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面的疹子确实已经褪得干干净净的了,连皮都没破。
  我特别困惑,抬眼跟萧肃生对视了一下,他什么话也没说,摇了摇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由着胖子诋毁去了。
  大家刚刚死里逃生,除了萧肃生和老炮儿,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又恶心,就都多休息一会儿,没人先说再出发的事儿。
  胖子的嘴却是闲不住,问我出去之后想干什么。
  我蔫不拉几地靠着墙,听到他的问话之后,才懒洋洋地撇过去一眼,我说我先要去吃火锅,现在饿了。
  连点干粮都没有。
  胖子啧了一声,“怎么就这点追求,吃火锅就打发了,你要是真饿不行了,咱这不是一屋的食材么,那癞蛤蟆扒了皮跟牛蛙差不多,烤烤应该挺好吃的,纯正的野味儿。”
  啥玩意儿啊,我不能想象这个画面,一阵反胃。
  人大概是劫后余生之后,兴致就会高点,我跟胖子斗起了嘴,我说要吃你吃,反正这东西跟你体型比较像,吃啥补啥,你去吧,去之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就不等你了。
  怼得胖子哑口无言,半晌,说真是进步了,暗戳戳损人都会了,他那是练出来的肌肉,不是肥的好吗?
  我“嗯嗯嗯”地应付了,说只要能出去我就请胖子吃火锅。
  胖子嫌我打发他,我说是洋房火锅,他一下子就不吭声了,片刻后,冲我举了个大拇指,说真是有钱人,能不能多请几顿,我翻了个白眼,扭头一看,萧肃生独自坐在一边。
  像我和胖子在拌嘴,那两个在盘算后面的路,朝奉在半死不活地哼唧,就他,盘腿闭着眼睛,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侧脸的弧度跟雕出来的大理石一样完美,跟这边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我心里就想,这是我救命恩人呢,反正他一个人,我和胖子吃饭的时候就也叫着他吧。
  第16章
  人一旦心里紧绷着的弦松下来之后,就会发困,就像我,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试图保持清醒,但上下眼皮总打架。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胖子恶作剧,在我耳边嚎了一声“快跑,江风还睡,那绿皮怪又来了!”
  这句话对我来说极具有杀伤力,我一下子便蹦了起来,还没睁开眼,腿已经先动,蹬了胖子一脚。
  我这是极具求生本能的一脚,胖子这回真嚎了,他那原本就惨不忍睹的裤子上,多了个结结实实的土脚印。
  “江风,你谋杀啊。”他揉着腿,还委屈上了。
  我没有半点悔改的表情,眼瞅着老炮儿那边仨人脸上带笑,狠狠地瞪了一眼胖子,“我希望下次你还是用正常的方式叫醒我。”
  说归说,他这么一搞,我的困意全都没了,感觉眼前都清亮了不少。
  但我对于老炮儿他们仍然要继续的想法还是很不理解,听他们的意思,其他的地方差不多都扫了一遍了,现在就只差个主墓室,里头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呢,我走在最中间,前边是胖子和老炮儿,后头是萧肃生,安全感十足,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到那个鱼肚子里面似铁非铁,让药王成为“药王”的东西。
  真有那么玄乎吗?我很难相信,可萧肃生又确实……
  劫后余生,现在大家已经没那么讲究小心了,该说话说话,朝奉和胖子一前一后,看我好奇,时不时会对甬道两旁的壁画解释几句。
  但他们包括孙戊在内都承认,药王的这个墓并不符合当时人的习惯,一个是陪葬品少到几乎没有,一个是墓葬的形制乱七八糟。就现在的形势来看,药王墓似乎并不是想好好地把药王给葬在里面,而只想把来的人弄死。
  朝奉说他们当时在青铜耳室的上面什么都没看到,所以他们一直觉得有机关,在摸索,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哪儿,直接塌了。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胖子心虚地挠了挠头,岔开话题。
  我们走了没多长时间,我总感觉能听到一点声音,毕竟学过音律,也用琴模仿过还为此挨了不少手心板,我觉得像是那种流水的声音。
  此时的我已经非常警惕,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耿耿于怀,并且赶紧说了出来。
  我们站在原地没再动了,四周安静得很。
  我看到萧肃生往甬道壁靠近了点,眉头拧着,很专注,两只耳朵尖动了动。
  我从来没见过,特别好玩儿,他的耳朵尖又特别圆溜溜的,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忍不住往上面瞄。
  大家都看着萧肃生,片刻后他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我的说法,然后摸了摸耳朵,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我俩中间隔了个朝奉,我还是偷偷摸摸瞄的,以为他发现不了呢,谁知道被抓了个正着。
