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丈夫气得不行,架不住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气得干瞪眼。
  他正发怒的时候,妻子扯了扯他的袖子,“老陈,别吵了,女儿吊上吊瓶了!”
  老陈跟林红银都愣了下,低头一看。
  闻从音干脆利落地松开止血带,将胶布贴在针管上,调节了下调节器,笑着对小女孩道:“阿姨没骗你吧,真不疼,像蚊子咬了一口,一样,是不是?”
  小女孩红着脸,靠在母亲怀里,害羞地点点头。
  “打、打好了?”
  丈夫脸上露出错愕,林红银的惊讶一点不比他少。
  妻子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人家护士给闺女打的时候,你跟人吵架呢。”
  丈夫脸上有些愧疚,他看向闻从音,“那啥,多谢你啊,同志。”
  “没什么,等会儿输液的时候会有点冷,你们拿个外套给你们女儿多穿点儿,要换吊瓶的时候喊我一声。”
  闻从音双手插兜,神色淡淡。
  这种简单的活计,她熟练的不行,不带脑子都能做。
  想她上辈子都做到主任医师级别了,那会子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从头再来的时候。
  得亏这些技巧刻在骨子里,没落下。
  “谢谢,谢谢。”
  夫妻俩感激的不行。
  说真的,来医院看病的除了医闹,大部分人都是不想找事的,就想看病拿药。
  见事情了了,林红银看了闻从音一眼,撇撇嘴,“你这么能耐,那不用我带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闻从音对她的敌意不以为意。
  张主任把闻从音撂在儿科三天,她琢磨着,以闻从音在中医科这边清闲的日子,过去儿科那边,估计这三天,足够让她知道天高地厚。
  她也不想想,驳了自己的面子,她要在医院有好日子过,能吗?
  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张主任端着搪瓷缸茶杯,装作偶然一样走到儿科这边。
  却瞧见徐香正对着闻从音说话,似乎是在训斥。
  底下几个护士都站着听话。
  张主任乐了,笑呵呵走过来,“徐主任,出什么事了,训人呢?”
  徐香跟闻从音看向张主任。
  徐香笑道:“张主任,哪里的话,我这叫小闻给我们这几个同志分享下扎针的经验呢。”
  张主任愣了愣,“她?!”
  “是啊,张主任,不是我说,小闻这么个好苗子你留在中医科那边真是白瞎了,这几天她给病人扎针,一扎一个准,病人都夸她呢。”
  徐香高兴不已,对张主任渐渐难看的脸色毫不在乎,她张主任有靠山,她徐香也不是吃素的,“小闻这个人,我们儿科要定了,不许再要回去了。小闻,你跟大家分享分享你怎么练习的扎针。”
  闻从音也没有谦虚的意思。
  医院这地方,医生重要,护士也一样重要,若是练不好扎针,就会造成医患纠纷,尤其是儿科这种地方。
  “扎针首先要紧的是心态,决不能怕打鼓了,越怕越会出差错,其次,最好拿医院里废弃的输液管回去练习,在输液管上面盖一张纸,像这样……”
  她拿出事先准备的材料,边说边操作。
  那几个护士都听得津津有味,即便是跟闻从音不对付的林红银也拿着笔记本飞快地记。
  张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黑。
  她把闻从音调派到儿科这边,是让她来体会工作艰难的,怎么还当上老师了?
  第5章 第五天第五天
  耿序穿了身便服要出门时,张扬把他喊住了,上下打量,问道:“老战友,你跟我说实话,林旅长女儿那边真不成?”
  耿序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看了张扬一眼,“老张同志,你年纪不大,什么时候这么八卦?”
  张扬没好气地把包放到客厅桌子,“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我这还不全都是为了你,你仔细想想,那个孩子现在六七岁了,你又隔三差五地需要去海上巡逻,时间紧任务急,能找个这么好的对象,不错了。”
  耿序道:“你就知道我没有别的对象?”
  诶?
  张扬立刻站起身来,眼睛里冒着八卦的神采,“真的,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姑娘干什么的?”
