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尖椒牛柳好吃么。”
司珏喉咙一堵,嘟着嘴:
“怎么,你的眼睛是用来尝味道的?”
萧阙故作疑惑,拖过那盘尖椒牛柳仔细端详一番:
“奇怪,少的那条去哪里了。”
司珏:……???
不是,这什么人啊,为了证明他偷吃,竟还要提前数一遍。
司珏紧紧呡着唇,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的嘴唇。
萧阙弯下腰在地上找过一遍,得出结论:
“一会儿我们去看电影怎样,顺便买点老鼠药。”
司珏的嘴唇呡得更紧了,鼻息稍有不紊。
为了男人的尊严,他站起身:“我不吃了。”
腔调不自觉漏了丝丝委屈。
萧阙的语气骤然变得愉悦:
“真好,满桌珍馐可以独自享用,一点也不分给别人。”
司珏的嘴从呡着变成瘪着,唇线跟条波浪线似的。
他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大马金刀坐回去,拿起筷子: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我面前吃独食。”
萧阙提着筷子,手指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随后,尾调上扬的一声“好~”。
“就我们两个吃,谁也不分给他。”
司珏的唇角向外扩了扩,有点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萧阙手艺可真好,还以为他在英国长大所以彻底失去了厨神的眷顾,不成想,无论是西餐中餐,味道都可比拟金牌大厨。
他越吃越上头,丝毫没有注意对面萧阙一筷子没动,还保持刚才的姿势望着他发笑。
……
吃饱喝足,司珏仰躺在椅子上摸着鼓鼓的小肚肚。
萧阙看了会手机,问他:
“想看什么电影。”
司珏费力直起身子,义正辞严:
“想和我一起看电影的人,队尾那个还在阿根廷排队,你问问他,能不能让你插个队。”
萧阙笑笑:“好,那我等明年。”
说完,他收了手机,随手端起空盘去了厨房。
司珏吊着双臂搭在椅背上,视线幽幽落在他忙碌的背影上。
心里有点酸唧唧的。
他记得,收养萧阙的爷爷说过,在萧阙原先的收养人死去的那段时间,他在街上流浪了大半个月,靠着教堂的救济餐勉强果腹。
那里穷人多,每次领取赠餐的队伍都是大排长龙,又因他不同于当地人的别样肤色,常常是好不容易要轮到他,便会被坏小孩推到一边,让他去后边重排。
等轮到他时,赠餐已经分发完,修女就会告诉他:
“等明天再来吧。”
他的童年,好像一直在做的就是“等待”。
司珏怔怔望着桌上一点水渍,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圆鼓鼓的水渍投映出司珏的脸变了形状,看着有点忧伤。
一阵水声过后,萧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
司珏立马别过脸:
“你。”
萧阙看了他一眼,继而落下目光:
“怎么。”
司珏脑袋又往后转了下,生怕被人看到表情:
“我忽然想看电影,身边还缺个护花使者。”
萧阙从他身边路过,顺便摸了摸他的头发:
“谢谢,我乐意至极。”
司珏余光瞥了他一眼,抬手整理着被他弄乱的头发。
耳朵尖酝开一抹滚烫的红色。
……
电影院里人头济济,司珏戴着墨镜藏在人群中。
有人认出了他,不敢上前证实,只躲在一边和同伴窃窃私语,小脸通红。
萧阙问他想看什么电影,司珏在一堆宣传牌里大体一扫,随便指了部:
“这个。”
萧阙:“确定?”
司珏:“废话真多。”
买了票,路过商店,萧阙又问:
“想吃爆米花么。”
司珏:“不想。”
他刚吃了一桌子菜,现在还在嗓子眼,什么也吃不下。
但似乎萧阙对爆米花很有兴趣,司珏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女士,上面说凭票根购买有八折优惠。”
售货员的声音传来:
“是的先生,可是抱歉,您买的这部电影票不能参与优惠。”
“这样。”萧阙的声音徐徐不疾,听不出什么情绪。
司珏等了半天,被嘈杂人声吵得心烦意乱,又听萧阙为了几块钱磨蹭没完,恶声恶气张了嘴:
“你能不能快点,几块钱而已,你很缺么。”
话一出口,立马顿住。
鼻根忽然酸酸的,心头涌上一股愧疚感。
经历过苦日子的人当然在乎这块儿八毛,可他为他花钱时,无论是几万还是几十万,从来是眼都不眨一下。
司珏越想心情越不好,他黑着张脸走到萧阙身边,推开他,递过自己的手机付款码,对店员道:
“扫这个。”
萧阙眼底生出几分愕然,对着司珏冷漠的侧脸看了许久。
“看什么。”司珏瞪他,“谁让你这么慢。”
萧阙恍然大悟:“所以你喜欢快一点。”
司珏:?
