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向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丽娜眼睛一转,对向阳招了招手。
  向阳凑过去,有些好奇,丽娜趴在她耳朵旁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向阳脸上露出兴奋神色,摩拳擦掌,有些心动,但又犹豫,“这好吗?”
  “你要不敢,我自己来。”丽娜果断地说道,她转身就朝外面跑过去,向阳哎呀一声,跺跺脚,只好跟着过去。
  “耿阿姨。”
  丽娜小跑出来,对耿颐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您好。陈阿姨,您也好。”
  向阳在她身后,忙对她们俩也打了招呼。
  “好,都好,哎呀,哥,你家这两孩子真有礼貌,可比我们大院那边的孩子都强呢。”耿颐笑呵呵地说道,摸了摸丽娜的脸,“瞧这脸蛋俊的,长大后去参加文工团,那肯定是文工团一枝花。”
  丽娜甜甜一笑,她长得的确好,头发又黑又密,扎成双马尾,一双眼睛灵动而聪明,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像是夜里草丛上的露珠,又像是一只灵动的小鸟。
  “阿姨才是最漂亮的,先前我第一次看到阿姨,还以为阿姨是电影明星呢。”
  “真的吗?”耿颐受宠若惊,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得意,不是她吹,她的确有几分姿色。
  “当然是真的了。”丽娜看向向阳,“向阳哥哥,你说是不是?”
  向阳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丽娜就很少教过他哥哥,但凡叫他向阳哥哥的时候,准没好事。
  他硬着头皮道:“是。”
  “你们两个孩子,真是可爱。”耿颐忍俊不禁,笑容满面。
  闻从音跟耿序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耿颐这么乐观。
  别人不了解这两个孩子,闻从音跟耿序都了解得很。
  这两孩子一旦这么会说话,都是肚子里揣着小九九。
  “阿姨,您这么好,您手腕上的手表能送我玩吗?”
  丽娜天真无邪地抬头看向耿颐,手掌摩挲着耿颐手上的表,她那只表很特别,不像是一般见到的大表盘,宽表带,恰恰相反,表盘跟表带都很细,很是细腻优雅。
  耿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啊?这个?”
  “不可以吗?”丽娜歪着头,眼巴巴地看向耿颐。
  耿颐笑不出来了,“这手表是我爸妈送给我的,我不好送给别人。”
  “这样啊。”丽娜点了下头,有些难过地说道:“阿姨没事,我没有难过,是我不对,不该说这话。”
  向阳忙安排地拍拍丽娜的肩膀:“丽娜别难过,等我长大了,就给你买。”
  耿颐脸都快绿了。
  她收回刚才对两个孩子的判断,这哪里是两个懂事讨人喜欢的小孩子,分明是两个小恶魔!
  闻从音咬着嘴唇,忍着笑。
  她算看出来了,两个孩子分明就是故意恶心耿颐的。
  耿序道:“好了,耿颐,孩子们跟你逗着玩的,他们哪里是要你的手表。”
  耿颐愣了愣。
  向阳不好意思,丽娜做了个鬼脸,“阿姨,我们跟您开玩笑呢,我们怎么可能这么不懂事跟您要手表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吗,哈哈哈呵呵呵。”
  耿颐心里骂了句娘,在这地方实在待不下去了,东西横竖已经送了,要是闻从音再挑礼,那可就是她的不是,她匆匆跟陈彩兰走了,回到家后气得脸色发青。
  马营长已经回家了,陈彩兰识趣地告辞。
  马营长看向耿颐,“又怎么了,不是说去送东西,怎么还送出火来了,嫂子给你脸色看,还是你哥对你没好气?”
  耿颐抬手就把旁边的抱枕砸了过去,“你还贫,看我笑话是吧,没见过你这样的,你媳妇在外面吃瘪了,你反倒高兴。”
  马营长挨了几下也不躲,乐呵呵道:“我是高兴啊,你这会子还没把人彻底得罪死,要我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你管你二伯他们想什么呢,我看耿团长跟他爱人感情挺好的,你这非去鸡蛋里挑骨头,人家要真离婚了,你以为你哥会念你好啊,到时候你二伯难道还能承认是他指使你干的,你哥是会怪他爸爸,还是怪你,你这不分里外,亲疏,疏不间亲的道理咱们可是从古说到今!”
