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周淑云一惊,嘴巴眼睛瞪的老大。
  以前还没分家,这俩婆媳关系可不错,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林榆和她娘一个表情,又偷偷问道:“娘,老赖子是谁?”
  “你不知道他,”周淑云告诉林榆:“那是个出了名的老鳏夫,年轻时游手好闲偷偷摸摸,喝了酒就打人,他媳妇受不了上吊自尽了。没人愿意把孩子送去他家受罪,这才熬到六十岁了还没媳妇没孩子,熬不住了才出五两银子要买人。”
  林榆听完心里不是滋味,为那个无辜受罪的媳妇感到难过,又为这种人还活着而气愤。
  另一个看热闹的邻居道:“赵春花要把郑彩凤送过去,郑彩凤和她扭打起来。贺长贵帮娘也不是,帮媳妇也不是,干在一旁看着……”
  后面的事情,周淑云和林榆都听清楚了。贺尧文看她娘被打,忍不住出手帮忙。李秀娥撇撇嘴不乐意,老太太把持着全家的银子,不讨好老太太,难道要讨好她那个磋磨人的婆婆?
  反正她给贺家生了一个男丁,老太太喜欢她儿子,连带着也不会拿她怎么样。郑彩凤可就不一样,天天撺掇着贺康安不认她这个娘。
  贺尧文是个耳根子软的,她枕边风一吹道:“你也不想清楚,你得罪了老太太,难道以后还会管你吃喝水?咱一家三口隔三差五不断的肉蛋,不都是老太太疼你的原因吗?你可不能辜负了老太太。”
  老太太给吃喝,更多是因为贺康安。但被李秀娥这么一说,就像是真的成了疼他贺尧文一样。
  贺尧文偏偏是个容易被撺掇的,心里越想越觉得对,于是也撒手不管,时不时在旁边嘴上说两句“别打了”。
  闹成全村的笑话,谁都说一句“看唱戏不如看贺来”。
  林榆和周淑云看的正起劲,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打赌,他俩堵谁打的赢,赌注是一把瓜子。
  还没堵完,赵春花扭到间忽然看见他俩。她也不打了,哭着就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榆追出去:“都是你个小贱人的法子,坏了我家的田。”
  林榆一把瓜子吓掉在地上,看着赵春花要打他,他赶忙扬声道:“我说哪天是谁偷偷摸摸站在我家门外,想偷我家鸡呢,原来是你们。”
  他左右手一抓,拉上还在懵圈中的周淑云和赵惠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声喊:“乡亲们用了都没事,你们说是不是?”
  看热闹的人顿时连连点头,榆哥儿的法子好,家家户户的秧苗都长的壮实,比往年结的穗都足。连杜玉荷都说一句:“说不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赵春花一家,要收拾她家。”
  三人跑出一段路,见赵春花老胳膊老腿追不上来,才气喘吁吁笑个不停的停下来,周淑云捂着笑岔气的肚子,直说林榆这个机灵鬼。
  笑够了,三个人才慢悠悠往山上赶。看见好几颗野樱桃树,高处都被鸟啄食了,低处也被人摘了一下。剩下一半红彤彤掉在枝头,一串一串的。
  他们把竹篓背在胸前,樱桃树矮,踮起脚尖伸手就能摘下来。
  第56章
  贺尧川一脚踩着竹子, 用锯子把竹竿切开,再削成薄薄一片,忙忙碌碌做完抬头一看, 太阳已经落山。热天的太阳即便落山,山里也还是亮堂堂的。
  院门敞开, 他目光落向远处,没看见夫郎和周淑云回来。贺尧川放下锯子,想拿上柴刀去山里看一眼。夜里山林漆黑一片, 走不好容易摔下去。
  溪哥儿一个人在家,他懂事不会乱跑, 家里还有狗在, 贺尧川在叮嘱一句, 让溪哥儿自己在家玩。
  正要出门, 林榆和周淑云就出现在小路尽头。贺尧川迫不及待上去接过篮子,笑着道:“这么多, 可是把半片山都摘完了?”
