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来者不善。
但这样的骨架,却不仅仅只有一个,而是有七八个。
从浓重的黑雾里走出,连整个大门都塞不完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大门内。
森然的白骨,裹着疑似军装的墨绿色服饰,手持着重型武器,居高临下的蔑视着面前的一堆矮小的人类。
“几位军爷,不知来我们百乐门是有何贵干?”端坐在正中央的二爷,面对着冲上门来的“客人”,爽朗的笑了几声,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雪茄,抖了抖雪茄上燃尽的烟灰,从容不迫的站起了身,面不改色的问道。
二爷的另外两个客人,虽然看向了大门处的那几个高大的骷髅架子,但人却没有从座位上起身,颇有些老神在在的看戏意思。
“贵干?咱们接到举报,你们这百乐门,藏匿了探子。论名号,大家伙叫你一声二爷,可也莫要把自己当回事,公然挑衅咱宁城政府,还包庇那些通敌卖国的内奸!”领头的高大白骨,张开残留着两排牙齿的空洞大嘴,一张一合的说道,从最先的不屑,到最后的威胁。
竟是一点都没有给二爷面子。
“探子?内奸?”骤然听闻这两个词的二爷,如尸体般惨白又僵硬的脸上,诡异的抖动了一下,扭曲着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军爷莫不是搞错了?我们百乐门怎么会有内奸?”
“搞错?这可是上面通知的消息,难不成还想怀疑情报部门的工作?”
“二爷,这可是你不地道了,自己的手底下出了蛀虫都不知道?还把哥几个喊过来糟这个殃?”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话,望军爷见谅。”瞧着权势通天的二爷,在面对这些人时,还是不得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又对着身旁的两位贵客致了歉,“是我治下不严,让哥几个扫兴了。赖管事!去!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我叫过来!”
“小的遵命。”盯着一身缝合的肢体残块的赖管事,急匆匆地小跑到了二爷的身边,大声应了一声,又向着百乐门的后院跑去。
舞台上的表演在那几具高大的白骨进来是就已经停止,红玫瑰手握着面前的麦克风架,背对着鹿可她们,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也看不清表情。
之前尚且还在和两位客人调情的黄玫瑰和白玫瑰两人,娇美的笑意仍然挂在脸上,但身体却仿佛定住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同样没有动弹。
四周涌入的黑暗,尚且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眼前的这片空间。
被巨力击飞的吕毅和另外一位不知名的打手,宛如一条死狗一般,沉默地躺在地上,任由鲜血从嘴里流出,无一人敢上去搀扶。
整个百乐门的气氛,诡异得可怕。
鹿可站在舞台上,恰巧隐匿在边缘的光影之中,目光却是将整个百乐门的大厅,从左至右、从上至下,全全部部的打量了一遍。
躺在角落里的吕毅,情况并不是太好,本就在前两天经受了赖管事几次脚踢的他,内伤都没有完全好全,这次又是一阵巨大的力道冲击,可以说是伤上加伤。
而诸离和钟游两人,在一群七窍流血、身上沾满着血污的尸体中,也分外的明显。
这就是报纸上提及的灭门惨案的开端吗?没想到屠杀的最开始,双方还能语气不善的交谈着。只能说是对方单方面的语气不善,身为百乐门地头蛇的二爷,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受着。
毕竟,民不与官斗。
赖管事受了二爷的指使,像是没有瞧见周围的黑暗似的,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黑暗中,不多时,就气喘吁吁地领着几个人小跑了进来。
百乐门的员工大部分都在大厅里,这时候跟来的,也就只是负责厨房的高婶子和她手底下的帮厨,以及看守住所的曾大娘和赵大爷几人。
杨见山混迹在高婶子手底下的帮厨之中。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百乐门的大厅里。
“军爷,您看,咱百乐门的人都在这了,不知何人是您口中说得探子或者内奸?”指尖的雪茄早就在等待的过程中全部燃烧成了灰烬,明明灭灭的火星,灼烧着二爷的手指,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嘴角噙着笑意,游刃有余地朝着门口的几具高大骨架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机枪的扫射声。
七八个机枪,无差别的从左至右,一顿扫射,子弹从枪统里射出,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看到赖管事领了人回来之后的鹿可,一直凝神注视着手持着机枪站在门口的那几具白骨的动静,在看到他们握枪的手指微抬的时候,立即高声呼喊了一句:“快趴下!”
