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谢家派来接秋蘅的车驾也是整个侯府里头最好的一驾,金漆描边不说,车驾之上尽是宝石美玉为饰,在冬日辉光之下熠熠生辉。
车驾行过四方雅舍之时,秋蘅不自觉便卷了帘朝上望去,三层那处的窗缝随即闭上,倒是叫窗棂上的红梅枝也一并滚落。
秋蘅放下帘子,只得轻叹一声,一时也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
谢侯亲自领了两房大开中门开迎,此等情形也着实是让两侧瞧热闹的人交谈不止。
一行人行至正堂之上,谢侯亲自引着她坐到自己身侧之位,道:“你嫡母近日身子不好,现下还在院中歇着,今日便不过来了。这是你嫡母所出的长子谢远,还有他的妻子,明芳县主。”
秋蘅随即起身唤了谢远与明芳县主,并依着规矩与他们见了礼。
大房夫妻虽心有怒气,却也不能在此时发作了出来,只得也假着笑颔了首。
“这是你二哥哥谢逸,还有你二嫂嫂冯氏。”
秋蘅依旧起身见礼。
等秋蘅见完了同辈之人,自是该轮到小辈来见礼。
谢煜待她坐定,这便起身,一旁谢浓与谢漓亦是随着他一道起身,独那谢烁坐在原处不愿挪动。
冯氏瞧了,咯咯地笑道:“大侄儿可是近些时日累着了,还不快些起来见过你三姑姑。”
谢烁无言可作推托,这便也只能起身与谢煜站到同处,一道同秋蘅见了礼。
满府中人相继见地礼,谢知言便道:“蘅儿,谢家宗祠在禹南,为父也不想你来回奔波。等都城事了,为父自会带着你回禹南再开宗祠记名入谱。”
“你的名字用了多年,为父料想一时更名你也有诸多不遍,便依旧有蘅为名,只更姓为谢,可好?”
秋蘅颔了首,“女儿一
切都听父亲的。”
秋蘅如是说着,见这屋内除谢老太太外,独不见谢璨,心下有些生疑,又怕此时公然提了出来倒叫大房捏了由头去,这便也暂且按下不说了。
既人已见毕,谢侯自是让秋蘅先行回去疏雨斋安歇,冯氏在旁一并陪着她去了疏雨斋。
因丁嬷嬷是先时兰夫人的陪嫁,年岁已暮,秋媮又叫留在八表须臾处,冯氏另行拨了好些得力能干的来,这便让人将院中人都召了来,拜会三姑娘。
冯氏指着一旁两个少女与秋蘅,道:“这左边的叫玲珑,右边的叫琥珀,两个都是安分的,三妹妹若是觉得名字不顺口,也自可改了去。”
“多谢嫂嫂,她们的名字很好,不必去改了。”话语间,玲珑与琥珀已上前拜见了秋蘅。
“这两个婢子干活麻利,也是心细的,我就指来贴身伺候你了。你身边的媪妇,我想着丁嬷嬷先时是伺候兰夫人的,由她来最是稳妥。”
丁嬷嬷年事已高,秋蘅本想让她回乡养安。
奈何丁嬷嬷不肯,她又想着若是丁嬷嬷独自离去,保不齐就会遭了谢老太太的毒手,这便也应下了。
此时听得冯氏如此言说,丁嬷嬷自是上前,道:“二夫人放心,老奴定是会好生伺候好三姑娘的。”
“有丁嬷嬷在,我也能安心许多。妹妹日后若有什么短了缺的,尽管同嫂嫂言说便是,院中奴仆有不好的,也尽管打发了,切莫委屈了自己才好。”
秋蘅一一应了,又亲自送了冯氏离开。
她站在院中稍看了看,这疏雨斋较她先时在路家的宅院大了一倍不止,内里布置也是何其讲究,只怕冯氏是将库房尽数搜罗了一圈,才叫摆了这么多珍贵物件来她院里。
玲珑见秋蘅立在院中不动,道:“姑娘不若先回屋吧,如此站在风口之下,仔细冻着。”
“带我去膳房吧。”几人听罢,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多说,只听着秋蘅吩咐一道引她去了膳房。
秋蘅自在膳房处寻了食材,而后做了些许小食,这便命人装了盒,亲自去寻了谢侯。
陆方见是秋蘅前来,恭敬地唤了声三姑娘,随后入内通报了。
不过片刻,陆方便出来请秋蘅入内。
秋蘅提裙行将过去,见谢侯坐于书案之后,捧手施礼道:“父亲,女儿做了几道小食来,父亲可要尝尝?”
谢侯自是不会拒绝,待玲珑将点心摆出,谢侯瞧着是兰夫人昔日时常做的,不免感触良多。
秋蘅道:“原是女儿的错,女儿不知父亲喜好,这便相问了丁嬷嬷,却不料让父亲如此忧思。”
“这怎会是蘅儿的错?是为父的错。”谢侯如是说着,自取了一盏白玉锦心酪来,不过几口他便夸赞不止。
“父亲喜欢便好,女儿还怕初次做来不合父亲的口味。”
“蘅儿做的自是最好的。”谢侯搁下盏,见一旁琥珀还捧了个食盒,道:“这是?”
