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上次,他盛装打扮,甚至带了见面礼,做好了见她家人的准备,却被她百般推诿挡在了楼下。
这次,是她主动邀请的,她问:“好不好,跟我回去看看姥姥?”
于胭眨眼看着他,她觉得见姥姥是她能带他做的最正式的一件事了。
姥姥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不知道她最开始和他不堪的开始。姥姥的眼中没有那么多利益和权衡利弊,她关心的只有这个男人的为人处世,和这个男人适不适合让她的孙女托付终身。
于胭顿住脚步,站在路灯下,“你怎么不说话?你愿不愿意?”
赵冀舟浑身有些僵,他有一瞬间不会呼吸,随之像获得新生般把她圈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肩窝,“谢谢你。”
他知道,她已经把最后的底牌都掏出来拿给他了。
她一腔孤勇,把所有能给他的东西都拿给他了。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妈妈在美国,估计不会回来了。我爸爸,我爸你见过的……总之,我带你见见我姥姥,我小时候姥姥待我可好了。”
于胭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甚至瞒着她见过程艳娟,还说出了让程艳娟觉得不可置信的保证。
回家后,赵冀舟成功睡到了主卧。
那晚他们相拥而眠,于胭的手覆在他背后的那道疤上,把自己的体温过给他。
第85章 “我只有你了。”
那个周末, 于胭本来打算带赵冀舟回津城看姥姥,两人甚至都提前把上门要带的东西都买好了。
可一个电话打破了该有的计划,把两人滞留在原地。
那天下午, 于胭记得很清楚,天灰蒙蒙一片,周遭笼了一层雾, 据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雨。
她当时人在工作室, 还在兴冲冲地和苏允萧探讨新歌的歌词,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 是陌生号码,以为是无聊的骚扰电话,便给挂了。
可这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原本融洽的氛围再一次被震动声打断。
苏允萧手中的笔转了一圈, 对她说:“是不是有急事,你先接。”
于胭瞥了他一眼,起身拿着手机出去。
“于胭对吧,赶紧想办法救救你爸爸。”
窗外的乌云压了下来, 于胭觉得空气闷得让人窒息,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即使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王立的声音很急切, 粗重的喘息声顺着听筒一圈一圈钻进她的耳朵里, 他说:“你爸爸被警察抓了起来, 你赶紧找找赵冀舟去捞捞他。”
“你什么意思?”于胭觉得他有病, “你是说于华良被警察抓了起来?”
“刚抓的, 你快救救他。”王立话甚至都说不清楚了, 他不见得有多关心于华良好, 而是怕连带关系下, 下一个被抓的就是他。
这几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勾当,他还是心知肚明的。
于胭手撑在窗棱上,尽力保持着镇静,其实潜意识里她并不愿意相信王立的话,但在听到于华良被抓的那一刻她还是有达摩克里斯之剑劈在头顶的感觉。
她曾经警告过于华良不要总是跟着王立混,她甚至觉得于华良在赌场上输钱是被王立这些人动了手脚。
可于华良从来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爸为什么被抓?”于胭冷静地问。
“还能怎么被抓,赌博、诈骗,我也不知道是哪门罪。”王立懒得和她解释,“你快找人救救你爸。”
“诈骗?”于胭嗫嚅着重复,可对面的人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想起王立言之凿凿的话,她有些慌乱。但在这一刻,理智还是占据上风的,她知道王立这个人不可信,也不相信于华良会搞诈骗的事。
于华良人虽然嗜赌成性,烂泥扶不上墙,但于胭知道,他没胆子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于胭立刻给于华良打了电话,连着几个都是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她心跳激烈起来,拿着包,简单和苏允萧说自己有急事,然后给赵冀舟简单说了这件事。
赵冀舟接上她,陪着她去了趟警局。
于胭呆呆地看着雨滴落了下来,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器刮掉。她的掌心有些冰,他牢牢地把她的手攥住,低声安慰:“别怕,我们先去弄清楚情况。”
“我不怕,我是觉得如果于华良真的做了什么错事,那他就应该接受他应有的惩罚。”她狠了狠心,几近崩溃地说,“但我不希望他做了错事,他是我爸爸。”
天凉了起来,一路上能看到疾风卷落叶的场景。
赵冀舟带她去了警局,简单了解了情况,警察说于华良确实涉嫌一起诈骗案,但于华良甚至都云里雾里不觉得自己是在诈骗。
