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狼在长完恒齿之前都无法转变成人形,只能以狼的形象生活,狼形有着更加敏锐的动物直觉,有利于捕猎繁衍,而人形则让他们有了说话沟通的能力。
  当然,狼形也可以通过肢体语言、眼神以及叫声向同伴传递信息,而且出于本能,狼们一般不喜欢化为人形,可树枝算是个例外:
  他偏爱语言,是天生的话唠,就算没有狼和他对话,他也会化成人形,对着沉默的狼群说个不停。
  “狼群?”魏清潭打断树枝,疑惑道:“这附近还有别的狼吗?”
  树枝摇摇头:“我和姐姐离开了狼群…”
  树枝和蝴蝶的母亲在树枝刚一个月大时就因为捕猎战死了,好在狼群之间向来团结互助,即使失去了母亲,他们姐弟俩也因为婶婶,外婆,叔叔,爷爷等其他家属的照顾不至于饿死。
  蝴蝶当时才不到一岁大,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却展现出了强烈的自尊心,宁愿去吃树上的果子也不愿意接受其他狼分享的食物。
  她不仅自己不吃,还逼着树枝也不许吃,姐弟俩埋伏一天也抓不到只兔子,吃果子吃得吐酸水。
  最后,蝴蝶终于认清现实,她带着树枝,夹着尾巴和长辈们服软,长辈们自然是宽和地接受了他们。
  短短几月里,蝴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地成长起来,她一身灰色的毛发生长茂密,四肢健壮修长,金黄色的眼睛璀璨如同宝石。
  除了出色的外貌,她的狩猎技艺也日臻成熟,奔跑的姿态优美迅捷,一口雪白的牙齿可以快速咬断猎物的脖颈,她偏爱独自狩猎,在她一岁半时,就仅靠自己猎到了一头雄鹿。
  很快她到了可以繁育后代的年龄,虽然狼群里的适龄雄性无一不为其倾倒,可是蝴蝶并不打算和那些与她有亲缘关系的远方表哥们成家。
  有一次蝴蝶独自去打猎,回来时身后多了一只深灰色的影子,正是咬风。
  她决定离开狼群,狼群也尊重她的选择决定放她走,头狼是只仁慈的狼,它亲吻蝴蝶的额头,就像亲吻小时候那个倔强的狼崽时那般温柔。
  至于树枝,他默认自己是蝴蝶的嫁妆,跟在姐姐和姐夫的屁股后,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听到这里,魏清潭的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三只灰白色的背影,莫名的触动。
  “那你们以后要去哪里?”她问道。
  “不知道,姐姐说去哪就去哪。”树枝满足地叹口气,好像只要在蝴蝶身旁就拥有无限的安全感。
  黑暗中魏清潭朝着树枝的方向看了看,模糊的轮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自从那晚以后,蝴蝶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指示,每天除了奶孩子就是打猎,树枝和魏清潭则作为保姆负责看孩子。
  除了看孩子,魏清潭还给自己找了别的事做。
  她来的时候身上穿着医院发的深蓝色洗手服,外面穿着一件自己的深灰色外套,里衬带有一些薄绒毛,脚下踩着一双运动鞋。
  天天睡在地上,和狼一起生活,她的衣服早就脏得让人难以忍受,魏清潭常常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痒。
  可她既没有走出山洞的勇气,也没有在三只狼面前裸奔的决心,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
  可今天天气实在不错,昏暗的山洞里都被灿烂的阳光照亮了许多,鸟声悦耳,秋风和煦。
  树枝说什么也要带着魏清潭出去玩,蝴蝶和咬风前些天猎到的猎物不少,就算今天不出门也没问题,于是也默许了两个保姆出门放风。
  魏清潭在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踏出山洞,秋阳高照,暖融融的包裹着身体,眼前是一片盎然绿意。
  走进密林里,又因为阳光无法触地,感受到一阵幽凉。
  树枝依旧保持着人形,他强烈的好奇心把魏清潭折磨得够呛,白天夜里都求着她多说一些关于“人类社会”的事。
  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哪,就像十万个为什么成精。
  但现在他却安静下来,默默地跟在魏清潭身后,绿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好像生怕她忽然撒腿跑了似的。
  最近是魏清潭的生理期,刚开始浓重的血腥味把狼们吓了一跳,她解释了许久树枝才放弃了扯她裤子,为她查看“伤口”的意图。
  可身处荒岭没有卫生巾,魏清潭只能任由血迹在腿上干涸,所以魏清潭不想逃跑,至少现在不想,她现在最纯粹的渴望是找个有清洁水源的地方好好把自己洗干净。
  “树枝,我想洗澡,哪里有水源?”
