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凶相毕露。
  时蕴玉皱皱鼻子:“你这泼辣蛮横的样子不是女巫?”
  “哼!”程泽恶狠狠道:“我今天就要在这儿睡!”其实他也有些心虚,飞快补了一句:“那个,我睡隔壁就行。”
  时蕴玉有些意外,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但程泽总不按常理出牌,他竟也习惯了,只提醒道:“隔壁没有空调。”
  “我知道,我就喜欢这样,空调有什么好的,吹得人难受,我才不吹呢。”程泽一步三回头走了,可恶的时蕴玉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
  程泽真的有些生气,时蕴玉什么意思,他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留我吹空调?!那么热的天,没有空调怎么睡!程泽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时蕴玉根本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也许时蕴玉是故意的,故意跟他告白,想看自己的笑话。
  房间又闷又热,程泽把窗户打开,可夜风和时蕴玉一样小肚鸡肠,程泽泄气般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要不厚着脸皮跟时蕴玉睡,一会儿想自己都拒绝他了,再上赶着不太好。
  想着想着程泽睡着了,可又睡得不熟,迷迷糊糊间他察觉身侧的床凹陷,背后热乎乎的。
  程泽是侧着睡的,一睁开眼就看见环在腰上的一双手。
  这双手很熟悉,修长又有力量,它曾经带给他欢愉,也带给他希望。
  时蕴玉的脸贴在程泽的后颈,一只手轻轻拍程泽的后背,像哄孩子:“今天是不是很害怕?”
  程泽将脸埋在枕头里:“你过来干嘛,怎么不去吹空调。”
  其实他知道答案。
  时蕴玉语气温柔,“我过来陪你。”
  程泽翘起嘴角:“神经病,有空调不吹的神经病。”
  时蕴玉紧紧拥着程泽,两人好似融为一体,他将头抵在程泽毛茸茸的发顶:“程泽,难受就哭出来,害怕也可以哭出来,没事的。”
  程泽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大男人,大男人有泪不轻弹。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即使他经历了死亡威胁,即使他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可说到底他没有死,既然没有死,那有什么好哭的呢。
  哭哭哭,程泽不想哭,太矫情,太丢脸。
  可夜很黑,谁也看不见谁。
  时蕴玉的语气又那么温柔,此刻他又那么热。
  好像哭一下也没什么。
  程泽的眼睛盛不住眼泪,鼻子也被情绪堵着,时蕴玉轻轻地一下一下顺着程泽起伏的脊背。
  “我,我没哭,是天太热了,是汗。”程泽抽噎道。
  第34章
  黎明破晓, 金丝交错,太阳杀气腾腾从地平线一跃而起。程泽小心翼翼伸出手,戳了戳时蕴玉长翘的睫毛。
  时蕴玉应该很累, 睡得很熟。
  程泽盯着看了一会,不禁想:时蕴玉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内心无限惆怅, 时蕴玉要是个女人,他绝对娶,可惜他不是, 他是个带把的,且把比他大。
  时间不早了, 程泽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 简单收拾一下, 他拉着行李箱回学校。
  一到宿舍, 灰尘漫天。
  程泽傻眼,跑去阳台一看, 朝天怒吼:“章洛生,你个畜生, 为什么不关门!”
  “我记得我关了啊。”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泽回头看, 章洛生站在门口, 脚边放着黑色行李箱。
  两个月不见, 程泽好像变了很多, 章洛生眯眼细细打量,忽然上前, 不可置信问:“你剪头发了?”
  程泽竟然舍得剪头发!
  章洛生忽然意识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程泽身上定然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程泽撩撩头发:“哥帅吧?”
  “切,自恋狂。”章洛生眼睛黏在程泽的脸上,却嘴硬:“不就是换一个发型吗, 你以为你跟小说男主似的,换发型就大变身啊,少看点爽文吧。”
  程泽生气,讥讽道:“放屁还有点味呢,你说话一点味都没有。”
  “嘿,两个月不见,皮痒了是吧!”章洛生上手掐程泽的脖子,程泽不甘示弱,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哥,生哥,我错了,我嘴贱,我跟你道歉。”程泽嘴上认输,心里却想这个莽夫,野人,力气那么大就该去卖切糕,到时候好被人群殴。
  一番扭动,章洛生连气都没喘,程泽立马吹捧,“生哥假期肯定练了,瞧这胸肌,多硬!多大!”
