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老奴认为,皇后殿下不若就将这婆子交与陛下,请陛下大事化小就此揭过。”
  “揭过?”皇后不甚明了,她略忖了忖,方回过味来。
  “林媪是希望吾以这婆子为礼,在陛下面前端个贤后模样。”
  “皇后殿下,老奴只是一介后院妇人,旁的都不懂。但老奴知晓,夫妻相和,家宅安宁。”
  皇后自细想了想,随后道:“那林媪有何所求?”既然不是央她去求陛下严惩,只怕必是有所求才是。
  “皇后殿下,咱们世子属意那位谢三姑娘。但殿下也清楚,世子如此的模样,他并不想耽误谢家姑娘。”
  “老奴是想先求一求皇后殿下的恩赏,赐世子与谢三姑娘一份恩典。”
  萧郴二十又五,如此年纪还未娶妻着实是耽误了。
  皇后听罢,自是应了。
  林嬷嬷事已毕,自是行礼离开。
  待到正殿中又只余皇后一人,她方道:“你觉得吾该如何做?”
  大皇子萧垚自内里行出,恭敬地与皇后行罢一礼。
  “林媪说得无错。不过一个下人,且是宣王府的家奴,她所言说之事并不能动贵妃分毫。”
  “母亲不若就将那人带去父皇跟前做个顺手人情,父皇要杀要留,咱们都不过问就是了。”
  萧垚先时来与皇后请安,听得外间宫人来报林嬷嬷之事,这才稍避了避。
  “长大了。”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垚儿,陛下之所以一直不立你为储的原由,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你还得再辛苦几年,陪母亲多当几年‘废|物’。”
  萧垚拱手:“母亲,你我母子一心,儿子明白。儿子还要去皇祖母处请安,先行告退。”
  待到萧垚离开舒明殿,皇后自然也着人领着那名婆子去明辉殿寻明帝。
  皇后未叫人蒙了那婆子的面容,只是唤来左右架着那婆子缓缓去往明辉殿。
  依着何贵妃多年浸||yin||后宫的手段,都不必她特意绕路经过素月宫,这一路上的宫人便会去往何贵妃处递信了。
  皇后领着人来到明辉殿,待到内侍通禀之后,她便只身入了明辉殿。
  “陛下圣安。”她先是与明帝行罢一礼,待到明帝唤她起身,她才上前几步。“今日,宣王府的林媪来舒明殿寻妾了。”
  “林媪?”明帝略略抬头:“何事?”
  “也无甚大事,说是三公主设计了忠勇侯府的谢三姑娘,叫她与郴儿有些……”
  皇后言至此处,面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继续道:“不过幸好,未有大错。”
  皇后将林嬷嬷所言之事又略略挑拣了一番,才将今日宣王府的事说了个大概。
  “林媪想着,虽这事是咱们三公主令旁人去做的,但她终归是幕后之人。”
  “林媪觉着,此等事终是有损咱们皇家颜面,便在路姑娘说出三公主名讳之时喝止了她。”
  “林媪不好按下路刺史府的姑娘,但是那个宣王府的婆子,她倒是还能作个主。如今,这婆子就在外头。”
  明帝将手中之笔搁下,抬眸道:“依贤后之见,该当何如?”
  听得‘贤后’二字,皇后哪里还能不明其意?
  皇后自是露了得体的笑,“妾觉着,三公主再有行事不端,都是咱们萧家的孩子,哪能叫朝臣看了笑话去?”
  “只是,如今这事已生,郴儿又是那等模样,我怕谢侯那处会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话至此处,皇后又走得离明帝更近了几步,她身上的幽兰香气已然飘进明帝肺腑。
  “贤后是希望朕来赐婚?”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妾方才听林媪的意思,郴儿是属意那位谢三姑娘的。只是,他这身子……”
  “妾也是为人母的,若叫自己的女儿配上郴儿那般夫婿,妾也是不愿的。所以,妾想着陛下圣令,谢侯定不会不应。”
  赐个婚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左右不过一个庶女与一个王府身残的世子,赐便赐了。
  明帝未有多想,这便应了下来。
  既然事已了结,皇后自不会多留,便也起身告退。
  她才方行至明辉殿下,就瞧着何贵妃的车舆已然行至。
  瞧,耳报神真是多。
  皇后无心与她言说,只身回了舒明殿。
  皇后甚至不必多加打听,都能猜得何贵妃接下来会如何言说。
  大抵不外乎就是皇后为了打压自己所犯下诸多恶事,叫明帝不可听,不可信,再行落些眼泪珠儿,便能将事揭过了。
  但何贵妃忘了一桩事。
  她可是皇太后亲自挑的儿媳。
  皇后与何贵妃先后去了明辉殿,这些不过一柱香的时辰,王媪便细细报与太后知了。
  “依着宣王府人的说法,世子对那位谢三姑娘确实有几分上心。听闻,那谢三姑娘未叫谢侯认回去之时,仅一绣娘身份,世子便很是看重。”
  “想来,若非谢三姑娘是侯府中人,世子早该纳了她才是。”
  “你呀,还是不了解郴儿。”皇太后一身深色衣袍,她一壁拔着掌中那串拂珠,一壁看向身旁几案上的赤金三足麒麟炉。
  “他不是不想娶那谢家三丫头,他是不想以宣王世子的身份去娶她。”
  萧郴心中作何想法,皇太后又怎会不知?