  树枝在空气中嗅闻片刻,随后主动上前带路,可是带路也不安心,一步三回头地盯着魏清潭,有一次绊倒脚下的树根,差点摔倒。
  “我不会跑的,更何况我也跑不过你。”魏清潭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真的?”树枝不信任道。
  “这样吧,我牵着你的手好吗?”
  “什么是手?”
  “你的前爪给我。”
  狼人的手指依旧是厚厚的狼爪,虽说有分指,但远不如人类手指灵活,魏清潭用她灵活的手指,握住了树枝的爪子。
  她感受到树枝粗糙的掌垫摩擦着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炽热的温度。
  树枝低着头看着交握的双手,他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身后的尾巴却诚实地摇了起来,还摇得十分欢快。
  人形狗狗…魏清潭想着,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很快一人一狼来到了一条小河旁,魏清潭用在路上收集的宽大树叶把自己裹起来,接着把脏衣服用河水浸泡洗干净。
  虽然没有洗衣液或是肥皂,但用清水洗总比不洗的好。
  至于怎么洗澡,魏清潭可不想跳进河水里,这水看着的确清澈见底,但要是遇上什么寄生虫都够她喝一壶了。
  保险起见,她取下内衣里的海绵垫,汲着水,在岸边给自己简单擦洗了一遍,溪水虽然冰凉,但好在阳光充足,她也没觉得太冷。
  做完一切后,魏清潭朝着下游方向看去,浅灰色的大狼在小溪中扑水捕鱼,玩得不亦乐乎,看得魏清潭也想干脆跳进河里玩水。
  她抿了抿唇,纠结半晌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扭头看向了密林深处。
  第5章 乌鸦
  小溪旁的石滩即使是光脚踩着都觉得硌,更不用想躺在上面是什么滋味。
  魏清潭看见密林里垂挂着的藤蔓,忽发奇想,打算给自己编一个鸟窝式垂钓沙发椅。
  可惜她既没有小刀,力气也不算大,怎么也扯不断那两指粗的藤蔓。
  她的手心摩擦得生疼,一脱手就因为惯性后退了几步,还没等站稳便撞上一面毛绒绒的墙,抬眼看去,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她:
  “你在做什么?”
  魏清潭只好把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地解释一遍,树枝听完立马自告奋勇要帮她收集藤蔓。
  比起魏清潭,树枝有一口锋利的牙齿,咬住藤蔓后,撅着屁股使劲往下拽,没一会儿就收集到一小捆,接下来就是魏清潭的工作了。
  魏清潭唯一的编织经验就是小学时编过几条手链,现在却要编一张可以把人兜起来的网。
  她只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把一根绳叠在一根绳的上面,又绕到另一条绳的下面,可忙活了半天,身前的藤蔓还是一团乱麻。
  更糟的是,树枝每次来运送藤蔓时总会蹲在旁边偏着脑袋观察一会儿,魏清潭作为现代人,却在“原始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无能,窘迫得满脸通红。
  可大话都放出去了,树枝衔来的藤蔓又堆成小山,魏清潭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直到她听到丛林里传来一声惨叫。
  “树枝?”
  魏清潭立马站起身来,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里寻找。
  没走几步就看见树枝以狼形伏在地上,四肢紧绷,尾巴夹紧龇着牙,喉咙里还发出低吼。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树下盘着一条翠绿色的蛇。
  专业原因,魏清潭在大学时见过不少蛇,工作后也偶尔有人带着自己的异宠来看病,她虽对蛇没有什么特别的恐惧,但毕竟是野外的野蛇,万一有毒呢…
  “树枝,别咬它!回来!”
  万幸树枝还算听话,并没有继续和蛇纠缠,而是跟着她一起离开了丛林回到河滩边。
  等到脱离危险,魏清潭一问才知道,刚刚树枝把蛇当做了藤蔓,咬住就往下扯,不仅摔了个大跟斗,还差点被咬了一口。
  想到不远处有蛇出没,魏清潭也没了在河滩上休闲晒太阳的兴致,带着那张半成品和晒得半干的衣服回了山洞。
  虽说鸟巢吊椅没做成,塞点干草给自己当床垫用也不错。
  把衣服挂在洞口的树上,她又用藤蔓布置好自己的房间,接着掏出两根大小合适的木棍打算钻木取火。
  虽说每天吃果子也能饱腹,可时间久了便感觉牙痒痒,身体也有些营养不良的征兆,假如有了火,不说从狼嘴里抢肉吃,就算能烤条鱼吃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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