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是啊,耿序还买了点儿米面油,这些东西都耐放,”闻从音也仿佛没看见刚才的闹剧一样,过来说道。
  许文清瞧见他们又买东西,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咋还买这么些,不用真不用,我们不怕热,东西拿回去退了吧。家里米面油也够吃,我跟你们姥姥还有多悦也吃不了多少。”
  耿序不由分说,“大姨,您就别拒绝了,我们带这些礼物,给你们买这些东西,那都是弥补您这几年一直没日没夜地照顾姥姥。姥姥这么大岁数,您又要挣钱,又要照顾她,肯定累得不轻。这些东西,多少是我们一点儿心意。”
  他淡淡道:“我们在外地,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能把您的付出当成应该的。”
  闻从音听着,都替许文武那些人感到脸红。
  这些人平反回城也有些时日了。
  若要说平时有过来帮忙照顾蔡姥姥,许大姨不至于一句话也不提,这会子过来了,又在那边抢那些礼物。
  别说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天第九十九天
  最后。
  耿序一家还是在蔡姥姥家里吃了顿饭。
  许文武倒还想装硬气,去国营饭店下馆子,但耿序却没那个心情,托了李大爷买了几道硬菜回来,许大姨蒸了一锅饭,大家凑在一起简单地吃了一顿。
  晚上七八点,怕回去晚了,路上没车。
  耿序这才去跟蔡姥姥告辞。
  蔡姥姥眉眼弯弯,笑容很是慈爱,她摸了摸耿序的手,力度很轻。
  耿序心里酸涩,瞧见旁边有个药碗,关心道:“姥姥,您吃了药好点没?”
  蔡姥姥点点头,“好,好多了。”
  “是啊,妈吃了
  药后就睡了一觉。“许文清脸上满是欣喜,“平时她睡着的时候总是会难受的哼哼,这回外甥媳开的药,她喝了后睡得可踏实了。”
  “那就好,”闻从音道:“我们明天再来看您。大姨,您也别送我们了,早点休息。”
  许大姨连连答应,却还是把他们送出到公交站才回去。
  张扬夫妻俩早知道他们晚上会回来的比较晚,所以给他们留了门。
  张扬瞧见他们风尘仆仆的,指了指厕所:“给你们准备了些热水,赶紧洗澡,今晚早点睡。”
  林昕拿了毛巾给他们,对闻从音小声问道:“老人家怎么样?”
  闻从音微微摇了摇头,林昕听了这话,叹一口气,宽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太太这把岁数,也是高寿了。你们别太难过。”
  闻从音明白这个道理。
  她主要是担心耿序。
  从回北京来,耿序的心情就一直处于低谷,即便他没表现出来,可谁也看得出他不高兴。
  两个孩子洗澡都很快,张扬家里收拾了一个客房出来,耿序跟向阳打地铺,丽娜跟闻从音睡床上。
  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丽娜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包,递给闻从音。
  闻从音看到后,吓了一跳,“哪里来的?”
  “姨婆给我跟向阳的。”丽娜道:“我不要,她说是见面礼。”
  耿序听见声音,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闻从音拿着红包,看向耿序,“这怎么办,收不收?”
  耿序道:“姨婆给的,那就拿着吧。她是真心实意想给你们的。”
  闻从音看了看里面多少,一个红包里面十块钱,这太多了,但既然人家给了,就不好还回去。
  尤其是大姨显然是特地背着人给的,还回去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她把红包还给两孩子,“你们拿着吧,但别跟别人说。”
  “我知道!”
  向阳立刻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叔叔小舅的小儿子还跟我们打听,大姨给我们多少钱,说是大姨先前也给过他们见面礼。”
  “那你们怎么说”闻从音可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么多人,乱糟糟的,出出入入,怎么可能留意到这种细节。
  向阳指了指丽娜,笑道:“妹妹反而问他,这话是小舅要给见面礼的意思吗?叔叔小舅的儿子就走了。”
  闻从音跟耿序都忍俊不禁。
  闻从音记得那个表弟,今年都二十多了,岁数跟她差不多,这么大岁数一人,去套孩子的话,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妈。”
  许多悦从公交车下来,走进院子里时,瞧见院子里两张大圆桌愣了下,“哪里来的桌子?”
