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林匡说:“冀舟这孩子小时候也算活泼,那时候我带着他们兄弟三个出去玩儿,他总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于胭捧着茶听林匡讲些赵冀舟小时候的事,觉得赵冀舟这人变化也太大了。
  林匡边说边看着于胭,见她当个乐子在听,也没有别的反应,便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猜测,赵冀舟没和她说过当年那件事,让他性格发生巨大改变的那件事。
  于胭吹了吹茶,热气腾起,她抿了口茶,和林匡讲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记得我妈那时候特别喜欢带我回我姥姥家,我舅舅家的表哥我和相差不多,都是他带着我大街小巷地跑。”
  她眨眨眼睛,“您能看的出来吗,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那时候都是我哥护着我,他打架可厉害了。打赢了先哄我,把我哄好了又开始骂我,说我怂。”
  林匡看着素着一张脸的姑娘,摇摇头,递给她一盘干炒瓜子,“还真看不出来。”
  于胭笑笑,故作轻松地说:“没办法,脾气太软容易挨欺负。后来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没人护着我了,我就自己护着我自己。谁欺负我,我一定欺负回去,我那时候就想,反正我什么都没有,烂命一条,大不了同归于尽,谁怕谁?”
  “那现在呢?”林匡问她。
  于胭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现在好像没人敢欺负我了。”
  因为有赵冀舟在。
  她想到了赵冀舟,嘴角挂着笑,眼波流动,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偏头看向窗外,室内外温差极大,窗户上蒙了层雾,模模糊糊能看见外面的霓虹灯光和院内常青松的影子。
  室内的温度太舒服,于胭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上春晚的背景音昏昏欲睡。
  林匡看着她慵懒地打了两个瞌睡,叫人拿了条毛毯递给她。于胭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好久没做梦了,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一家人、梦到了风度翩翩夹着公文包的于华良、梦到了弯下腰温声细语帮她拉上拉链的程艳娟……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就连眉眼都温柔了很多。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她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睁开眼,扑簌着睫毛,半睡半醒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赵冀舟。他坐在她身旁,把她圈在怀里,“起来吃年夜饭了。”
  于胭有些迷糊,往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衣服上还染着寒气,冰的人好舒服。她喑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她长发起了静电,贴在他的身上,他便帮她顺了顺头发,柔声说:“还好赶了回来,陪你过个年。”
  第59章 “赵冀舟,过年好!”
  北城夜里零下十几度, 寂寥的夜觅不到过年的气氛。
  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只有一些度假村、农家乐等指定场地燃放的烟花划破苍穹,偶尔能听见两声烟花绽放。
  没人打扰的夜, 于胭睡得太熟,醒来后便见到赵冀舟,一种奇妙的满足感漫上心头。
  她大脑还有些迟钝, 偏着头看了眼屋内的挂钟, 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你不是回家吃年夜饭了吗?”于胭抿了抿唇,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正式, 在他口中,那叫“家宴”。
  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我这不是为了你提前离席了?”
  “你妈妈同意吗?”
  于胭有一瞬觉得他在胡闹,岑凌本就注重家庭团圆, 这么重要的日子, 他却不到十二点就离开了。
  赵冀舟把她拉了起来,“同意不同意我这不都是过来了?”
  岑凌确实不同意,赵冀舟也知道她断然不会同意,所以连招呼都没打, 人就走了。
  赵冀舟告诉赵霁月如果岑凌问起来,就实话实说, 他倒是不怕家里知道他出来做什么, 只是怕人还没出来就被拦在家里。
  果然, 从赵家出来不到二十分钟, 岑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面对质问的母亲, 赵冀舟散漫地说:“我去陪陪你未来的儿媳妇。”
  夜太深太冷, 车窗上都结了冰花, 空调的暖气烘在身上, 他戴着蓝牙耳机耐心地听岑凌喋喋不休, 却没把那些话放到心里去。
  直到岑凌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沈凝你看不上不喜欢,我就不强求了,毕竟她也要嫁人了,我和她没有婆媳的缘分。”
  “但舟儿,没有沈凝,还有别人,终究不会是那个小丫头。”
  赵冀舟沉着眸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重复他说过很多遍的话,“妈,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
  他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先挂了,有查酒驾的交警。”
  赵冀舟确实烦躁,但他知道沈凝终究是偏向他,会为他的贸然离席找借口。
  可现在把于胭拥在怀里,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因为有他陪着她,她就不是可怜兮兮的孤家寡人了。
  于胭说不感动是假的,后来回忆起来,她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跨过冰冷的夜,为她而来,拥她入怀。
  于胭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问他冷不冷。
  赵冀舟把手往她的衣服里探,一碰到她的腰,她立刻就往后缩。他说:“你给我捂捂?”
