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司珏终于按奈不住唇角,高高扬起。
  他轻轻“哼”了声,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漫不经心道:
  “我记得刚才谁说我是十八线,十八线是什么意思呢。”
  萧砚南思忖片刻道:
  “十八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年纪,而司老师永远伫立在十八岁这条在线,永远貌美,永远十八。”
  “噗嗤。”司珏笑出了声。
  他走到柜子前,检查下左侧柜子,发现木片卡在了螺丝板里,所以才打不开。
  他从化妆间找了只眉笔,一挑木片,柜门弹出来。
  萧砚南从黑暗中走出来,稍稍整理下衣领:
  “谢谢司老师,没有你,我可能要在柜子里过夜了。”
  司珏看也不看他,将眉笔拍进他怀中,语气漠然:
  “你该庆幸,今天碰到的是我这种大度宽容的人,否则,就等着登上头条新闻。”
  萧砚南:“什么头条。”
  司珏:“名演员萧砚南被困柜子,呼救无果,窒息而亡。”
  萧砚南嘴角抬了抬,立马用手指遮住,严肃地点点头:
  “是,令人后怕,为表谢意,我请司老师吃饭怎样。”
  司珏转身就走:“人该懂感恩,而不是恩将仇报。”
  门口,司珏随手接过经纪人买来的柠檬水,上了车,打开刚才录下的视频,一遍遍欣赏着萧砚南的窘迫。
  身后满园春色,百花争鸣。
  看着看着,笑容忽然顿住。
  司珏将视频某一帧截图,放大,手指测量了下柜门,又量了下萧砚南的肩宽。
  在左侧柜门坏掉的情况下,萧砚南宽于半边柜门两倍的肩宽,是怎么“不小心”撞进去的。
  就算出不来,侧下身子不就……
  沉默良久,司珏抬手挠了挠脸颊。
  哈。
  司珏神魂失据地回了家,包还没放下,手机响了。
  拿过一看,是本市的陌生号码。
  但司珏一眼便知是萧砚南的号码,懒得给他加备注,碍不住他三五不时就要电话骚扰下,早就铭记于心。
  司珏沉默许久,慢慢点下接听键。
  萧砚南清润低沉的嗓音隔着听筒传来:
  “司老师安全到家了么。”
  “嗯。”
  “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请司老师共进晚餐,如果不是司老师,恐怕明天,我就会以丢脸的方式上头条。”
  司珏嘴巴张了张,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考虑考虑。”司珏挂了电话。
  刚才一昧沉浸在萧砚南失态的喜剧中,后知后觉,萧砚南拿他当三岁小孩一样哄呢。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他的感受了。
  司珏呡着唇,忽然不知道这顿饭该不该去。
  思忖的间隙,邢书瑶抱着她新买的包包下来了。
  见到司珏,正愁无人炫耀她的限量定制款呢。
  “小珏宝贝,你快看这只包包,是咱们照雪特意请人帮妈妈私人订制的,这设计师,据闻之前专为英皇室设计手提袋,妈妈这次也享受到了皇室同等待遇,照雪这小孩真是不错。”
  邢书瑶一把挽上司珏的手:
  “走,妈妈今晚请你去nova吃甜点~哎呀,还得提前打电话订位子。”
  “我不去了。”司珏从妈妈臂弯里抽出手,“我有约了。”
  有约只是个借口,司珏纯粹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看着他妈恨不得把包包挂门口写上“邢书瑶专属”,炫耀给每个人看,跟着丢人现眼。
  邢书瑶笑容淡了淡,声音有点紧绷:
  “你……不是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和谁约的呀。”
  “我朋友很多。”司珏据理力争,“不是朋友,和同僚,萧砚南,你见过的。”
  邢书瑶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她惶然无措地看着打扫卫生的保姆们,又看看玻璃花房里开得绚丽的花儿,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焦点。
  “小珏,非要去么,我已经订好了nova的位子。”
  司珏诧异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临时起意么,刚还说要打电话订位子。”
  邢书瑶深深做了个呼吸,努力摆出微笑:
  “不和萧砚南一起吃饭好不好,陪陪妈妈吧,你爸去国外好几天了,都没人陪我一起吃饭。”
  司珏直直凝望着她,见她似是心虚,扭头看向别处。
  “你以前从来不过问我和谁一起吃饭,但每次一提到萧砚南,你的反应都很奇怪,你以前认识他?”
