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拼桌的客人吃完包子,自来熟聊起天:“你们不知道,你们前天没来,旁边两家打架了。”
  林榆顿时化身瓜田里的猹,两只耳朵竖起来:“是卖馄饨的和卖汤面的两家?”
  “不是他俩还能是谁?”客人笑笑摆谈起来:“为了一个客人,扯头发扇巴掌,最后连客人的桌子都掀了。那个客人有点来头,据说是师爷的亲戚,气不过跑去告状,最后引来街道司的人。”
  林榆和贺尧川在这里坐生意,生意红火别人都知道,来分一杯羹的人不少。短短一月,不是卖肉饼,就是卖饼子馄饨油果,比集市还热闹,也学他们摆桌子支棚。
  贺尧川忙完客人那边,走过来问情况:“这位大哥,街道司可是接手要来管这里?”
  吃包子大哥笑笑:“你是个聪明的。”他继续道:“人多了,街道司肯定要管,和县城集市一个道理。”
  官府介入,肯定要收钱,可也少了很多打架斗殴的事,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只要官府不乱收钱。
  林榆起身给排队的寺庙沙弥拿馒头,今天普缘寺的和尚下山采买,看他家馒头做的松软,没忍住都跑来买,出家人不能吃肉包子,心里虽然馋,嘴上不敢说,只能吃素包子解馋。
  贺尧川贴到身旁来:“年后要照料鸡群,我肯定来不了,街道司接手管也好,无非交钱的事。之前说请长工,是该考虑考虑。明天大嫂一生,要照顾小侄儿,不能让娘一人忙活。”
  他俩开早食摊是临时起意,没想到生意这么好。林榆跟贺尧川有自己的营生,摊子这边,周淑云只需负责灶台,她做饭好吃,客人肯定都爱吃,只需一个跑堂的。
  林榆闲了肯定会过来帮忙,再带雇的长工做一段时间,等长工学会之后,他也不用天天操心。
  “好,我回去问问满哥儿。早食摊要起早贪黑,工钱不能太低。”
  第93章
  过了腊八就是年, 庄稼人对腊八节足够看重。
  早起推开门,村庄农田白雪茫茫,昨晚簌簌下了一夜, 菜地已经被覆盖。用手清理掉雪层,才露出冒头的萝卜。
  纵使再冷, 贺尧穿也露出些笑意:“今天是最后一天出摊,等忙活完,我们也能热热闹闹过年, 无需再出去受冻。”
  他坐在床边,一边穿衣一边回头看夫郎, 眉眼间精神气十足。
  冬日天黑的早, 乡下人无事做, 只好早早吹灯睡了。小年轻睡不着, 夜里总要找点事做。
  林榆腿间酸涩,他有些疲乏, 埋在被窝里不想起来。
  贺尧穿低头亲了亲,温声道:“你先睡, 等热水烧好, 我再叫你起床。”
  “嗯, ”林榆艰难翻身, 眼皮沉重睁不开。
  许是冬天到了, 林榆瞌睡越来越多,不忙的时候, 总爱眯眼打盹,有时候坐着都能睡着。
  他爱赖床,又怕家里人说。不忙的时候,贺尧川陪他一起睡。他爱惯着林榆, 别说是赖床,睡一整日都不说什么。
  他不说什么,周淑云就更不会多话,没得讨人嫌不是,总归小两口有自己的盘算。
  热包子出笼,林榆在被窝里闻见香味,肚子咕咕叫一声。
  他拿出捂暖和的衣裳,哆哆嗦嗦穿衣穿鞋,推门一看,漆黑夜空下雪花纷纷。
  贺尧川端一碗热水进来,屋里有炭火,烧了一夜还算暖和,他转身关门,隔绝外面风雪。
  “喝完暖暖,今天腊八,娘说晌午去县里买豆子。再买些香烛纸钱,夜里供灶神。”
  林榆闻言点点头,一双星眸明亮,边喝边说:“再买一些年礼去拜访陈老板。酒肉得有,他家有娃娃,最好再买几匹布,给娃娃做衣裳。陈家婶子人也不错,买盒胭脂送她如何?”