  于胭嘴上说着你正经一些,却还是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腰上,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捂热他的手。
  他们共同经历过很多漫漫长夜,纯粹的,争执的,意乱情迷的,但都没有这晚上这么令人难忘。
  “赵冀舟,你来找我,你家里真的不会生气吗?”她知道他家里不喜欢她。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来你不高兴吗?”
  于胭点点头,诚恳地说:“高兴。”
  赵冀舟的手渐渐被她捂热,他把她拉起来,说:“走了,吃年夜饭了,林叔已经等我们半天了。”
  林匡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于胭一眼就看到了红烧肘子,色泽红润,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赵冀舟指了指红烧肘子旁边的座位,“你去坐那。”
  于胭轻拍了他一下,那可是主位,她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敢坐主位。
  赵冀舟轻笑了声,笑她不禁逗。
  他帮她把旁边的椅子拉开,让她坐下。
  桌上的人很快就齐了,林匡说不用拘束,都是自己人,有几个和于胭年龄相仿的都是火锅店的员工,过年不回家,便一并吃饭了。
  于胭瞥了眼赵冀舟,他这人其实也没什么架子,也不介意和谁在一桌吃饭。
  林匡拿着筷子摆了摆手,“人齐了,吃吧吃吧。”
  大家都没把彼此当外人,也没顾及那么多礼仪,纷纷动筷子。
  于胭抬起筷子夹了口面前的清蒸鱼,鱼还没吃到嘴里,就听见赵冀舟打了个招呼,说他先转转桌子。
  于胭紧盯着桌面,眼看着红烧肘子被转到了自己面前,她偷笑了下,伸筷子夹了块肘子皮。
  “怎么不吃肉?”
  于胭小声对他说:“皮更有滋味。”
  这顿年夜饭吃的太融洽,没有条条框框,每个人都自在地说些家常话,餐桌上笑声不断。
  于胭切实地觉得这顿饭像“年夜饭”,以至于后来,每逢过年,赵冀舟便带着她来林匡这里蹭吃蹭喝。
  于胭吃的不多,吃饱后就先离桌了。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窗户上蒙着雾和冰花,把手覆盖在上面,丝丝凉意传来。再抬起手来,窗户上留了个手掌印。
  赵冀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自在地揽住她的腰,“玩儿什么呢?”
  她视线偏向墙上的挂钟,说:“我在等新年的钟声。”
  于胭扭过身,小心翼翼地在窗户上写下:“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她说:“新年祝福。”无论如何,他希望他“岁岁平安”。
  室外太冷,室内热气雾化得太快,最后一个字刚写完,第一个字就要被雾气覆上了。
  于胭盯着渐渐模糊的字迹,有些气不过,怎么就被蒙上了。她忿忿地伸手要去重新描摹那些字,却被他圈住手,他说:“收到了。”
  于胭突然间就释怀了,从心底发出一个笑。
  这一刻,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闷的声响,昭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于胭还没偏过头,火树银花骤然划破苍穹,她用手擦出了一块玻璃,略带震惊地问:“怎么还有烟花?”
  赵冀舟说:“应该是附近体育场批准的烟花表演。”
  大概是电子烟花。
  于胭咧开嘴,拉着他跑到院子里,指着满天的火树银花,笑着对他说烟火不寂寞。
  因为有他陪,他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孤单。
  赵冀舟缱绻拥她入怀,粗粝的指腹覆上她眉尖的小痣,低头看着她,“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不好吗?”
  于胭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谈及这个话题了,她呆呆地看着天空,很快新的一轮烟花秀不约而至,响声回荡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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