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能救活么。以前小dollar误食鸡骨头划伤食道,差一点丧命,最后宠物医生还是尽全力将它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生命固然脆弱,可也伟大,只要活下去的决心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良药。
  当晚,司珏一夜未眠。
  他时不时给萧阙发消息询问情况,可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在抢救”。
  十一月中旬,尚未迎来大降温,还不算多冷。
  司珏浑身却冷得厉害,一直在打颤,手脚冷得发僵,像个关节笨钝的木偶一般,绕着屋子机械地走来走去。
  小鸟啊小鸟,你一定要活下来。
  求你了。
  就好似,只要这只同他们毫无关系的小家伙活下来,就能弥补他从前犯过的错。
  一直到天边泛起。点点鱼肚白,司珏实在支撑不住,脑子困的发麻,但也不敢睡,只靠在沙发上翕着眼小憩。
  “哗——”
  很轻的开门声将他吵醒。
  司珏猛地睁开眼,顺势望去。
  阳光飞进大门,将门口男人的身影斜斜拉长。
  司珏支棱起僵硬冰冷的双腿跑过去,匆匆打量一番萧阙。
  萧阙表情依然淡淡,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是这么个表情。
  司珏看了一圈,在萧阙身上连片小鸟的羽毛都没找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晦涩的无法发出声音。
  萧阙对这事只字不提,只抬手揉了揉司珏淡青色的眼底,问道“一晚没睡么”。
  “小鸟……呢。”干涩的三个字好不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变了调。
  萧阙静静望着他,手指垂下。
  司珏绝望地闭上了眼。
  又、又是这样,不说话,只看着他。
  为什么人可以敏锐到只从沉默的眼神中就能得到答案呢。
  “小鸟……”司珏苦苦守候一晚的希望,其实早就在他不知情时分崩离析。
  他张开嘴:
  “呜……唔!”
  刚嚎了一声,嘴巴忽然被萧阙抬手捂住。
  哭声戛然而止,司珏顶着水光朦胧的双眼望着萧阙。
  接着,就看见萧阙望着他的哭眼,露出一抹想笑又极力按捺的表情。
  他的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举在司珏面前。
  手指渐渐张开——
  “扑哒——”
  紫色的小鸡扑扇着美丽的羽翼离开手掌,跳到半空,笨拙的在低矮处费事吧啦地乱飞。
  司珏的瞳眸一瞬间睁大,几乎要睁到极致,眼角长睫如同振翅的黑尾蝶,轻颤着薄翼,等待飞向满园春色。
  “啾啾!”小鸟发出愉悦的叫声,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司珏手背上。
  “它,好了么?”司珏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萧阙眉尾一抬,语气漫漫洋洋:
  “小鸟知道它再不好起来,某人要把家里淹了。”
  司珏瞪了他一眼,转过眼,小心翼翼拢了手指,将小鸟轻轻裹在掌心。
  柔软,暖和,圆滚滚。
  萧阙唇角含着笑,静静凝望着司珏弯弯的美丽眉眼。
  其实那只小鸟送到医院之前就死了,医生检查一番也说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
  于是这一晚,萧阙转遍整座晋海市的鸟禽馆,终于找到一只和死去那只花色、长相、大小都真假难辨的紫熏鹦鹉。
  为了以假乱真,剃掉胸前一撮毛,涂点带颜色的碘伏。
  萧阙想,这个秘密大概会被他一直带进棺材里。
  司珏捧着小鸟乐呵呵上了楼。
  小家伙是人为培育,非常亲人,还是个自来熟。
  它站在司珏肩头,小脑袋在他脸颊上一蹭一顶:“啾啾~”
  司珏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小脑袋,竟然产生了一种“世上还有比这件事更令人开心的事么”的想法。
  眼底却再次泛起泪花:
  “还好,你活下来了。”
  他用脸颊回蹭着小鸟脑袋。被悲伤塞满的心,也终于拨开乌云见太阳。
  *
  司珏给小鸟买了恒温箱和食物,同宠物店的人详细学习了养鸟经验。
  可是,小鸟真吵啊,总是叽叽喳喳不停,到处乱飞,见到什么都要啄一啄。
  晚饭。
  小鸟窝在司珏颈间,叼着他一根头发认真梳理着。
  司珏剥了一颗小瓜子给它。
  对面萧阙拎着筷子,道:
  “你是不是太惯着它了。”
  司珏看也不看他,道:
  “不惯它难道惯你么。”
  “也行。”萧阙不要脸地应下了。
  “要给它取个名字吗。”萧阙又问。
  “当然,我的孩子怎么能没名字。”司珏心不在焉道,全部注意力都在投喂小鸟并听它感谢的“啾啾”声上。
  “阙珏怎样。”萧阙笑问道。
  司珏喂食的手一顿,抬眼,瞪他:
  “既难听,又足够拗口,给人想名字前,先多读点书。”
  萧阙放下筷子,认真凝望着司珏,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我们学富五车的司老师想给小鸟起什么名字呢。”
  司珏抚摸着小鸟,问它:
  “小朋友,你觉得珏阙怎样,朗朗上口又文艺。”
  紫色小鸡跳了跳,看着很生气:
  “啾啾啾!(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话嘛)”
  “小鸟挽回一条小命不容易,你要气死它么。”
  司珏难得没和萧阙抬杠,脸颊蹭蹭小鸟的小脑袋,声音温柔:
  “那就,‘宝宝’怎样,你是我最珍贵的宝宝。”
  紫色小鸡用脑袋回蹭着:“啾~啾~(俺喜欢)”
  ……
  司珏自从有了小鸟,天天捧手里跟宝贝似的,洗澡时也要把小鸟拎浴室去,边泡澡边听它用动人嗓音为自己颂歌。
  萧阙这几天似乎很忙,从那天后只每天过来待个个把小时就走。
  司珏无事可做,就对着卧房的小窗口发呆,等待着系统音响起。
  他不禁想到:我好像一个每天等待老公工作回来的孤独妻子哦。
  然后再在心里给自己个大逼兜。
  果然和萧阙相处久了,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
  11月22日。
  司珏一大早被小鸟叫醒。
  给它喂了饭,清理过垫材,本打算睡个回笼觉,小六又不识时务地尖叫起来。
  司珏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
  【烦人精二号】
  哦,是庄晟。
  他像往常一样按掉电话,美美吃了个早餐,又去萧阙的微信主页视奸了下,才不紧不慢给庄晟回了电话。
  开口便是:
  “不准腻歪,有话直说。”
  电话那头传来庄晟一声轻笑,直接进入正题:
  “《自杀热线》的新制片到位,打算趁今天有时间找你们过来聚一聚,详细谈谈剧本。”
  “好,半小时后见。”
  司珏挂了电话,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
  又从衣柜里一排柔软的小包包里挑了只粉色的羊羔绒,将小鸟小心翼翼放进去,带上一小袋口粮,出发。
  车上。
  司机师傅认出了司珏,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没想到我跑了大半辈子,还能载一回大明星。”
  司珏:“专心开你的车。”
  司机尴尬笑笑。
  但话多似乎是所有司机师傅的共性,安静没一会儿,嘴巴又憋不住了:
  “这天儿真冷啊,这一天天过得真快,转眼间快到十一月底了。哎,下个月碰到大雪就不好拉生意了。”
  司珏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他这样说,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石火。
  十一月底。
  说起来,萧阙的生日就是11月26日。
  再说起来,他还是从那段不愿回忆的老旧监控录像里知道的。
  有点讽刺。
  司珏捂着包包里的小鸟揉了揉脑袋。生日啊……
  车子抵达目的地,司珏才堪堪回神。
  会议室里,司珏再次见到了《自杀热线》的主创团队。
  男主演俞文礼一见他还是黑着个脸。
  司珏仔细回想一番,确定自己没欠他钱,那就是他自己犯贱。
  不理他,和友善的主演姐姐寒暄两句。
  庄晟在员工们的前呼后拥中进了会议室,随意扫了一眼,瞬时被坐在长桌末端的男生吸引了视线。
  简单朴素的高领毛衫,是深沉的酒红色,外面套一件乳白色毛呢大衣,格格不入的是,他身上挎了只粉色羊羔绒包包。
  庄晟在主位坐下,视线穿过空气落在司珏身上。
  “庄总,好久不见。”新来的制片人将他的思绪从遥远的鄂尔多斯拉了回来。
  庄晟淡淡同他点头示意,目光再次不着痕迹地落在长桌末端。
  这次会议主要目的就是换血过的主创团队同演员们见个面,简单讨论下剧本。
  从下午两点一直持续到五点半,窗外骄阳被天青色覆盖,这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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