两人入场找到座位,司珏这才拿过电影票看了眼。
《家庭教师》
看着就很无聊。
二十分钟后,司珏撤回了这个想法。
他缩着身子,双手绞弄在一起,死死扯着衣角,身体不由自主向萧阙靠过去。
不是,看着人畜无害的电影名,为什么是鬼片?
虽然做过副本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鬼片却和惊悚片性质稍有不同。
鬼片很刺激!
“啊……嗯……”突如其来的猛鬼突脸,电影院一片尖叫,司珏毫无防备,差点跟着尖叫出声,却在关键一刻被男人的自尊心扯回了理智,变成压抑的低呼。
明明捂住眼可解,可越菜越爱看。
司珏捂着嘴,双眼还直勾勾盯着大屏幕,身体都快拧成麻花一般。
萧阙在一边面不改色吃着爆米花,视线落在司珏那表情丰富的脸上。
他转过头,笑了下。比起恐怖片,这孩子的脸更有趣。
电影散场,一帮人心有余悸,面容紧绷离开了影厅。
萧阙看了眼默不作声,如游魂儿一般的司珏:
“怎么一场电影下来,人就瘦了。”
司珏面如死灰,虚弱.jpg
回家这一路,跋山涉水,千难万阻,司珏瞅着谁都很像电影里那个突脸猛鬼。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此时,天已大黑。
隔壁独栋前停了辆货拉拉,屋主人正和师傅一起往斗子里装家具。
见到司珏,邻居阿姨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问:
“你们……是刚搬到这里的?”
司珏“嗯”了声。
邻居大叔和她互相对视一眼,扶了扶眼镜,压低声音:
“是租户还是……屋主。”
司珏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打听什么,但自诩一向坦然:
“屋主,你们有事么。”
邻居又对视一眼,没吱声,只深深敛着眉。
倒是搬家师傅受不了这俩哑巴了,一边扛东西一边道:
“我劝你们,谁卖给你们房子就找谁去,赶紧把钱要回来另寻住处吧。”
司珏缓缓睁大眼睛,背后骤然飘过一阵冷风。
师傅道:
“你没看你们这一排独栋都没人住了嘛,原先住这的一家子邪门的很,突然起乩,疯疯癫癫,互相残杀,都死光了。后来邻居都听到半夜屋里传来女人哭声,受不了了全搬走了,都是我搬的。”
司珏手指一颤,缓缓抱住了弱小无助又很冷的自己。
他目光带着审视,徐徐看向帮他找了这房子的萧阙。
司珏深吸一口气:“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故意的。”萧阙直接坦承了。
“你是对那些中微子有什么执念?”
萧阙指着独栋上的门牌号:
【22-2】
“你说二是你的幸运数字,特意挑的。”萧阙道,“不知道这里发生过血案。”
一句话,把司珏接下来想说的都堵回了喉咙里。
罢了,跟他生什么气呢,他小时候曾经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能看明白购房合同就不错了。
司珏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怜爱个什么劲儿,但,就是怜爱了。
进了屋,司珏站在玄关处把这房子看了一圈。
虽然经历过副本恐怖暴击,但那只是个游戏,何况读了这么多年书,脑袋也不是为了装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存在。
最多就是觉得晦气。
萧阙已经先他一步进了屋,脱下外套往椅背上一搭,一回头,看到司珏还站在原地对着地砖发呆。
司珏歪过头,不知是幻觉还是真有此事,他觉得这地板砖缝……有点红。
“怎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