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这几年秦氏在村里为非作歹,也搜刮了不少钱,匣子里一共三十两,还有两张四亩良田的地契,拿出去贱卖,也能卖十五两。
  吴慧带着匣子跑出去,秦氏见她翻出家当,尖叫一声想冲过去,托着断腿只能在地上爬。
  吴慧再没看周家一眼,把银子和地契揣在怀里,头也不回跑出去。直到周家村越来越遥远,才泄气一般倒在山里,大口大口呼吸。
  周家村村民同样是一群吸血的鬼,要是知道她手里有银子和地契,她只能被吃干抹尽。
  吴慧攥着保命钱,又一路跑向贺家。站在贺家门口,她掏出二十两,隔着院墙扔进去。
  听到旺财起身旺旺叫,吴慧转头跑远,直到消失在小路尽头。
  ……
  清晨公鸡打鸣,林榆醉醺醺从床上起来,不露痕迹擦擦贺尧川胸口的水渍,昨晚狗叫的时候,醉酒就醒了大半。
  村里的夜里都爱叫,有时听见一点风声,也会竖起耳朵旺旺两句,全家人都习惯了。
  外面一声惊呼。
  “天,哪来的银子?!”周淑云惊了,总不能是天上白白掉下来的,也不能是大风刮来的。
  等发现吴慧失踪的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
  “狗是半夜叫的,她不可能留在周家村,多半去了别的地方,我和榆哥儿今天去庙里上香,不如沿路问问。”
  周淑云急的直拍大腿:“她一个姑娘无亲无故,能去什么地方。”
  早上一家人没吃饭,坐上骡车就往县里赶,只留贺尧山夫妻带着弟弟看家。
  吴慧走的时候是夜里,别说人了,山猫子都睡了,他们沿途问了一圈,没问出任何行踪。
  林榆只能麻烦陈老板,陈老板的商队走南闯北,每天都能结交很多人,总能问出一二。张大也在商队里,林榆和贺尧川拜托他多找找。
  周淑云叹气:“也只能如此,”想通之后才道:“我们能帮的都帮了,也只能做到这么份上,以后她如何,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今天林榆和贺尧川原本打算去普缘寺看看,听说寺里的斋饭好吃。周淑云来都来了,也跟着一起看看。
  他俩做小生意,按照习俗,该去寺庙里拜拜菩萨,捐几十文香火钱。因为沿途找人耽搁了,到普缘寺的时候,寺里寺外全是香客。
  寺庙在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上,山下一条长阶通往山上。来上香的人为了表达诚心,一般都是爬台阶上去。
  林榆和贺尧川把骡车交给看骡的人,给了五文钱。正准备上山,就听见旁边有人小声抱怨。
  “每天起这么早,冬日更是天不亮就起床,早食都来不及吃,到了还要爬梯子,又饿又累。”
  “嘘,拜菩萨要诚心。小心娘知道了,又要数落你。”
  “娘刚才不也偷偷说饿吗?”小哥儿低声和大哥抱怨。
  他俩说完,林榆眼神四处看了看。
  上香一般都是早上,寺庙的僧人起的早,香客们更是早到,就为了一个诚心,天不亮就来了。只有富户才不饿肚子,家里有丫鬟婆子做饭,能带上路上吃。
  但上香的人多数是平民百姓,起的早就没时间做饭,匆匆忙忙就来了。
  林榆忽然小声问:“大川,我们来这里卖吃食如何?”
  贺尧川顿时想了想,也跟着灵光一闪。刚才那位小哥儿和男人抱怨肚子饿,他也听到了。
  “普缘寺香火旺,每天香客都多。山下多数是卖香烛元宝的,只有一两个卖杂货的摊子。这么说来,可以试试。”贺尧川和林榆交头接耳商量。
  像前世的早餐店,包子馒头油条鸡蛋最常见,一个包子两块钱,就足够吃饱了。茶叶蛋也是必不可少的,再配一杯豆浆。
  林榆眼前一亮,忽然有了主意。他可以卖鸡蛋啊!茶叶野鸡蛋,普缘寺的富户香客不少,说不定还能趁机推销自家的野鸡和蛋。
  再搭些寻常的早点,让普通百姓也买的起,薄利多销,总能赚些钱。
  第86章
  辣椒收完最后一垄, 林榆把辣椒苗连根拔起,甩甩泥巴扔进鸡圈里,鸡群扑腾翅膀跑来。
  晌午喂了野菜干和苞谷碎, 它们吃的很饱,这些苗都是打牙祭。
  林榆站在圈外看一圈, 只瞄到四五颗蛋,天冷鸡都不爱下蛋。
  秋日有新鲜的紫花地丁,等把菜圃重新翻完, 他再出门挖些蚯蚓和紫花地丁捣碎了给鸡吃。
  蚯蚓菜圃里也有,林榆翻出一条小指粗的, 把孙月华和溪哥儿都虾跑了。他把蚯蚓放回去, 来年的菜圃能更肥, 要挖还是得去外面。
