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温流羹接过来：“谢谢啊……”
邵淇满不在乎：“下次一起去打球吧，羽毛球总会打吧？一个人在教室里坐着多无聊？”
温流羹点头。
邵淇离开后，下一节课很快就开始了。
她的位置在教室侧后方，靠着墙，她右手将手机放桌子底下、挨着墙，单手打字，避免被同桌偷窥。她给周流发消息：【上一节课我们班和顾西辞班同一节体育课，我特意拉了顾西辞去体育馆里打球，你猜怎么着？温流羹平时都在外面坐着，这次自己回了教室，我找她的时候她一抬头，我感觉她哭过。】
她美甲做很长，一长串消息打错了删删了再改的，恨不能直接发语音。
终于打完了，发送。
周流很快回：【你不要总自己脑补了。】
邵淇轻轻笑笑，知道他也不是完全肯定事实是什么样，又开始艰难地打字：【你不信算了，反正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故意那么做的，看温流羹什么情绪。】
她刚要撂了手机，周流又发来消息：【难道你之前就没和顾西辞在她面前亲密过吗？她之前都没事？偏偏就现在开始反应过激？你们三个不是天天都在一起玩的吗？】
【你不懂。】邵淇一咬牙，又开始艰难地和他长篇大论，【你还说是我不懂。】
【有时候两个人分开是没什么感觉的，直到新的人出现。比如温流羹遇到你。和你在一起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会彻底失去顾西辞，反而会对他更加患得患失。至于对你是什么，我觉得就是我之前分析的那样，可你偏不信，还说我。】
看周流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好久，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他应该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邵淇发最后一句：【好了好了，有事等晚点再说吧，我上课呢。】便将手机收进桌洞，揉了揉打字打得酸麻的手指。
*
温流羹是快放学时才答应周流的。
她和之前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这么好！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好意思，今天一直都在上课，没怎么看手机。】
【那周四晚上我请你吃晚饭～】
只是她知道曾经是还没有十分熟悉，现在是彻底生疏。
她甚至感觉自己回他话的模式像个人机。
【好。】周流回复，【简单吃点，不然可能会迟到。】
他发个曾经她发给他过的可爱表情包，但温流羹看了也没什么感觉，心里皮笑肉不笑，将手机搁了。
周四晚上，下课又是周流开车来接她，她请他吃了顿简便的饭，又在商场里找了个更衣室换了身黑白色长裙，披散下头发，简单地补了个淡妆。毕竟是参加钢琴演奏会，不能再穿外套加校服那么敷衍了。
她换好衣服、走向周流，周流很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换下的校服、牵起她手：“走吧。”
她却不太自然，但还是任他这样牵着了。
他掌心比她温热些，她心里有些复杂。
乘车抵达庄严典雅的交响乐厅，演奏会八点开始，两人来得有点早，于是先没有进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逛，他很温柔地和她说：“这里挺漂亮的，虽然没有带相机，但要不要给你拍几张照片？”
温流羹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站在富丽堂皇大厅的柱子或二楼栏杆边，任周流给她拍照。她于是也注视着他。
他今天穿的是衬衫、长裤、一件西装式的潮牌外套，还打了一条休闲的黑色细领带，不过分正式却也很符合场合。忽然一道反射的银光刺了下温流羹的眼，她才注意到周流领带上别着那枚她曾精心为她挑选的领带夹。
讲实话，这个颜色和他今天的穿搭不是很搭，但他一定是有心这么做的。
她也能感觉出周流对她比以前更为热切上心，是因为察觉到她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吗？
却让她想起自己曾无意看见的、被丢在他车后座甚至没有被拆封的领带夹包装盒，他一定不知道她不小心瞧见过，于是不免有些好笑，有种迟来的深情的感觉。
随后入场，周流将照片尽数发给她，她并不想看，看了也不想发到社交平台，刚才答应他给自己拍照是因为不好拒绝，加上纯粹无聊，最后她只存了一场真挺好看的，便和周流一起听钢琴演奏了。
音乐会分上下两个半场，上半场的曲风轻盈梦幻，下半场则非常昂扬激进，结束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周流说附近有一座公园，想和温流羹一起去走走。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温流羹还是没有拒绝，觉得怎么样都行。