  许文清从屋里出来,她刚伺候老太太用了痰盂上了厕所,洗了把手出来,就听见女儿的声音,遂脸上带着笑出来,“多悦,你回来了,下午你耿序表哥带着一家来了,你大舅他们也过来,晚上都在这里吃,这桌子是跟隔壁借的。”
  许多悦听见这话时,脸上露出错愕,“耿序表哥不是说在部队,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她说完这话,摸了摸肚子,“妈,我还没吃呢,家里还有饭吗?”
  “有,妈给你留了,这就给你去热一热。”听到女儿肚子饿,许文清连忙擦了擦手,生火热饭。
  她晚上特地留了汤菜给孩子。
  许多悦许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四喜丸子、烧鱼,清甜的鸡汤,就着米饭,她把东西吃得一干二净,边吃还边听许文清说下午的事。
  许多悦在纺织部那边只是个普通员工,负责的无非是打杂端茶倒水,还有帮办公室其他人整理处理些文件。
  但她这人上进心很足,脑子也活,在听完许文清讲述之后,她就对耿序一家有些了解了,咬着筷子,道:“表哥一家看上去人挺好的。”
  “那可不是,他们俩个孩子,我看着也比咱们北京孩子强。”许文清给女儿倒了杯水,“不过他们结婚好几年了,还没动静,真叫人担心。”
  许多悦喝了口水,对许文清道:“妈,您可别跟人家说这种话。您不也说了表哥爱人是大夫,人家还没生,肯定有人家的考虑。”
  许文清道:“我知道,我这不是跟你才说,我才没糊涂到在人面前多嘴。”
  要是天底下的亲戚都能跟许文清一样拎得清,那就简单多了。
  “表嫂,您这药膏怎么做的,怎么用着这么好?”说话的是耿序大舅的女儿许卫媛,比闻从音大三岁,一口一个表嫂喊着,眼神却是从上到下的打量她,似乎是在掂量,琢磨她是个什么样的,怎么这么个家境居然能嫁给她表哥那么能耐的人。
  闻从音看了看她手里的药膏,那是她给许多悦的,许多悦白天在纺织部抄文件,回家学习抄书背诵,一天下来右手食指中指都裂开几道缝,伤口好了又坏,还了又好。
  闻从音知道后,把自己平日里用的护手霜给许多悦,这护手霜是她自己调制的,比市面上的雪花膏还好用,并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这做起来可麻烦了,我是看多悦手上肿的厉害,才给她,怎么到你手里了?”闻从音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话里却带着刺,“多悦给你的?”
  许卫媛脸上表情一僵,若无其事地笑道:“哪能啊,我是跟她借用一下。哎呦,您不知道,我们的活可比多悦的辛苦,我在那汽水厂上班,一天下来不知道要装多少瓶汽水,手腕都要断了。而且您瞧瞧我这双手,又粗又糙的,哪里像个姑娘的手。我妈先前还嫌弃我呢,其实,汽水厂的活才挣多少钱,要是能有别的来钱炉子,谁乐意去干那些粗活!”
  闻从音只是笑了下,帮着许文清把老太太的衣服晾到架子上。
  许卫媛费了半天口舌,本以为闻从音该明白过来了,却不想她还是在那边抖着被子,还将被单扯了扯。
  许卫媛不无有些恼怒,“表嫂,你这药膏很特别,要是能作出来卖,光是我们汽水厂肯定有不少女工愿意买。”
  闻从音看了许卫媛一眼,手掩着嘴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怎么能行,这不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吗,被抓到的话可麻烦大了!”
  向阳跟丽娜在一旁憋着笑。
  许卫媛心里骂了句土包子,面上笑容却越发殷勤,“表嫂,你们在外地,不了解北京的情况,现在风气已经松了不少,再说,不只是我,我们厂子里也有人帮人做衣服收钱呢,也没事啊。你这药膏就告诉我怎么做吧,要是我能挣大钱,回头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要说药膏的配方,闻从音倒真不至于舍不得。
  但闻从音不喜欢人绕圈子跟她要东西,何况她也不喜欢许卫媛,确切地说,大舅小舅两家的表弟表妹,她都不喜欢。
  “我可不敢,你可是大舅的宝贝女儿,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跟大舅交代。你还是别冒险试这些,你们汽水厂不是工资跟福利都很好嘛?何必急着挣钱。”
  许卫媛脸上笑容僵住,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这几日来表现得规规矩矩,和气体贴的表嫂居然会拒绝。
  “你们出去、都出去!”
  屋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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