  萧淑婉寻人去弄绮罗香之时,皇太后便已然着人探得了她的盘算。
  既然如此,她又怎会不做这个顺手人情?
  王媪将皇太后这话反复咀嚼一番,这才回过味来。“那,太后,咱们可要顺了世子的意思?”
  “还不是时候。”皇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一旁王媪立时将刚烹好的紫笋茶奉上。
  皇太后稍稍饮了一口,道:“以淑婉的性子,哪里是会肯饶过谢家丫头的?”
  王媪立时知晓了皇太后的意思,这便道:“老奴这便去嘱咱们安排在三公主府上的人,叫他们将谢家与世子之事传出去。”
  “去吧。”
  因是领了宫中差事,萧琏今日天未亮便单骑出得都城外,待他回到王府之时,已经是宵禁。
  萧琏才从府外下得马来,一直候在门房处的元宝便急急迎了上去,将今日之事尽数说与萧琏知了。
  “二郎君,今日这事原是咱们好意想叫谢三姑娘与咱们世子多相处相处,也不知那路家姑娘怎就寻到了机会,这下事情闹开来,怕是不好收场了。”
  此事委实怪不得元宝如此慌张,实在是谢知言离府之时那等脸色过于骇人了些,叫他心中慌乱一刻都停不下来。
  “兄长现下何如?”萧琏倒是稳得住,此事虽超出他的预料,但结果终是好的。事已传开,无论谢蘅是否愿意,她都只能嫁与萧郴,当这宣王府的世子妃了。
  元宝恭敬道:“世子现下还在琼芳小筑之中,内里何如,奴,着实不知。”
  萧琏听罢,兀自朝着琼芳小筑行去。
  亦浓见是萧琏前来,少不得要拦上一拦。“琏二郎君,世子今日倦了,二郎君还是请回吧。”
  第134章 子不言父过女不道母女干于她而言,今……
  萧琏瞧了瞧紧闭的屋门,压低声道:“兄长可有伤着身子?”
  亦浓如何会不明其意,当下回道:“世子身上无碍,只是心境怕是不好,自事发之后便独身一人待在屋内,不叫任何人打搅。”
  萧琏知他心思,绕开亦浓当即推开了屋门。
  暮色已浓,屋内未点烛火,一时浓墨遮掩,倒叫萧琏缓了好一阵子,才觅得萧郴所处的方位。
  萧琏行过去轻唤了声“兄长”,只是那萧郴未有应答。
  萧琏见此,兀自曲膝半蹲在如意舆旁,道:“兄长,这事儿由我出面,我去求父亲,定求得父亲说成这桩亲事。”
  “不必你去
  求,他都会应下的。”
  萧郴语调平缓,道:“宣王府虽长居都城,看似较余下几家王府高出一筹,可内里何如你我都清楚。”
  “宣王,是最无实权的一个藩王。而谢知言手中略略掌些兵权,又是个长年行军打仗之辈,与兵马一途最是能补足宣王府的缺漏。”
  萧琏听至此处,忙道:“兄长这话从何而来?父亲要这兵马之权,又有何用?”
  “你还是不懂他。”萧郴说罢这模棱两可之语,随即将手扶上如意舆的车轮。“谢三姑娘年岁正好,不该与我这残废之人蹉跎一生。”
  “兄长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再者,如今事情已生,兄长叫谢三姑娘还如何再嫁良人?是与人当续弦,还是为妾?”
  若秋蘅是个平安生产过的妇人,二嫁还好说,可她偏是个闺阁在室女。
  她如此情形之下与人不清不楚,哪户高门还肯要她。
  萧郴未有应答,只叫萧琏快些回去,自己依旧端在如意舆之上,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萧琏退出去,径直去寻了宣王夫妇,一如萧郴所料,宣王夫妇满口应下,言说待谢知言稍稍消些气去,便会登门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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