可能是时间太晚，这座公园里人很少。而毗邻交响乐厅，这里奶白色的灯光非常典雅柔和，温温柔柔地照着被修剪得十分方正可爱的灌木、古希腊风的白色石塑、喷泉与幽静的石子小道。周流拉着温流羹的手，走着走着，忽然很轻地开口：“温流羹，我可以问问你最近的事吗？”
温流羹心一跳，但强撑着淡定：“什么事？”
“那我开门见山？”
“……”
这下温流羹心脏跳得更厉害了：“好呀。”因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喜欢我了？”
说罢，周流侧过脸来看她一眼，她懵了。
她想过周流会很直白，但当她真正面对这份直白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实际却没有。
她没有回答，抿了抿嘴。
说实话，她很害怕他这样要和她敞开心扉。
如果他们只是有一些矛盾与隔阂，那周流这么做她一定认为他是个理性成熟、会解决问题、想和她好好长远发展的男人，可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无法解决了，她也不想去讨论什么。
周流似乎察觉到她的惊讶，随着她放缓的脚步而停下。
两人站在巨大的三层喷泉边，透明的水流动着，水珠飞溅着，在牛奶一般的光晕中如同琼浆玉液。丘比特在喷泉顶上张开圆滚滚的小翅膀、抬起一只脚、回眸，向身后拉圆爱心箭头的弓箭。
温流羹的眼里蓄起泪水。
她也没有办法了，她不愿提她已经发现的周流那见不得人的一面，因为提出问题的初衷是想要解决，但没有办法，这是无论周流如何弥补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她只能演戏了，这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悲哀，说：“因为你就是做得不好啊，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后还一直存着前女友照片？我或许能劝说自己去理解你，毕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五年，都快占了你人生的四分之一了……我就是觉得很迷茫，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
“我总想着，”她不敢看周流，低头盯自己鞋尖，任几滴眼泪落下，有的落在她马丁靴鞋面上、鼓起个透明的小包，有的落在石子路的水泥缝隙中、慢慢洇湿了一小块儿，她语气放缓地说，“如果要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我希望我是他最最特别最最重要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难。”
沉默。
她仍旧不敢看周流的脸。
“所以，你想要放弃吗？”周流问。
2
第25章
人就是很贱。
她温流羹也是十分的贱。
当周流问出这句话后，她为之一震，忽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和周流分手了，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破天荒地出现一根救命稻草——顾西辞，他永远在那里，在她所能触及的地方，可顾西辞是邵淇的男朋友。
如果没有周流，她可能又会回到与顾西辞、邵淇的三人状态里，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知道学校里的人要怎么议论她分手的事；而有周流在，她会一直处于一张稳定的关系网中——父母心安，她、周流、顾西辞与邵淇在一起也不那么奇怪。
权衡利弊之后，她发现顾西辞说的是对的：无论怎样她目前都不该和周流分开，直到高中毕业，开启新生活。
她低头不语，周流也只是一问，看她不说话，拉了拉她的手，带她继续走。
“那是发生过的事情了，我没有办法。”他的声音很低沉，也一贯温柔。
温流羹冷静了些，默默用另一只手点去眼角残余的泪，心想，挺好，就这样吧，就先这样囫囵地继续相处下去吧。反正上学的时候无聊，偶尔能和周流一起出去吃一顿饭，可比天天和邵淇与顾西辞一起出去鬼混强。
而且她何尝不虚荣，她也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她怎么会不喜欢坐在周流的车上享受目光注视，怎么会不喜欢学校里的人羡慕她有一位这么完美的男友。
她和周流回到车上，但周流没急着开车。
他探身从后座拿过平板，解锁，温流羹在副驾驶位上不动声色地看着，看他在她面前打开相册，不断往上翻，于是那些她曾看过的、曾为之而无比揪心和无奈的照片又粗略地从她眼前飞过，如今她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