发出声音的同时,她眼疾手快的向前一跃,迅速趴倒在了舞台之上,耳边响起的一阵硝烟弥漫的枪响,以及她胸腔内猛烈跳动的心脏声。
夏泽兰本身就对鹿可比较信服,因此在听到她的高声呼喊时,便下意识的趴在了舞台之上,动作太过急促,下巴都一不小心磕到了坚实的舞台,“嗷呜”着发出一声痛呼。
诸离早知道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但为了不显露自己的特殊之处,还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装作反应及时的模样,寻了块干净的模样趴了下来。
反倒是钟游,因为一时的迟疑,冷不丁的受到了几声枪击,金属的子弹撞入了他的血肉里,升起蚀骨的剧烈疼痛,口中也溢t出了几丝血红,又从先前的几丝几缕,源源不断地汩汩冒出。
体力不支的顺着桌椅,一点一点的滑落在了地上。
鹿可的这声大喊,几乎整个百乐门的人都可以听到,但他们却好似自动忽视了她的喊叫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没有丝毫躲避的动作。
这是一场无差别的扫射。
除了主动趴下的鹿可、夏泽兰和诸离,以及早先就被踹飞躺在地板上的吕毅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幸免。
如同静默的靶子,经受了这一场早就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屠杀。四周的黑暗,更浓郁了。
“军...军爷...您这是...为...为何?”同样中弹的二爷,嘴里含糊着一团血沫,吃力又吞吞吐吐的说着。
“二爷呀,就怪你们命不好!谁知晓你们这里面的探子是哪位?为了咱们省点事,就只好把你们——都送进地狱了!”
站在最前面的白骨,空洞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动着,眼中燃烧着的鬼火,如风中的烛火,不停地闪烁,轻蔑又不屑的声音从他的骨骼中,一字一顿的蹦出。
“兄弟们!都上去,给我补刀。记住——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裹着墨绿布料的白骨们,从背后的脊柱中,抽出了一长截锋利的白骨,拎在手里,朝着躺倒在地上的人走去。
看到还在喘着粗气的人,就朝着他们的胸口、脖颈、四肢等位置,毫不留情的刺去。
原本在扫射中暂时保住了性命的漏网之鱼,拼了命的挪动着受伤的身躯,想要逃跑离开,却又毫不费力的被走上前来搜寻的白骨们,一个一个的发现。
纵使有人想要假死逃过那些白骨的刺穿,却又被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白骨们,强硬的补了刀。
“军...军爷...我可...可是每年都给...宁...宁大帅交付...一大笔军...军饷的,你...你不能杀我!”
“对...对...我...可是大帅...帅府的人,你...就不怕被...大帅...惩治吗?”
中枪倒地的二爷和他邀请来的客人,在此刻都不忘借着宁大帅的威风,来获取自己的生机。
“哈哈哈哈哈!那可是大帅亲自下的命令,杀了你们,那些财宝,自然还是大帅的。”
白骨大笑着,手中的动作不停,嘴里的话语也满是嗤笑。
鹿可和夏泽兰两人,本来就是在舞台之上,舞台又靠近通往后院的大门,离那些白骨尚且还有很远的距离,诸离他也是如此,倒是受伤的吕毅和钟游,两人的位置不仅十分的危险,还因为严重的伤情,并不好动弹。
他们一边偷听着几人的对话,一边悄悄地挪动着身体,努力朝着安全的地方爬去!
实在是没有办法,那几具白骨身上的枪支并没有扔掉,一旦鹿可他们站起来,就十分容易成为靶子。人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挡得住飞射过来的子弹!
“这...这不可能!”二爷一声怒吼,语气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可在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舞台上骤然响起了一阵疯狂又嘲弄的笑声,手拽紧着舞台上麦克风架的红玫瑰,身体因为嗤笑而颤抖得厉害,她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颅,血红的流着泪的双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了倒地的二爷,戏谑的开口说道:
“二爷,这都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如此的天真?”
“红玫瑰!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本来躺倒在地上的二爷,断断续续的声音,蓦然连成了一串,不带半点的停顿。
“您这都死了多久了?当真还以为?我们还怕了您不成?”嗤笑着的红玫瑰,扶着麦克风架,缓慢地从地上站直了身体,娇小的身躯,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势,从背后看着,竟有些巍峨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