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客厅的温度好像更低了,电视里还是上演着老套的肥皂剧,又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
鹿可突然起身,摸索着走过去拉开了客厅的窗帘,窗帘的背后是一块露天阳台,一个两人座的秋千架,靠着栏杆摆放着几个花卉盆栽,此刻都有点打蔫,光线终于透过厚重的窗帘扫进了客厅里,驱散了一点阴霾。
阳台对面是一栋一模一样的住宅楼,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可以清晰的看得见对面居民晾晒的衣服,种植的盆栽等等。
旋转拧开锁,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鹿可边撑着导盲杖,边摸索着坐到了秋千上。皮皮见她走了,也一溜圈的跟了过来,紧接着也跳到了秋千上,团起身子,缩成了大大的一团。
鹿可踮起脚尖,借了点力,轻轻晃起了秋千。心里也不由得疑惑,这客厅的窗帘有什么必要拉得严严实实呢?受过创伤后想逃避想要与外界隔离?还是因为害怕——外面的窥伺?
不过她突然拉开窗帘,总要寻点正当的理由,比如突然兴起的想坐坐秋千,不然莫名其妙的拉开,又莫名其妙的拉上,也太惹人怀疑了。
“咚咚咚——咚咚咚——”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
鹿可从秋千上下来,慢步过去打开了大门,皮皮也一路跟随。
大门打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邻居刘姨的大脸。大约是久久未曾开门,她整个人就像只壁虎般趴在了大门上,眼睛贴在了门上的猫眼处,似乎要透过猫眼看到房里的一切,却又奇异的维持着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右手又坚持不懈的恍若机器般的一直敲打着大门。
扭曲的笑容与动作是道不尽的诡异。
看到鹿可打开房门的刹那,才收回了动作,恢复成了站立的模样,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吗?”尽管看到了有些骇人的一幕,鹿可还是装作什么也不曾看到的样子,略显迟疑的问道。
刘姨脸上的笑容扯地更大了:“是我啊小鹿!这不天气热嘛,家里煮了点绿豆汤,太多了也吃不掉,放久了又怕坏!干脆给大家伙分分降降暑,想着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就来给你送家里了!”像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是刘姨?”
“诶对,就是我!”说着刘姨就从门边拎起了个保温袋。“你看你这也不方便,我给你送家里去。”说罢就要挤开站在门口的鹿可,从门缝内钻了进去。
鹿可语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真是害怕这种盛情难却的‘好意’啊。
“哟!电视还开着呢!”电视还大剌剌的开着,窗帘也扯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敞开着。
“无聊听些声罢了。”鹿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下。
“也是,听个声热闹热闹。”刘姨也没多想,仗着鹿可看不见,光明正大的四处打量了起来,“咦?这饭菜还摆在桌上啊?小鹿呀,不是我说你,这光吃菜不吃肉可不行,你看你都瘦成了什么样了!”
鹿可尴尬的笑了笑:“恰好今天胃口不太好。”
“胃口不好也得吃得营养均衡些!你这些碗盆我就给你收拾了,摆着还招虫子!”
“不——刘姨你不用——”忙不迭的想要拒绝。
“客气啥!”刘姨把手里的保温袋随手放在桌子上,就堆叠起桌上的碗盆匆匆走进了厨房里。
破碎的话语再一次被吞没在了喉咙里。
第5章 独居日常(五)
真把自己当作自家人一般,刘姨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把桌上的碗筷等等收拾的干干净净,又在厨房忙了好一阵,水声‘哗哗’作响。然后又从厨房里拿出来了干净的大汤碗,从保温袋里拿出盛着绿豆汤的饭盒,把绿豆汤倒进了汤碗里,嘱咐着鹿可趁凉赶紧喝。
“这绿豆汤也放不长,趁着现在凉快,多喝几口!”
鹿可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看着忙碌完的刘姨殷殷切切端着绿豆汤往她面前递。慌慌张张地站起了身,伸出手向前想要接过汤碗,上下左右来回摸索着,巧之又巧的碰到了她的手腕。
“砰——”如同一个不经意的小意外,汤碗滑落,汤汁四溅,一片狼藉。桌上、地上,都是碎裂的小瓷片,还有溅落的绿豆汤,大部分顺着桌沿‘滴答滴答’地滑落...