  东边菜圃都是小葱生姜大蒜, 辣椒贴着墙根,林榆在土里拌好草木灰, 新买的韭菜种上去,韭菜割一茬又长一茬, 吃都吃不完, 是庄稼人最爱的。
  靠墙边载两排, 还剩一把没栽完, 他起身笑笑道:“刚看见几颗鸡蛋, 切碎了捏韭菜鸡蛋饺子吃。等大川从河里回来,再炸一盘小鱼。洗两根秋笋煮汤。”
  平时他俩最忙, 一忙起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一到天冷,鸡群都不下蛋,反倒成了最清闲的。林榆馋鱼, 贺尧川就下水给他摸。
  大嫂闻不得鱼腥味,他让大川抓小杂鱼,肚腹一剖扔进油锅里炸,没有一点腥味,平时还能捏两条当零嘴。
  孙月华忙不迭点头:“我能吃一盆。”
  她是头一胎,被孕返折腾地想吐,什么都不能吃,又馋又惦记。全家人都照顾她,吃饭前总会问问她。
  小葱无需重新栽种,割完又能长出来。林榆翻进西边菜圃,把春夏栽的黄瓜藤和丝瓜藤全拔了,插进土里的竹竿也不要。把土翻一遍,要刨坑种萝卜。
  挥动锄头挖坑,旺财就在身后捣乱,见林榆刨坑,它也两爪并用,跳起来扑进坑里,再躺进坑里打滚,蹭一身的泥巴。
  篱笆边飞来一只蝴蝶,旺财一动不动蛰伏,从坑里冲过去,张嘴没咬中。觉得无趣,又从院墙钻狗头跑出去。回头冲房梁上嗷嗷一声,把小花喊上。干干净净的小院,被它俩糟蹋的全是爪印。
  “我回来了,”贺尧川腰间挎着竹篓,他把杂鱼倒进水桶里,水面一阵扑腾,活的还剩不少。
  “今天运气不错,两个陷阱都有,等明日抓条大的,晒成咸鱼干。”
  溪哥儿跑过去,看一眼就拍拍手乐:“还有泥鳅和虾,大川哥哥好厉害。”
  贺尧川摸下弟弟的头,目光看向林榆,眼底带着笑意道:
  “泥鳅在张家水塘里抓的,这时节的泥鳅不多,张二送了我五条,拿回来给你们炖汤喝。”
  林榆“哇”一声,“足够了,一碗炸小鱼,一盆泥鳅竹笋汤,再给你做一盘鱼饼尝尝。”
  最寻常不过的菜而已,林榆话里都是贺尧川,像打翻的蜜罐,贺尧川心里都是甜的,嘴角翘了一整日。
  收拾完菜地,林榆带上铁铲出门挖地丁菜。春天的地丁菜最好吃,到秋天根叶都老,挖回去只能给鸡吃。
  山坡上有不少野葱,野葱晒干没味道,就得趁新鲜得吃,切几根拌在饺子馅里,一口下去香气扑鼻。
  挖完这一片,林榆继续往前走,抬头碰见杜满满。
  “满满,我在这儿。”林榆挥挥手。
  杜满满也出来挖野菜,他背篓很小,却压低半个肩膀,里面实实在在都是野菜,现在多挖一颗,冬天就能少挨顿饿。
  他本就瘦小,背的有些吃力,林榆帮他扶着背篓,道:“张大不愿意让你做体力活,才跟着陈老板的商队干活,每月五百文足够了。你若是累趴下,他回来要自责。”
  “不算累,”杜满满喘口气笑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弟弟要照顾田里,爹娘身子不好,就我一个闲人,打发打发时间。”
  只有在林榆面前,他才能多说几句话。苦日子过惯了,哪知晓累不累的。他日子比从前好过,以前娘家穷,在村里谁都能欺负,杜满满就是这样被欺负怕了。
  张家也穷,虽说来了白云村,还是有一些姑娘哥儿在背后议论他,至少不像从前那样,被人故意砸泥巴推倒,难听的话他闭耳不听就是。
  林榆发现满哥儿脸色不对,忙问:“是不是最近有心事。”
  满哥儿乖乖答应一声,点头小声道:“嗯,我想张大了,他已经六天没回家……”
  做游商的本就东奔西走,最忙碌的时候一个月都不回家,可赚的也不少,是乡下泥腿子耕地比不了的。
  杜满满自知没本事,从不说丧气的话,张大是为了一家人赚钱,他再难过,都只有憋在心里。这份难过只有在好朋友面前表露了。
  林榆拍拍他肩膀安慰:“张大也惦记你,上次去县里找他帮忙,他还问起你。过两日我们要去一趟云溪县,你跟我们一起去拜访陈老板,若是商队没出去,你们能见一面。”
  小哥儿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要见相公了,杜满满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
  “好,那我先回去,闲了找你做针线活。”张家就在前面,到家门口,杜满满和林榆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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