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骨道数量通常根据肩袖撕裂的长度确定,一般每撕裂一公分,就需要钻一个骨道,缝线通过骨道后缝合肩袖。由于是无麻手术,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非人的剧痛,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肩膀痛如钻骨。
  花咏扔掉手机,咬着牙,鬓角缓缓地湿了。
  洗手护士不忍,越俎代庖地小声问:“要补麻药吗?”
  花咏摇头,“还有多久?”
  整台手术预计用时三小时,此刻才刚进行到一半。
  “还有一个多小时,麻醉师呢?”
  花咏缓缓闭上眼睛:“用不着。”
  他几乎全程一声不吭,只有汗水和偶尔隐忍的呜咽声表明他还醒着,还活着,尚且没有活生生地痛死。
  信息素修改剂尚在实验阶段,最大的副作用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是修改剂用量过大时,会引起一过性的信息素紊乱,主要的表现为信息素溢出、昏迷及休克,应对方案是及时使用信息素抑制剂作为拮抗剂。
  第二项副作用则是在注射或口服信息素修改剂后,三个月内不得使用任何麻醉剂产品,否则将出现严重的全身过敏反应,导致死亡。
  x控股的科研团队迟迟没能找出针对第二项副作用的解决方案。这也是修改剂始终没能大面积推广、应用的重要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流淌着,焦灼如沸腾在地壳下的岩浆。
  疼痛顺着肩胛扩散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痛起来,血流汩汩流进衣领,在漂亮的锁骨处聚起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洼。
  耳朵里只剩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医生的谈话模糊不清。
  “血氧浓度太低,血压过高!”
  “氧气准备!让病人吸氧!”
  “病人的心率异常!缝合速度加快!快!”
  手术的疼痛并不是仅靠意志力就能支撑克服的,主刀最担心的情况是担忧剧痛会造成身体难以承受的消耗,导致休克或死亡。
  可尽管痛得撕心裂肺,这个位高权重的青年人从始至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非人的平和,哪怕没有固定,他也始终保持着平躺,没有因为疼痛就下意识地蜷缩。
  血淋淋的肩膀摊在无影灯下,被汗水浸透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长时间的忍耐让脸颊潮红。汗水垂挂在线条分明的下巴尖,漂亮得残忍。
  花咏想象着盛少游吻他的样子,alpha的嘴唇柔软地触在额头,是很珍惜的吻法。想要紧紧拥抱、独占心爱alpha的念头愈演愈烈,花咏极力克制着,在想象中被动地接受着盛少游的吻,以平息疼痛带来的虚弱和痛苦,他克制着,克制得几乎生出了怒火。
  “血压这么高怎么办?要处理吗?”
  “先不用,再观察一下。”
  啊,心爱的alpha太抢手,总是被外面的苍蝇围绕。
  怎么办?
  把他关起来吧。
  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做我专属的omega,生下一群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孩子。
  暴戾的念头溜冰似的滑过,但想到盛少游厌恶的脸,花咏心中立马虚闪起幸未发作的痛。
  不行。
  绝对不行。
  ——锋利的手术刀割开皮肉,刮钻骨头。
  盛先生,我好痛啊。
  他无声地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胡搅蛮缠?死缠烂打?恐吓威胁?
  算了吧,这些都行不通。
  他的盛先生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
  想要驯服眼高于顶的s级alpha,最终获得他的爱慕和真心,硬碰硬绝对不行!虏获那一身的铜皮铁骨,还是得拿软绳子慢慢捆。
  x控股的主人、p国的无冕之王闭眼躺在手术台上。他咬着牙默默地想:谈恋爱好难啊,还是挣钱容易,打天下简单。
  逞强斗狠简单又直接,温柔的追逐最难。
  第43章
  和慈的外科医生们迎来了一个可载入人类史的康复奇迹。
  经过专家的一致诊断,花咏入院时所受的伤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
  但一周后,这位全程无麻扛完整场手术的彪悍贵客,活蹦乱跳地和盛放生物的话事人一起出了院。
  “他还是人类吗?”被分配到外科病房轮转的研究生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看起来好弱,但是听完那些光辉事迹,感觉人家一只手就能捏死我。”
  “噫,身体素质强到变态!”