“父亲容禀,女儿今日才堪归家,母亲却身子不好。女儿想着,既是母亲身子不好,女儿当前去侍疾才是。于礼法,于孝道,女儿都该过去母亲院中的。”
秋蘅自拿了礼法出来,谢侯虽心有不愿,却也不想大房借此抹黑了秋蘅的名声去,这便让陆方亲自护着秋蘅去谢老太太院中。
彼时明芳县主自是在谢老太太身旁侍疾,陡然听得外间来人,言说是三姑娘前来探望老夫人。
明芳县主听罢,哪里肯让她进来,这便直接让于嬷嬷出去将人打发了走。
于嬷嬷见秋蘅今日盛妆模样,那等容姿果真是与那狐||媚兰清如出一辙。
她见陆方在旁,自也不好在他面前露了性情,这便扬着笑,道:“多谢三姑娘走这一趟,只是老夫人现下还在病中,太医也嘱了不叫屋内多留人。”
“老奴知晓三姑娘实乃孝心,定是会想老夫人安心养病才是。”
秋蘅听罢,也不硬闯,只让琥珀将食盒递给了于嬷嬷,这便对着谢老太太的屋子行罢一礼,随即便退了回去。
于嬷嬷将这食盒捧了回去,明芳县主知晓是秋蘅送来的,忙叫人将这食盒扔了去,免得内里物件污了谢老太太这方院子。
自然,如此等事情,也自有人报了与谢侯知。
是夜,秋蘅由玲珑与琥珀伺候着歇下,她躺在床榻之上瞧着头顶悬花幔帐,心中渐渐起了盘算。
都说谢侯对兰夫人情深意重,可秋蘅却觉不过尔尔,杀妻害子之仇,这十七年来谢侯当真就半分也没有料到是侯夫人做的?
仅仅只是因侯夫人指了敬王府暗卫前去,谢侯惧怕了敬王府,这便将兰夫人之死就此按下了吗?
如真是如此,这些所谓的深情也不外如是,怕皆是他做戏来与外人瞧的。
只是,若谢侯也只是个薄情之人,只怕自己这个新归的女儿,也落不到他几分偏爱。
秋蘅细细思忖,只觉自己应当再早做打算,将这侯府之中的人鬼一一分辨。
玲珑躺在外间的小榻之上,听得内里秋蘅时有翻身,料她新归侯府睡不安稳,这便也更不敢轻易睡去。
倒是后半夜她终听不得内里声响,这才敢轻轻阖了眼。
翌日晨起,玲珑自早早起身,甫一开门,就见一枝红梅掉落进来。
她才方拾起,又见琥珀领了人来伺候梳洗,这便压低了声道:“三姑娘昨儿夜里睡得不是很好,现下还睡着,不若再稍晚些再叫起。”
琥珀正欲应了去,却闻得内里秋蘅唤她们进来,这便领着一众婢子一道入内替她梳洗。
第65章 各怀鬼胎的一家亲蘅儿,谢璨之事,你……
秋蘅着履下榻,见玲珑手中执着一枝红梅,笑道:“你这一早起身,竟只折了一枝红梅过来?”
玲珑连忙摆手,解释道:“姑娘说笑了,婢子开门时,这枝红梅便落了下来,也不知是何人摆在那儿的。”
一旁琥珀听罢,笑道:“许是哪只雀鸟叼来的?”
“这般大的梅枝如何能是雀鸟叼来的?若当真是,也合该是狸奴才对。”
秋蘅听着她们说话,心中不免忆起那黄狸奴,这便向玲珑要了这枝红梅来细瞧了瞧。
她见这梅枝寻常无异,这便让玲珑自去取一瓶子插了便是。
玲珑应了退出去,琥珀又领着人一道替秋蘅梳洗妥当,待她正要出门时,丁嬷嬷亦来了。
丁嬷嬷瞧她一早妆扮好,问道:“姑娘可是要去侯夫人院里?”
“我正要去与母亲请安。”
丁嬷嬷听罢摆了手,道:“侯夫人院里闹腾得很,姑娘还是莫去了。左右侯爷命人传了话来,说今日早膳想请姑娘与侯爷一道食。”
“嬷嬷,侯夫人终究是我的嫡母,礼不可废。我若是过去了,母亲不见,那我再行退回便是。若是我不去,便是我不识礼数,不懂孝义。”
此等事情昔日她在路家未曾少见,路家老太太立的规矩若与这侯夫人相较,怕也是不遑多让的。
丁嬷嬷听了也觉有理,这便一道陪着秋蘅去往侯夫人院中。
自然,又是于嬷嬷亲来将秋蘅打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