  这下子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了。
  “没有。”我讪讪地笑笑,“我发呆呢。”
  还好萧肃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他没再多问,我大松了一口气。
  老炮儿就问胖子要不要换条路走,反正没多远。
  胖子这会儿作为我们之间下地经验最丰富的人,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说不用。一般安葬之地依山傍水都是好地势,这里的深度,算是地下河了,不太可能会出现上面铺黄铜板铺水银的情况,这还有俩鼻子好使的人,真有事了返回来得及,我们没有后续补给,没必要浪费时间,还是尽量早点出去。
  我一听能早点出去,他说啥我都不想反驳了。
  越往前走,流水的声音越大,体感温度也逐渐变低,我们折了个弯儿,没几米远的地方,主墓室到了,门巨大,差不多有一人半那么高,左右各是两整块玉石,算不上是玻璃种,但胜在底色并不驳杂,越往下,沉积的颜色越浓。
  下面是玉石做的门槛,胖子看了一眼,说应该是取了五行中的土数,差不多是三寸六分。
  这么大没有开裂的玉石别说古代,现代都可不好找,何况是整雕,上面挂着两个兽面脸,嘴里衔着玉环,通常是古代人家叩门用的。
  这么不菲且耗力的东西,搞到这个地方,不是主墓室还能是什么。
  起初我还担心,这门可能有机关不好推开吧,后来仔细看看,它虚掩着的,中间有缝儿。
  我心中一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扭头便看向他们,胖子和老炮儿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兴奋的感觉,反而有些古怪,隐隐带着忌惮。
  “怎么了?”我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说话都不敢大声,偷偷问胖子。
  胖子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那墓室门上,直勾勾的,没回答。
  倒是老炮儿,移开了手电筒,看我一眼。
  我看向墓门,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两个兽面脸上的狰狞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正准备再问一下胖子,才扭过头,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手电筒照着前边,胖子在暗处,我连他的脸都只能勉强看得清,那么在刚才没有手电筒光照着玉石门的情况下,我是怎么把那两个兽面脸看清楚的呢?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我一想一滴冷汗就落了下来,赶忙扭头看那扇门。
  才发现那门不是越往下颜色越重,而是里头的光源在靠下的位置,越往下,暖黄色的光越重,照在玉石上透不出来,我刚才也没注意,就以为是它的颜色了。
  从虚掩着的门缝里倒是有几缕光透了出来,打破了我对于里边是不是什么天然的东西在发光的幻想。
  谁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在墓室里点蜡烛呢?
  老炮儿示意萧肃生也灭了手电筒,我们就这么直直站在门边处的位置上,所有人一言不发,能看清彼此肃然的脸色。
  墓室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墓室外面气氛安静到窒息。
  好的情况是有人捷足先登,要么还在里面,刚才听到我们的动静,准备藏在里面瓮中捉鳖,或者现在已经走了,就是素质还有点低,不知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道理。
  但我们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我的血白放了,癞蛤蟆也白打了。
  坏的我有点不敢想象,难不成这孙思邈觉得地底下太黑了不如意,没事儿就点一个玩玩儿?
  我摇摇脑袋,努力把这个画面从脑海中清除掉。
  胖子是最先沉不住气的,看了老炮儿一眼,压低声音问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怎样杰哥?先礼后兵吧,我们……需要不需要……敲个门?”
  他说完敲门之后,我觉得他的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了。
  如果里面没有人,那我们这样的行为是很搞笑的。
  但偏偏大家都没有拒绝的意思。
  老炮儿做了个手势,我们分成了两拨,守在门两边,我自动跟着胖子和萧肃生,胖子这回学得比较谨慎了。
  从包里掏了半天,掏了他那甩癞蛤蟆的外套,用靠里的那边包着手,小心翼翼地握住门环,轻叩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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