  “不跟你说,等成了你就知道了。”
  耿序摆摆手,对张扬道:“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你帮我跟嫂子说一声。”
  说完他就走了。
  张扬在后面追着问,耿序愣是头也不回,把张扬气得半死。
  他才不信耿序能找到对象。
  就耿序那性子,不知道怜香惜玉,先前多少文工团女同志、卫生站女兵对他表示好感,他愣是跟瞎了一样。
  现在才到北京没几天,能有什么好对象。
  闻从音下了班回到家已经晚了。
  天色乌黑,朔风冷冽,走到走廊,才暖和些。
  她紧了紧围巾,还没走到家门口,韩大娘就对她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句:“小闻,你那位来了。”
  那位?
  哪位?
  当看到被招呼的跟贵宾似的赵世仁时,闻从音脸色肉眼可见黑了下来。
  她把围巾解开,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从音,怎么不跟小赵打个招呼,这么没礼貌!”
  闻父瞧见女儿这个反应,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
  闻从音站住,赵世仁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愧疚,“伯父,你别骂她,是我对她不住,虽然昨晚上是我一时糊涂,但我终究是对不起从音。”
  他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声,周艳红母女吓了一跳,闻父也吃了一惊,连忙拦住赵世仁,“小赵,你这干什么,干什么,别这样。”
  赵世仁表情严肃,挣脱闻父的手,“伯父,你别管我,这事我一定给从音一个说法。从音不原谅我,我决不收手。”
  赵世仁越是这样说话,闻父却不能叫他打自己耳光。
  他拉住赵世仁的手,瞪了闻从音一眼,“你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人家小赵都这样了,你还斤斤计较,我看,都是你姥爷把你教坏了!”
  “你凭什么说我姥爷,要不是我姥爷,你能到农械部当干部?”
  闻从音敬重培养原身长大的姥爷,她也是从小在姥爷跟前长大,因此,别的事能忍,闻父提到原身姥爷,她决不能忍。
  “你说这什么话,没你姥爷,我照样能当领导!”
  闻父见女儿揭短,恼羞成怒,手指着闻从音骂道:“我看我就是太惯着你了,跟小赵的婚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别忘了,要不是小赵大度,哪个男的能接受你还要领养你那个便宜外甥女!”
  “我还真不信,没了张屠夫,不吃这带毛猪!”
  闻从音冷笑着说道,“他赵世仁没结婚呢就能跟闻从丽勾勾搭搭,结了婚可不还得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这门亲事,你要是逼我结,我就去举报他搞破鞋!”
  “你!”
  赵世仁跟闻父都变了脸。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喊道:“闻从音,你的电报!”
  闻从音冷冷地扫了闻父、赵世仁一眼,直接拉开门,围巾也没拿,就急匆匆走下楼去。
  闻从音心里窝火,走下楼的时候,脚步噔噔噔的,也没看人,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人。
  她哎哟了一声,对面那人已经稳住,拉了她一把。
  闻从音站住了,抬头看了看那人,眼熟得很,不就是昨晚上那男人。
  “闻从音同志吗?”
  旁边邮递员眼神八卦地在闻从音跟耿序中间来回,把电报递给闻从音。
  闻从音嗯了一声,签了字,拿过电报,心里纳闷谁给发的电报。
  等打开一看,脸色就变了,电报是从上海来的,发电报的人是她外甥女那个街道的林大姐。
  先前,原身的姐夫去世,原身去过一次上海,介于那时候还没毕业,虽然有心想领养外甥女,可也拿不到抚养权,何况外甥女赵丽娜还有个大伯父,对方是本地人,又据理力争,街道处自然更偏向于已经成家又是本地的大伯父。
  但原身毕竟不放心,便拜托街道处的林大姐,要是大伯父赵安国对赵丽娜不好,便发电报说一声。
  现在,电报上面写了,赵丽娜被赵安国已经罚着在外面睡了两天。
  上海天气虽然不比北京冷,可大冬天的,让一个六岁女孩子睡在外面,这存着的是什么心思!
  耿序瞧见跟前的女孩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适时地开口:“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碰上事了,需要帮忙吗?”
  闻从音从电报里抬起头,看到对方,愣了下,“你还在?”
  耿序头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被忽视的感觉。
  自己一个大男人,一米八五,站在这里半天了,她居然没留意。
  “我来给你送手帕的,上次你忘了拿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闻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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