  “都听你的,”贺尧川笑着盯夫郎喝水。
  林榆喝水咕噜咕噜的,像吐泡泡的小金鱼,贺尧川没忍住,凑近偷亲一个。
  “你没还没刮胡子,”林榆躲开,脸被胡茬扎疼了,他抬手搓搓脸,忽然又笑起来。
  不刮胡子的大川也很俊。
  贺尧川摸摸脸,悻悻道:“忘了,”拿出小刀:“你给我刮。”
  他躺在林榆腿上,放心大胆闭上眼。林榆下手很轻,刀片斜斜刮过,胡茬都干净了,只留下一圈红,一会儿就能消。
  “好了,你起来吧。”“等一下,我先给你擦干净。”
  两人在卧房里一阵折腾,都把自己捯饬干净利落,断断续续的笑声从房里传出。
  灶屋内,火星噼啪响。贺尧川扔几个红薯进去,现在正好烤熟。他掰开一个,跟林榆一人一半。
  周淑云把笼屉搬上车,“拿在路上吃,今天最后一天出摊,别让客人等,”这一天天的,都要操心。
  孙月华有身子,不能在路上颠簸。今天全家出去买年货,小溪和贺尧山都要跟着一起。
  老爹贺长德不爱县里的热闹,摆摆手就不去了。家里好几十只鸡,有他看着也放心,不然留儿媳妇一个人在家,周淑云心里不踏实。
  贺尧川吆喝一声赶骡子缓缓上路,往骡车上盖好油布,他们裹着毡帽,雪花都落在帽子上。
  穿过村子时,远远的,贺家大房躲在门缝里看。看到贺家的骡子,她眼里直愣愣的。
  今年没收成,全家都饿肚子。昨天老三回来要钱,她手里实在没钱了。
  “儿啊,要不这学,咱不念了。三年都没考上……”赵春花央求。
  “糊涂短见,贺长顺说教:“这都是要孝敬夫子的,夫子都说了,以我的才学,肯定能飞黄腾达!”
  赵春花身子骨越来越差,躺在床上整天咳嗽。郑彩凤嫌弃她,每天送完饭就离开,没进来看过一眼。
  贺家牵着骡子路过时,两个孙子没往这边看一眼。叫她产生一些自疑,是不是从前做错了。
  可瞬间就打消这种念头,她没错。
  三个儿子中,就数老二最不像她,不如老大嘴甜,又不如老三会读书,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儿子。
  赵春花如何想,贺家二房没人想知道。
  他们走在路上,遇到不少同村人,都笑着点头打声招呼,或是同路前行。知道贺家日子好起来,殷切热络的人不少。
  “满哥儿应了,年后就来做工。我带他做两天,他勤劳能干,肯定能做的好。”林榆忽然想起这回事。
  贺尧川点头:“这样也好,我听张大说,陈老板商队很忙,难得回家一趟,他也怕满哥儿多想。手里有件事做,日子就能踏实。”
  “是这样。”林榆道:“工钱三百文,等他做一段时间,再给涨五十文。”
  三百五十文,是不小的数。别说是乡下的哥儿,就算在镇上,也没几个妇人夫郎能赚这么多。
  满哥儿全家都高兴,儿子儿夫郎都能赚钱,家里隔三岔五就能吃上肉和鸡蛋。
  今天腊八节,没想到人这么多,还不到晌午,他们就早早收摊。
  将近年关,云水县忽然热闹起来,大街小巷都是人,走在路上彼此挤来挤去。
  城外有骡棚,就不牵骡子进去,只把钱财带在身上。给十文钱,自然有人看管。
  刚进县城,小溪就拉着他娘四处看:“娘你看,有杂耍。还有耍猴的,他们都给赏钱呢。”
  县里人日子富裕,随手就能洒几个铜板,也有人洒银子的。耍猴的赶紧点头道谢,捡起银子揣在怀里,被别人捡走可不值当。
  继续往前走,有人支摊写对联,摊前队伍排起长龙。他们不识字,只知道对联都是寓意好的。
  “过年就是热闹,”周淑云看的挪不开眼。
  街边还有卖糖人的,林榆拉贺尧川过去看看。糖画出神入化,今年是龙年,为避讳皇帝,糖化老人只画蛇。
  “要哪个,我给你买,”贺尧川掏钱。
  林榆看的喜欢,小兔子小老虎都拿一个,給溪哥儿,给娘和大嫂,他和大川一起吃。
  旁边小娃娃馋的掉口水,拉着他娘不肯走。大过年的,他娘打孩子打够了,今天就不打了,摸两文钱不情不愿买一串。
  随随便便逛一圈,周淑云道:“我和榆哥儿买吃食,大山大川去置办灯笼桃符……若是有爆竹,也买些,对联窗花也别忘了。”
  她絮絮叨叨交待,贺尧川一一记下。
  分开后,两边都先坐下吃饭。街边有家汤饼铺子,林榆跟周淑云溪哥儿一人一碗,羊汤配白面饼,饼吸足了汤汁,吃进肚里瞬间暖和。
  另一边,贺尧川贺尧山买张大饼,站在街边两口吃完。他俩任务繁重,又是爆竹又是窗花,过年走亲访友的年礼也得安排上。
  路过一家首饰铺,生意正红火。贺尧川停下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里面都是姑娘哥儿。
  “大哥你等我片刻,”他还是匆匆跑进去,在柜边挑挑选选。
  贺尧山等了很久,看见二弟手里拿着匣子出来,便笑着打趣:“买什么好东西了,送榆哥儿的?”
  贺尧川不肯说,把匣子紧紧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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