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树枝鼓起勇气开口道:
  “魏清潭,我肚子有点疼…”
  “肚子疼?具体是哪里疼?”她的声音带着一抹困意。
  “就是…”树枝绞尽脑汁地撒谎:“其实也没有多疼,可能是太冷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揉揉肚子?”
  魏清潭把手探出睡袋,摸索到了树枝光秃秃的肚皮,又忍不住想笑,但有一说一,手感还是挺不错的。
  可忽然间,树枝的身体一僵,魏清潭则像是摸着了火一样把手缩了回来,困意全消…
  刚刚她想摸摸树枝到底剃到什么程度,手往下,摸到藏在毛发中、树枝的…
  魏清潭慌张又尴尬,树枝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把头埋进枕头,身体蜷缩了起来。
  半晌后,他闷闷地说道:
  “你要负责…”
  第25章 高原
  “成功了!成功了!”
  魏清潭看着拉着手转圈的一狼一兔,有种自己中了什么圈套的感觉。
  昨天晚上,树枝说出那句话后,又因为魏清潭长时间的沉默变得愈发不安,他蜷缩起身子,夹紧了尾巴。
  当初为了跟魏清潭一起离开,他撒谎自己“再也不会求她做自己的伴侣”,可现在他又出尔反尔,想尽办法地勾引她,就算魏清潭现在发怒叫他滚回狼群,他也算不上无辜。
  可树枝最害怕的是,魏清潭就此离开,再也不会来了…就像他第一次告白后。
  那段时间的记忆如同无法驱散的阴霾萦绕在他的心底,当树枝发现魏清潭的气息逐渐消散,而她在约定的时间里仍没有现身,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将他压倒。
  刚开始,他的脾气变得暴躁,常常在狼群里惹事生非,和狼打斗,因为只要一闲下来,他就忍不住焦虑,神经质般地啃咬自己的皮肤、拽掉自己的毛发。
  渐渐的,他变得低沉萎靡,哪怕饥饿感迫使他去参加打猎,却连站起身的动力都没有,面对蝴蝶关切地询问,他只是后悔地直落泪。
  最后,他终于振作了起来,他将那只腕表埋起来,决心忘记魏清潭这个冷漠无情的人类,可女人的气息在此时忽然出现…
  情感比理智先一步控制了他的身体,他像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更急迫地朝她的方向奔去。
  树枝在魏清潭面前早已无“自尊心”可言,明明上一秒想着划清界限,下一秒听见她要离开,不还是扑了上去,垂尾求怜吗?
  审判的钟声还未响起,树枝张了张嘴,企图通过最后的挣扎扭转结局:
  “我开玩笑…”“好啊,我负责。”
  “什么?”树枝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摸了你,我负责。”魏清潭的语气十分平静,可仔细听也能察觉到一丝紧绷:“反正我也不可能和谁结婚,和你搭伙过日子也挺开心的。”
  “真的?”树枝感觉自己的喉头僵硬,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似地颤抖着,心脏紧缩起来,随后开始狂跳。
  “真的。”
  “我们以后就是伴侣了?是吗?”他不安地确认道。
  “是的。”
  树枝感觉自己的眼眶开始发热,好像又要哭了,但通过这段时间看的电视剧,他隐约知道人类男性似乎是以“哭”为耻的,所以此刻他咬紧牙关,把脸埋在枕头上,不敢去看魏清潭的表情。
  离他不足一尺远的魏清潭也莫名不敢看树枝的神情,但她本以为树枝会表现得更高兴一些:比如抱着她狂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忽然,一阵布料窸窸窣窣声响起,树枝将他的爪子覆盖到了魏清潭的掌心,十指紧紧相扣。
  人类的脸上露出些错愕,因为掌心的爪垫柔软而干燥,她明明记得树枝的爪子经常粘满泥的,什么时候竟修剪得这么干净。
  半晌,树枝羞涩地小声道:“当家的,以后树枝就是你的狼了…”
  魏清潭:“…”
  这狼真是电视剧中毒了。
  树枝结后第一天,害羞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更要命的是,魏清潭第一次知道“害羞”还可以传染,看着树枝那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本来还算是大方坦然的魏清潭也跟着涨红了脸。
  一人一狼明明说着话,却就是不直视对方的眼睛,要是一不小心撞上眼神,下一秒就像是踩着了地雷似地弹开,看得一旁的白石大开眼界。
  但等到第二天夜幕低垂,树枝又忽然变得感性黏人起来,像往常一样挂在魏清潭身上,时不时舔舔她的脸颊和耳尖,轻咬她的手腕。
  明明是一样的动作,速度放慢以后却带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缱绻,正当魏清潭有些脸红心跳时,树枝却忽然张开血盆大口企图把魏清潭的脑袋含住。