  邢书瑶咽了口唾沫,抱紧她的定制款包包,猛猛摇头。
  司珏嗤笑一声:
  “你真的很不会隐藏情绪。”
  “我是为了你好。”邢书瑶猛然抬头,杏儿一般的双眸中积郁起薄薄一层水光。
  司珏双眼睁大,被那薄薄一层水光禁锢住了思绪。
  在他眼里,他妈就是个万事无忧的甜心阔太,每天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就算母子俩吵架,她也从来不会掉眼泪。
  司珏有些慌了神,忙抬手蹭蹭邢书瑶的眼底:
  “我说话有点重了,并没责备你。妈妈,不要哭。”
  邢书瑶和司珏性子相像,受了委屈无人安慰还好,能够自我消化,可一旦有人靠前,眼泪就剎不住车了。
  “小珏,妈妈真的好累啊,每天要想尽办法去瞒去藏,撒了一个谎还要再撒一百个去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邢书瑶无力地靠在司珏怀里,手里还没捂热乎的包包应声落地。
  司珏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沉了沉:
  “不要瞒了,和我说说吧。”
  邢书瑶闭紧眼睛,眼泪像珠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
  “你知道萧砚南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么。”邢书瑶嘶哑着问道。
  司珏怔了怔。
  他对萧砚南并不了解,对他的家庭背景更是一无所知,听到他父母双亡,还是有点震惊。
  “他父母原来是当地最大黑bang的坐馆,贩。毒、走私军火,无恶不作,后来底下人造反,割了他父母的脑袋挂在帮会门口宣誓主权。”
  司珏双眼骤然瞪大,震惊在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霎时间,整个世界好似都在旋转、扭曲。
  背后炸开密密麻麻的寒意,席卷全身,灵活的指尖也在此刻生了锈,无法动弹。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黑bang这种团体扯上关系。
  邢书瑶仰起头,双手捧着司珏的脸颊,眼神中流露出无助:
  “他父母临死前,手上还有一份价值几十亿的毒。品交易名单,那些人一直找不到名单,怀疑是藏在他们儿子身上了。”
  邢书瑶哽咽着:
  “凡事和他家有关系的,哪怕只是简单说过话的人,都上了黑bang的调查名单,你知不知道那些人为了钱会做出什么事啊。”
  司珏勉强从涣散的意识中找回了焦点,声音晦涩:
  “可那是萧砚南的父母做错了事,和他没有关系。”
  “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那些人不会这么想。”
  当年邢书瑶和司南风选择将同学的儿子送到英国,就是因为黑bang已经找上门,他们不想这个孩子出事,才出此下策。
  尽管心痛,但为了他的生命安危,毅然将他送到了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的异国。
  他们祈祷这个孩子一辈子也别回来了,也希望司珏消失的这段记忆就让它永远的随风而去,可事实总是超出他们预料。
  尽管那个孩子改了名字,可几十亿没到手,那些人不会善罢罢休。
  前几天,那些人又来了,越是彬彬有礼、越是西装革履,却越是让人如跌落冰窖,从头凉到脚尖。
  邢书瑶不希望司珏再和萧砚南扯上任何关系。
  上个月她刚参加了朋友儿子的葬礼,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画面,一阵心悸,无法想象这种事要是轮到自己头上,她该怎么劝服自己好好活下去。
  司珏努力摆出微笑,轻轻抚摸着邢书瑶的头发,亲亲她的额头:
  “妈妈别担心,我本来就很讨厌萧砚南,也是他一直纠缠我。我不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和他一起吃饭。”
  邢书瑶顶着通红的眼睛,像只小兔子。
  抽噎着,半晌,才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他今天还说我是十八线,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和这种人一起吃饭,我陪你去nova,但你能不能别带你的包。”
  邢书瑶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好,我就随便拿一只爱马仕好了。”
  ……
  nova餐厅里,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外可以将海平面一览无遗。
  邢书瑶的kelly doll被单独摆放在一张椅子上。
  司珏从窗边虚虚收回目光。
  妈妈选哪间餐厅不行,非要选nova,偏偏是……萧砚南帮他庆祝生日的地方。
  “小珏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妈妈请客。”邢书瑶将蜡封的信封餐单递给司珏,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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