐熟练的他已经分不清混杂的情绪,只能将错就错地任由事情发展。
比如暂时标记这件小事。
他努力回避,回避多了,心底竟生出几分释然,仿佛这是极为正常的事。
闷热的空气逐渐吹拂开,他伏在被子里,闭着眼睛,漂亮的脊背线条起伏,发丝散落,软软搭在脸侧,显出几分人畜无害。
鸦羽一振,他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下半张脸埋在蓬松的枕头里,懒懒哼了声:“下雨了?”
“还没,快了。”
裴君凝抽过床边的湿巾,细细擦拭过指尖,扔进桶里,又坐在他身边,碰了碰他的后颈。
“嘶。”
她紧张起来:“还疼吗?”
他偏过脸蹭着枕头,唇抿成一条线:“疼。”
沉默片刻,他道:“咬得太用力了,不过……我的易感期应该过去了,嗯,好像不发热了。”
“确定吗?”
“确定,”他抬起脸,下巴倚着手臂,转过眼睛看她,骄矜道,“不确定你也不许再咬我了。”
“好疼,”他嘟囔着,往右侧一倒,靠在自己臂弯里,脆弱的眼皮轻轻合上,像睡美人闭眼,眼梢流出少许委屈,“打针都没这么疼。”
裴君凝拘谨:“下次我咬轻一点。”
浑身上下骨头像散架一般,抬都抬不起来,他心知这是暂时标记后信息素控制身体的正常反应,倒进被子里没骨头似的窝在里面,在柔软舒适的被面舒展开身体。
空调开始制冷,他贴着暖乎乎的被面,在心底叹气,也不知道她俩究竟谁更有病。
她非要给他治病,他也想着给她治病,说着不标记打抑制剂,混着混着,还是标记上了。
裴君凝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见他餍足地蹭着被角,手指轻柔地揉着他的手臂,他哼哼两声,干脆侧过身,枕在她的手上,把她当枕头。
谁让她老是动手动脚。
她已习惯他餍足后的惫懒,不再拖着他按时吃饭,催着他到点起床,纯当照顾病人。
关上的窗户隔绝了外面的人声和鸟鸣,外界变得远,一隅的卧室便显得大了起来,冷风慢慢散了一室灼人的热意,临近床沿,她听着他的呼吸,欢愉后心情意外的平稳而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