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葛大姐是真过意不去。
  闻从音撞了葛大姐一下,“大姐,您跟我这刷花枪呢,谁不知道您疼赵团长,这酒我就是给赵团长买的,是看在您面上,您要是怕他喝多了,您陪着喝点儿,横竖明晚过年,也没啥事。”
  葛大姐脸上一红,娇嗔地白了闻从音一眼,“谁说我疼他,那老菜帮子,我都懒得看,也就是赶上你家大方不计较,要是旁人,心里能不嘀咕。”
  方云在旁搭把手收拾着灶台旁边的狼藉,听见这话,笑了下,道:“葛大姐,我弟他们家跟你们家那是旁人吗?刚才还说赵团长呢,现在你又来,真是见外。”
  葛大姐笑道:“我也没把小闻他们家当外人,真别说,向阳跟丽娜两孩子,我看着就喜欢,尤其是丽娜,那脑瓜子怎么长得,哎呦呦,考试都是双百的,我真恨不得这是我闺女。”
  赵永红在外听见,高声搭了一句话:“妈,您现在后悔也晚了,这闺女可没法跟人换。”
  屋里屋外安静一瞬,随后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过年就是要人多。
  除夕一早,闻从音早早去上班,昨天的丸子加了一把面条就当成了早饭。
  今天医院有安排,早上上半天,下午不用去,只留几个人值守,明天再换过来,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再临时去大夫家里找人。
  方云母女跟秦妙雯、何岸等人一早就过来帮忙。
  方云有着一双巧手,剪出来的窗花栩栩如生,还能剪小像,丽娜跟永红几个姑娘都跟着学。
  向阳倒是也想跟着学,可偏偏不知怎么回事,他那双手干别的活的时候利落得很,碰到剪纸那别提多笨,好好一个双喜,被他剪成了苦。
  葛大姐心疼红纸,立刻宣布让他跟永志、永刚等人出去干别的活,他们男孩子去排队,今天澡堂早上开门,下午就关了,六七点就已经大排长龙。
  永志永刚等人巴不得出去,出去的时候还抓了一把剪下来的小炮塞在口袋里。
  葛大姐瞧见了,大声喊道:“不准把小炮砸人,听见没,手别插兜里,小心炸了。”
  方云剪好了剪纸,笑着说道:“葛大姐,有永刚这个大哥看着呢,孩子们不会胡来的。”
  葛大姐坐下来,对方云、秦妙雯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知道,我这两个孩子,就永志最皮,他啊还未必听他大哥的话。”
  方云也早看出来了,葛大姐家三个孩子,老大反而是最沉默寡言,最老实的,虽然是大哥,可一点儿不像其他家里,老大做主说事的样子,倒反而是老二、老三主见大的多。
  秦妙雯身子不太好,加上跟她们都不熟,因此并不怎么开口。
  方云倒是跟葛大姐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孩子经。
  闻从音中午回来的时候,年夜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十道菜,鸡鸭鱼肉什么都有。
  部队也早早放假,让大家都能一家团聚。
  今儿个真是难得齐聚一堂。
  两家加上方云母女、秦妙雯跟何岸足足有十来个人,这桌椅板凳都得从葛大姐家里搬过来。
  “今年过年难得这么热闹,”闻从音笑着拿起杯子,“咱们也别说别的话,就祝福咱们大家以后一年好过一年。”
  “好!”