  魏清潭:“…”
  结婚后的第三天,树枝跑了好远,终于找到了一朵在雪原上盎然盛开的花,爪尖轻轻摘下那细瘦的茎,捧在掌心等待着魏清潭的到来。
  虽说前两天也送给过魏清潭花,可那两朵花都比不上眼前这朵的清雅美丽,淡蓝色的花瓣如同冰雪凝结,嫩白花蕊正散发着一股淡雅气息。
  兽人们虽然没有人类那样明确的时间概念,但对所谓的“时间”却有着天然的直觉,果然,下一刻树枝抬起头望向辽阔雪原的某个方向:
  魏清潭要来了。
  他掌心合拢捧着那朵冰蓝色小花,一路小跑着,可这次他察觉到熟悉的气味中夹杂着复杂的香气,树枝没有细想,又跑了几步,他看见雪白色平原上那个暗红色身影。
  魏清潭穿着红色保暖衣,一条白色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她的脚上穿着雪地靴,头顶戴着有绒毛球的毛线帽,身后是装着杂七杂八东西的小拖车,但这次,她的怀里抱着一团色彩绚丽的花束。
  树枝凑近好奇地闻闻,知道了这就是那股复杂香气的来源。
  “树枝!送给你的!”魏清潭将花束塞到树枝怀中:“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被花束撞了个满怀的树枝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眼里涌现出喜悦和崇拜,身后的尾巴也不受控地摇了起来。
  “谢谢你,夫君…”树枝小心翼翼地把脸埋进花束里。
  金色夕阳将他眉间那缕白色毛发染得火红,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玉石般透亮湿润,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落在他怀里的鲜花中,兽首人身的树枝此刻散发着一股莫名的神性。
  魏清潭没有纠正树枝做自己的错误称谓,因为她有些看呆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树枝,心底会蹦出“丰神俊朗”这个词,难不成真是单身久了,看狼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魏清潭医生!我家就在不远的地方了,今天就能到!我们今晚走走吧?”白石仰着脑袋朝她道。
  “好。”她答应下来,低头看见树枝脚边的一簇蓝色小花:“这是你送给我的?”
  “啊!不..不是,你等我去找更好看的…”树枝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些窘迫。
  “没关系,我很喜欢…”魏清潭将那朵花捡起,插到了胸前的扣眼上:“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白石今天十分激动,时不时因为跑得太着急跌倒,像一个红糖麻薯滚进了雪白的面粉里…她爬起来挠挠耳朵露出些尴尬的笑:
  “魏清潭医生…我这是怎么了?总感觉很慌张。”
  “因为你太想念家乡了吧。”魏清潭把白石捞了起来,拍干净她身上的雪抱在怀中。
  “可是…比起高兴,我好像更害怕,真奇怪,我明明没什么可怕的,除了老鹰。”
  “人类有个词就是形容这种感觉,叫做近乡情怯…就是说临近回家,心中既期待,又害怕家乡发生了不幸的事情。”
  “啊…就是这种感觉…”白石叹了口气:“我真怕老鹰把我的妈妈叼走。”
  “…”魏清潭一向不擅长宽慰别人,于是求助般的看向身旁的树枝,树枝却还抱着那束花一脸傻笑,好在白石继续开口道:
  “我离开家之前,妈妈生了563个孩子,我排行312…但是我许多兄弟姐妹都被老鹰吃掉了。”白石的耳朵耷拉下来:
  “我每失去一个兄弟姐妹,就会把它们画在一块石头上,后来石头堆满了家,我就离开了…”
  “啊!”白石忽然大叫一声:“魏清潭医生!前面就是我的家了,你把我放下吧!我去和它们打个招呼!”
  魏清潭闻言也紧张了起来,她轻轻将白石放在地面上,怀里失去了暖烘烘的兔子,像是失去了一团小小的火。
  “我和树枝在这里搭帐篷,你说好了就来喊我们!”
  “好!”
  白石往前跑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看见魏清潭医生点燃了煤气灯,小小的煤气灯在夜幕映衬下像太阳一样耀眼。
  白石继续往前奔跑,终于在兔子洞口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回来了!”
  “白石?白石!”话音未落,更多毛茸茸的兔头从四面八方的洞口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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