  耿颐也不是真没脑子,马营长念叨了半天,她也琢磨出自己这几天做的有些不对了。
  说到底,真想拆散他们,也得是她哥愿意,闻从音那模样,那能耐,耿颐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这个姑娘年纪不大,但的确很出挑。
  “行了行了,少说几句,一天天的念叨个没完没了,你想当政委啊。”
  马营长见好就收,知道媳妇算是明白过来了。
  果然,之后耿颐就没再来打扰过闻从音了。
  只是那两个记者,真就赖在医院里不走,向文海这人也是,太捧着他们了,中午吃饭还请他们在医院食堂用餐,开小灶。
  祖茵陈跟闻从音道:“老向找院长说过了,说那两个记者要好好报道咱们医院,老向自告奋勇当个陪客。”
  她吃了一口萝卜丝炒肉,不无惋惜地对闻从音道:“我听说那两个记者刚开始是去找你的,你怎么给拒绝了?”
  闻从音低头吃了口饭,“我怕记者的笔杆子,你想想,多可怕,他们一句话能把你捧上天,一句话又能把你踩成泥,何况,这几年出风头,有名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时代限制,这种报纸的报道并没有权威性,可能今天鼓吹你,明天就打倒你。
  就像先前有个农民,一开始种地致富了,成了典型,上了报纸,没过多久,风向变了,认为种地致富是富农,是坏分子,他就被骂的一文不值。
  在这个过程当中,记者们有承担什么责任吗?
  没有,夸人家农民的是他们,骂人家农民的也是他们。
  祖茵陈起初心里是很觉得惋惜,毕竟登报这种事可是十分的体面,尤其是还是首都日报,那是发行全国的报纸,一日成名,都毫不夸张。
  但仔细琢磨闻从音的话,她脸上神色严肃起来。
  她对闻从音道:“你介不介意我把你的想法告诉院长?”
  闻从音摇摇头。
  她虽然不懂那两个记者到底来这里是为什么,但对于刚成立没多久,根脚不牢固的军医院来说,曝光不是什么好事。
  祖茵陈匆匆吃完饭,悄悄地去寻了孙院长。
  孙平行一听是闻从音的话,心就提起来了,当院长的,不能没有政治敏感度。
  闻从音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更有可能代表军区。
  孙平行沉吟片刻,手指敲了敲桌子,“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别惊动任何人,这事我心里有数。”
  祖茵陈答应一声,然后刚要起身,像是想起什么来,对孙平行道:“孙院长,向主任那人容易多心,您可别让他误会是闻大夫挑拨的。”
  孙平行笑道:“你倒是关心小闻。”
  祖茵陈坦率道:“闻大夫这人的确没的说,心性光明,又不藏私,这么个好同事,谁不喜欢。”
  “行了,我心里有数。”孙平行道:“你知道她好,我难道是那种嫉贤妒能,没事找事的。”
  他摆摆手,祖茵陈这才走出去。
  孙平行在屋里背着手踱步。
  先前他是觉得让记者报道报道他们军医院,他们医院才好有理由跟上头多要拨款,但闻从音的一番话提醒他了。
  是啊,那两个记者跟他们可不是一个单位的,人家要是随便报道一句不好,他们就得吃挂落,要是说的
  太好,又容易给他们医院招来麻烦,树大招风嘛。
  但偏偏他先前没想到这一茬,见那向文海自告奋勇,寻思着给他面子,就把这事给答应了。
  答应容易,现在要是喊停,那得罪的就不只是向文海,还有那两个记者。
  孙平行在屋里踱步,眉头紧锁,只觉得这事格外棘手。
  “院长,您喝杯茶。”
  秘书端了一杯茶进来,瞧见孙平行愁眉紧锁的,关心道:“您身体不舒服,还是有烦心事?”
  孙平行叹了口气,招呼秘书坐下,这事他不好告诉别人,可对秘书却是无妨,从来秘书跟领导的利益是死死地捆绑在一起的,别的人换了领导照样干活,可秘书却不行,一个领导一个秘书,一般非不得已不会用别人的。
  孙平行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秘书,然后道:“小林,你脑子活,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
  林秘书沉吟片刻,突然笑了。
  孙平行有些生气,“你笑什么,这正经事呢。”
  林秘书忙道:“您别恼,要我说,您是人品太好了,把向主任看得太刚正不阿,这事其实何必烦恼,只要咱们稍微暗示暗示向主任,那两个记者有点问题,以向主任的性子,只怕是得立刻找办法把那两人送走,您说是不是?”
  孙平行怔了怔,过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哎呦,我这脑子,真是糊涂了,小林,你这办法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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