  葛大姐很给面子地拍手。
  她看向几个孩子,“永刚我就不说了,永志永红你们明年成绩要再加把劲,现在来了这么多好老师,不努力可对不起咱们党的栽培啊。”
  赵团长也拿起酒杯来敬几个老师。
  方云他们受宠若惊,连忙跟着举杯相贺。
  自从被评为坏分子以来,她们从未这么受欢迎,受尊重。
  几个人心里热腾腾的。
  大过年,无非就是吃喝玩乐。
  孩子们吃饱了饭,拿了压岁钱都跑出去疯,鞭炮声早已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闻从音跟葛大姐到一旁去商量给娘家寄什么。
  原本闻从音是不打算给闻父送什么东西的,可偏偏前几天闻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电话,给曾旅长打了电话。
  耿序过去接的,这老父亲打了电话过来,又是在年节底下,甭管是什么个意思,这边便不好不搭理。
  闻从音给准备了些土特产,无非是这边的鱼干虾干紫菜,跟些腊肉,除此之外便是两匹料子。
  葛大姐看了看,道:“这也够了,你爹一年到头也没打电话,送东西过来,你这个做女儿的做到这个程度,算是有良心了。”
  闻从音道:“我爸那人也怪,打电话来也不说找我,其实我也有不是,我这一年到头忙前忙后都忙糊涂了,都忘了给我家那边打个电话去。”
  葛大姐拍了拍闻从音的手:“这可怪不到你头上,你这又要忙家里,又要上班,还时不时地出去,哪里想得起这些,何况你年轻,你妈没得早,这些没人教你,你也想不到。”
  “眼下寄出去,怕是怎么都赶不及,”闻从音道:“年初六能送到就算好的了。”
  她特地叫耿序陪着一起去邮局把东西寄出去。
  虽然闻父对她很不厚道,把女儿当成摇钱树一样对待,可中国人骨子里还是讲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闻从音还是军嫂,这名声方面更得多注意一些。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是你跟人说你爸爸怎么对不起你,怎么算计你,人家就能理解的。
  至少,肯定会有人说,你爸爸怎么对你不好,也把你养活了,没让你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养家,也没把你丢了怎么着。
  这些人,总有种思想,似乎痛苦悲惨是需要对比的,谁最苦,最惨,才有资格控诉别人对自己不好。
  但痛苦就是痛苦,任何人的痛苦都不应该拿来对比。
  闻从音送了东西后,还顺道去曾旅长家借了电话,打了回去。
  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起初是一把男人的声音,闻从音听得出那把声音比较年轻,还道:“请问是家里的客人吗,麻烦把电话给我爸爸,我是闻从音。”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呼吸急促,“你是闻从音,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我是赵世仁啊!”
  赵世仁?
  闻从音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她这一年到头忙的事情不少,哪里有功夫去记一个有的没的男人的名字。
  她的沉默似乎让男人更加难堪跟愤怒。
  赵世仁握着电话,手背上青筋凸起,闻父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盒点心,瞧见赵世仁拿着电话,皱了下眉头,“谁的电话?”
  闻从丽跟着闻父前后脚进来。
  赵世仁脸上笑容淡淡:“伯父,是您女儿的电话。”
  闻父脑子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把点心放到一旁,然后走过去拿过电话。
  赵世仁却没急着走开,而是站到一旁去。
  “喂,从音啊。”闻父的声音充满热情,真挚。
  若是不知道闻家父女关系的,只听闻父这一把声音,还以为闻父对闻从音多么的疼爱。
  闻从音微微一笑,岛上的电话都是有接线员在听的,她也不会傻的在电话里跟自己亲爹撕破脸,如此做无非是让人看笑话,“爸,这大过年了,我给家里寄了点东西,咱们家那边不是难买海货吗?我特地给咱们家买了不少鱼干虾干,也不知道您爱不爱吃,还有,您穿衣服也图个体面,我买了两匹棉布,您让阿姨给您做身衣裳吧。”
  “好、好。”闻父在听到闻从音热络的声音时,眉头微微扬了扬,像是有些吃惊,“你有心了,爸哪里要你这些,爸爸是看你一年到头也没个电话回来,担心你了。”
  闻从音微微一笑:“爸爸,我这刚来这边,太忙了,都忙糊涂了,做事情都丢三落四的,不是不想打电话给您,这不是您也忙吗?我都不知道打哪个电话才好。”
  “呵呵呵,好,那以后有事我就打这个电话?”
  闻父试探道。
  闻从音脸上笑容淡了淡,她眼里反而带出一丝疑惑,心里头揣测,北京那边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不然这一整年的,闻父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来过,怎么突然这么殷勤、热络?
  闻父这人是墙头草,无利不起早,若不是断定了大有好处,绝不会主动抛出橄榄枝。
  “爸,这就不合适了,这是我们曾旅长的电话,我看您要是有事,还是写信给我们吧。”闻从音话说的体面,态度却很强硬,“不然,这不合规矩,要是耽误了旅长的电话,我跟耿序可过意不去。”
  “爸,我跟姐姐说一声!”
  闻从丽见赵世仁一直站在电话旁边,眼睛盯着话筒,心里恨得牙痒痒,顾不得来意,急忙抢过闻父的电话。
  闻父还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话筒就已经到了闻从丽手上了。
  闻父眼里明显掠过一丝恼怒。
  他脸上绷着,没有一丝笑容,对闻从丽虽然不满,但却没说。
  “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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