“对...对不起刘姨...都怪我...我不小心...”鹿可手足无措,忙不迭的赶紧解释,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哽咽,眼睛平平地直视着某处,细看好似凝结了细碎的水珠,快要哭出来似的。
刘姨挂着笑容的脸有一刹那的僵硬,干巴巴地说:“你这孩子...哪能怪你...你那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赶忙转移了话题,“怨我,直接把汤摆桌上让你自己个喝好了。”
“你看你这个身上都弄脏了,赶紧回屋里换个衣服,刘姨给你把这桌上地上收拾了!哎呦这么多碎渣渣——小心扎着脚了...”嘴上碎碎念着一大堆,上前搀扶着鹿可,甚至带着点推搡的,把她送回了卧室里。
没有进门,只是虚虚的把鹿可推了进去,又带上了门。
鹿可摩挲着指尖,回想着刚刚触及到的冰凉的肤感,神色有些凝重。热情友善的邻居,却又处处透着古怪。而她碍于人设的限制,没有办法明目张胆的拒绝,只能把自己推到被动的局面。
【规则第十:你的邻居都是友善的,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都可以麻烦他们,记得带着微笑。当然,当他们寻求你的帮助时,请不要拒绝。】
是友善的提醒?还是恶意的陷阱?
心里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一路顺着墙壁摸到衣柜,拿出一侧归纳好的衣服,将身上沾着脏污的衣服换了下来,动作有些缓慢。
“汪汪汪——汪汪汪——”门外的皮皮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吼叫声,过了一会儿又转变成低低的呜咽,渐不可闻。
“皮皮?”鹿可边疑问着喊了声皮皮,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匆匆将衣服套好,还没来得及稍作整理,就立即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皮皮有些恹恹地趴在餐桌下的地上,刘姨却已经没了踪影。满地的狼藉也已经清理干净,桌上残余的碎片和汤渍也被抹去,摆在客厅的垃圾桶里的垃圾袋也已经换了新的。
听到卧室门口有动静时,皮皮赶忙迈着四条腿跑了过来,鉴于鹿可穿的是过膝的长裙,只得张嘴咬住了她的鞋子,用力想把她往一个方向拽去。一边咬着,一边喉咙里发出急促又破碎的呜咽声。
鹿可无奈的笑了笑,好似对于这样撒娇闹脾气的皮皮毫无办法,顺着皮皮的拖拽走了好几步。
等皮皮站定不再走动时,才俯下身去蹲了下来,亲昵的揉了揉它的脑袋,轻声细语道:“怎么了嘛?肚子饿了?”
皮皮急切又没有办法,黝黑的瞳孔甚至要透出几分人性化的焦急来。挣脱了不断抚摸着脑袋的双手,绕着蹲下的鹿可不停的转着圈。
“滴滴滴——滴滴滴——当前时间:十五点整。”
“好了,是急着下去溜达吗?那我们这就准备准备下楼吧~”看似一无所觉的鹿可缓慢站起了身,目光却不经意的扫过了身前架子上的油画,旁边却多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物件。
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估摸着的阳台的方向走去,故意走错了方向,摸索了好一阵才到了地方,锁上了玻璃门,拉上了窗帘,然后又向着沙发处摸索着关了电视机。
皮皮虽有些不情愿,也还是叼来了链子,配合着扣上,随着鹿可一起出了门,只是明显的兴致不高。
出门的时候,刘姨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出来打招呼,鹿可一路顺利的到了楼下,在皮皮的牵引下,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却思绪万千,思考着破局点。
路过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只见保安亭的大门敞开着,透过门框看到身着保安服的男子仰躺在靠背椅上,像做着什么美梦一般砸吧着嘴,一大把钥匙就堂而皇之的挂在腰间,生怕没有人看见。小区监视器的画面因为更新维护也都呈现着黑色,原本需要门禁卡的小区大门也敞开着,方便来来往往进出的居民。
第二日的溜达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状况,皮皮的兴致也不是很高,按部就班的溜达了几圈,做足了锻炼,一人一狗就往家里走去了。
途经了3栋的住宅楼,没有拉起的警戒线,也没有多余的人员,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仿佛昨日听见的盗窃案只是一个错觉。
这3栋和鹿可居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栋楼的距离,甚至两者都是4层的住户,鹿可住在5栋401室,刘姨应该是隔壁的402室,一层只有两户人家,就是不知道老李家是40几了。
回到家先解了皮皮的链子,照例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去卫生间简单的洗了个澡。
白天的卫生间,除了灯光惨白了些,没有任何异常。瓷砖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看不见一根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