  章洛生面上不以为意,实则暗暗发力,“胳膊呢,你瞎啊。”
  程泽心领神会,摸着章洛生的胳膊,赞道:“啧啧啧,看看这完美的线条,天啊,这是人能拥有的吗,跟雕塑似的,生哥,小弟太佩服你了。”
  “年轻人,多学着点吧。”章洛生拍拍程泽的肩膀,忽然瞥见一抹红,他一把扯开程泽的衣领,皱眉问:“你这儿怎么了?”
  程泽一惊,忙捂着领口不让章洛生看,他要怎么告诉章洛生,自己不完整了,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让自己不完整的,太丢人,太难堪,他说不出口!
  章洛生拧眉看着程泽,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是不是我胳膊别的?”
  闻言,程泽长舒一口气,面上装着恼怒:“是啊,都是刚才你箍的,疼死我了。”
  章洛生沉默。
  程泽赶紧说:“我又没怪你,这样吧,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请我吃饭吧?”
  “请一,不,请两顿就行。”
  章洛生抬手摸了摸程泽的锁骨:“还疼吗?”
  “疼,特别疼!”程泽看出章洛生的懊悔,顺着杆子往上爬:“请我吃一个星期的饭就不疼了。”
  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时蕴玉拖着病躯艰难起身,渴得厉害,他到客厅倒了一杯水,蓦然发现程泽的行李箱不见了。
  跑得真快,时蕴玉腹诽,程泽不是金鱼公主,应该是兔子公主。
  时蕴玉一边涂药,一边思考,妈妈的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周荷庭的所作所为将事情彻底错轨。
  程泽现在对男人应该是相当抵触的,可自己却没有多少时间了。
  思绪回到昨天。
  时长正说:“小玉,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男人,但是没关系,你还小,还能改,以后你要学着喜欢女人,知道吗?”
  那一刻,时蕴玉突然觉得好笑,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荒诞极了,原来本能是‘学着’就能改变的。
  真是好笑,时蕴玉笑出了声。
  偌大的病房回荡时蕴玉的笑声,时蕴玉笑得喘不过来气,时长正和宋美芝呆住,两人惊讶又错愕地看着从小到大都完美无暇的儿子。
  “小玉,”宋美芝迟疑地伸出手,她想抚摸儿子的头,却被时蕴玉躲开,宋美芝眼圈登时红了:“小玉,你怎么了?”
  “你怪妈妈是不是?你怪我把你从h市骗过来。”宋美芝求助似的看时长正,时长正缓缓开口:“小玉,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爸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可你这是被情感蒙蔽了,等你大一点,再回头看,就知道爸妈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
  时蕴玉不知道听过这句话多少回,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明明是为了我好,可我为什么那么难过?
  “我学不会。”
  时长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时蕴玉看着在官场上叱诧风云,无往不利的父亲,“我学不会喜欢女人。”
  啪。
  时长正狠狠扇了时蕴玉一记耳光,他精明锐利的眼睛闪过狠戾:“清醒了吗?”
  “时蕴玉,你记住,异端在这个社会举步维艰,所以,你必须给我改!”
  看着精心培养的儿子,时长正到底软了语气,“小玉,政客不能有把柄,你的性取向就是个天大的把柄,爸爸知道改变很难,那你就要学会隐藏,深深的藏着。”
  宋美芝心疼地拿毛巾敷时蕴玉红肿的脸:“小玉,就听你爸的吧,他说的没错,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害你呢。”
  时蕴玉垂着头,语气平淡:“我知道了。”
  获取自由,他要移开一座又一座大山,可他太弱小,无法撼动大山,爸说的没错,他需要学会隐藏。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时长正欣慰道:“小玉啊,你也大了,是时候想想未来的发展了。”
  叮铃铃,电话打断时蕴玉的沉思。
  周在琛的电话。
  送给周荷庭的礼物看来他收到了。
  时蕴玉接起电话,周在琛充满笑意的声音传来:“这次要多谢你。”
  “看来大获全胜。”时蕴玉道。
  周在琛幸灾乐祸:“是啊,我哥这次可惨喽。”
  “真没想到,一向谨慎的他竟然能犯那么大的错,顾家的婚事算是彻底黄了,老爷子很生气,连夜喊他回去,多亏你我才能插一脚,h市才有我的立足之地。”
  时蕴玉言语间有风雨不动的沉静:“恭喜。”
  周在琛禀明来意:“蕴玉哥,我们可以经常合作啊,反正你也讨厌周荷庭不是吗,当然了 ,好处少不了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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