他们这种诈骗是专门骗身边的亲人、同事等,美其名曰说把钱存到他们那利息高、有分成。前两个月为了博得信任的确是给分成,实现“利滚利”的目标。
于华良和王立算是属于北城西城区这一片一个小领导,大领导会给他一些利息,但大领导事情败露卷款跑了,只剩他这个小领导背锅。
于华良做这档子“生意”做了小两年,在大领导那拿到了不少分成,也忽悠了一些牌友存钱获得高利息。
于胭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就不该信于华良口中的“正经生意”。
她想起她有次回家看他,警告他说:“于华良我告诉你,你守好分寸,别跟着那群人做违法乱纪的事。要是哪天你进去了,我看都不会去看你。”
如今这话,竟也算是一语成谶。
“得判刑吧。”她干裂的唇微启,带着些许嘶哑。
赵冀舟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于胭拿起包,挤出一个笑,“走吧。”
情况也了解清楚了,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只能等待着一纸宣判。
回去的途中,于胭比任何时候都冷漠,她偏着头一直盯着窗外,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这么多年,她也说不出对于华良的情感了。因为年少那个伟大的父亲形象,她一直奢望着他能重新变好。可他做出的有些事根本没拿她这个女儿当作女儿,他利用她,甚至把她当作了一种赚钱的工具。
赵冀舟揽住她的腰,缓缓地把她拉进怀里,于胭突然开口给他说:“你还记得我们遇见那天吗,王立在后面追我。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吗?”
她偏过头,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爸当初嗜赌成性,还要把我抵给王立,我恨他,我恨他们所有人。所以,他们聚赌的时候,我打电话报警了。那次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拘留了几天又放出来了。”
赵冀舟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静静地听她主动揭开一段他不知道的往事。
她说话的语调很平静,甚至都不夹杂着任何情绪,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故事讲完,她露出一个笑,垂眸看着他们紧扣着的手,“这就是我,你没见过的我,自私自利的我。”
她要把手扯出来,他却把她拉得更紧。
“赵冀舟,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吗?”她试探着问。
“你又没有错。”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为什么不要?”
她这一刻是自卑怯懦的,怎么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所以不惜把以前做的让人戳脊梁骨说她“大义灭亲”的事都说了出来。
她是卑劣的,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希望他能彻底认清她,再决定要不要接受她。
可赵冀舟却觉得她说的话不存在逻辑关系,他爱她,爱她的一切,也愿意包容她的一切。他不相信天下有什么完美的人,他也不会爱那些为了博得他关注精心包装好的完美的人。
他爱她的伊始,不就是爱她拼尽全力从烂泥中涅槃而生却又可以拼命什么都不要的那股劲儿?
她是矛盾的个体,可她身上的矛盾感于他而言也是致命的魅力和吸引力。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爱上一个人的,也许他的爱开始的契机不对,但却坚定而纯粹。
在他内心翻涌过千重浪之际,她的下一句话更直接像是一道闷雷劈在他的心头,她说:“我爸爸被抓起来了,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了。”
于胭扎进他的怀里,四周被熟悉的气息裹挟,她觉得格外安心。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两人交织的呼吸,感受着滚烫的体温。她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在上面留下一片褶皱。
她以前不习惯依赖人,而现在她只想依赖他,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是躲在了一个避难所。
这是只属于她的世界,她心灵的避难所,外面的狂风暴雨波及不到她。
她只有他了。
赵冀舟的拳头攥紧,隐约看到暴起的青筋。
他松开拳头,捧住她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娶你,给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娶她,以前她也因为这两个字动容过,也觉得他是在唬她过。而现在,她知道这是一句承诺,她愿意交付终身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