  “可是他好帅!”
  “是啊!好俊秀!呜呜,不知道他有没有交往的omega,我好喜欢这种美型的强悍alpha啊!充满了反差萌!哎,你们说,我去告白的话会被拒绝吗?”
  “别做梦了!就凭你?他可是x控股的常屿秘书亲自送来医院的。”
  “x控股?那个跨国集团?可常屿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啊!?还想着告白?常屿是x控股大boss的左膀右臂,那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哎呀,这题我也会!我妹妹去年嫁去了p国,她的另一半就在x控股就职。他们的那个大老板神秘得不得了,听说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如果说,x控股的大老板是p国的在野皇帝,那么那个常屿就是当朝宰相。”
  “啊?这么厉害!那vip9房的那位花先生是常屿的......情人?”
  “不是吧!我看常屿对他的态度堪比对亲爹!恭敬到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穿鞋。”
  “啊?那你还说常屿一人之下?等等!这位花先生不会就是x控股的神秘大老板吧?”
  “谁知道呢!不过、不过!”一个omega护士笑得花枝乱颤:“我最近嗑上了花咏和隔壁房盛少游的糖!”
  “哎呀,你别总乱嗑!”
  “这次不是乱嗑!我有证据的好不好!据夜班巡房护士的可靠情报,花咏手术后的第二天晚上,那位盛放的当家人在他病房门口站了一个多钟头!”
  “啊?真的假的啊!”
  “啧,骗你是小狗!”
  ......
  出院后,盛少游连续数日闭门谢客。
  他的这次闭关尤其针对花咏。——微信拉黑,电话不接,更谢绝见面,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在他拉黑花咏第十个小号的当天下午,盛少游收到了带着x控股主人私印的信件。
  花咏字如其人,字写得很隽秀。
  很难想象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以书信传情。
  「盛先生,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呢?我好想你。」
  「盛先生,下午我去拆线了,医生说可能会留疤。怎么办,我好怕,怕你会不喜欢。」
  「盛先生,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以后都不再见我了吗?那我怎么办啊?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伤口好痛啊,拆了线也还是痛,好希望你能帮我吹一吹。」
  ......
  很快,一封封带着清冽兰花味的信件就充满了盛少游的生活。
  盛少游不胜其烦。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当着送信人的面把那一箱的信件全部扔了出来。
  在休养了两周后,盛少游重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办公室。他落下了许多工作,不得不加班加点在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里住了三天。
  在此期间,骚扰的信件仍旧不断。
  「盛先生,那些信你都拆开看过是不是?我仔细闻了一下,许多都沾了你的信息素味道。」
  「盛先生,你也给我写一写回信吧?不想写字也没关系,能不能用信纸蹭一蹭你的信息素腺体?我好想它。」
  盛少游一把将这封涉嫌性骚扰的信捏得稀巴烂,冷着脸叫来陈品明:“为什么我的桌上还会出现这些垃圾?”
  陈品明无奈地告诉他:“之前的那个送信人说,他们老板特别想光明正大地追求您。如果这些信件不能及时出现在您的桌上,他就要让信件内容登报,还要买热搜,上头版头条。”陈品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劝道:“盛总,两害相权取其轻。”
  “今天来送信的那个还在吗?”
  “在是在......”
  盛少游:“你叫他进来。”
  陈品明一愣:“可是,今天——”
  “别那么多废话,你让他进来,我亲自和他说。”
  盛放生物,会客室内。
  花咏安分地并拢瘦削笔直的长腿,端正地坐在盛少游的沙发上,乖巧地同他打招呼:“盛先生。”
  妈的!陈品明怎么不早说,今天的送信人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写信人本尊!?
  “听陈秘书说,盛先生想见我?”亲自送信的花咏仰起脸,下巴漂亮的线条绷着,一副令人无法拒绝的柔顺姿态,用充满希望的口吻问:“你原谅我了吗?”
  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双温柔、深情的眼睛。
  盛少游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冷淡地说:“我希望你和你的骚扰信件一起,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花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眼底划过一丝锐利的光,但声音依旧柔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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