  “我和娘眼看天快黑了,篮子也满了才回来。还有高处碰不到的, 都留在枝头了, 也给山里的鸟儿留些食, 这些足够吃了。”
  酸甜不一的, 林榆单独用一片野芋叶分开装。他到池子旁边打水清洗, 指尖大一颗红红的,林榆没忍住先吃一颗。
  贺尧川跟在他身旁看着, 转身进灶房拿出一个碗装。
  他目光直白地看着林榆,连眉眼都带着笑,从刚才就开始跟着林榆,嘴角一动想搭话。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想和林榆说说话。
  林榆捏一颗贴在贺尧川嘴边,贺尧川张嘴一咬开,还没尝出滋味就道:“特别甜。”
  林榆眯眼一笑,凑过去偷偷地说:“这是枝头最甜的,我专给你摘的。”
  贺尧川又猛吃一大口,这次真觉出甜味来,比村里人自己种的樱桃也不差,一口咬在嘴里果汁充盈,他说:“小时候我和大哥最爱吃樱桃,自己家没种树,就尝尝去摘别的。被主人家发现撒腿就跑,回来挨了打不长记性,下次还去摘那家的。”
  说着说着笑了。几岁的男娃娃调皮捣蛋,哪管什么偷不偷的,只惦记着吃了。人家跑到家里告状,他和大哥挨了顿打,夜里肿着屁股,做梦还在吃樱桃。第二天娘心疼他俩,才拿着三文钱,去隔壁邻居家买了半篮。
  林榆又好笑又心疼,年纪小的娃娃谁不贪吃呢,为这事被打一顿,他都觉得可怜。林榆踮起脚亲亲贺尧川,哄着他道:“吃完的核留下发芽,我种满山的樱桃树,都给你吃。”
  他俩笑眯眯的,眼里都倒映着彼此。贺尧川嘴里甜,心里也像蜜一样,拉拉林榆的小手亲上去。
  溪哥儿小小一个,站在旁边抬头看:哥嫂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
  ……
  次日,天色微微亮。乡下人没有时辰,听见第一声鸡叫就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林榆和贺尧川把鸡蛋和鸡背在背篓里,从锅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夹着咸菜带在路上吃。乡里要占好位置,东西才能卖出去,去晚了位置就被别人抢走了。
  坐在牛车上,太阳渐渐升起来,金黄灿灿照在路上。林榆有些热,拿出帕子擦了擦,又给贺尧川擦擦汗,迎面吹来一阵风才凉快些。
  贺尧川拔开水筒盖子给林榆,里面装了绿豆汤,出门前放在井水里冰过,冰冰凉凉的喝了解暑。等林榆喝够了,他才接过来喝两口。
  “听说乡里有寒瓜卖,二十文钱一个。我们也买一个尝尝,也不算破费,一年才吃一次。”贺尧川说,寒瓜每年夏天都有,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的,却解渴爽口。
  林榆也笑眯眯点头,等这只鸡卖出去,加上鸡蛋的进项,买一个瓜绰绰有余。上次路过时候,他还惦记酒肆卖的桃子饮。不过今天就算了,买个寒瓜解解馋就行。他俩赚的不多,手里的几两银子都是买鸡饲料的开销,不好大手大脚花钱。
  乡里人多,林榆和贺尧川分开行动。
  之前来卖薯蓣片,乡里的人都认识他。路过几个赶场的人都问一句,还买不买炸芋片。林榆说不卖了,顺便就道:“如今有了新的营生,家里养了不少野鸡,刚下几个蛋拿来卖。婶子你们看看,都是新鲜的。”
  他长的乖巧,嘴巴又甜甜的,开口就是婶子阿嬷,谁都乐意停下来和他说两句。
  林榆把篮子上的布掀开,大大方方展示出来,深深蓝蓝一个,个头还大。
  野鸡蛋比家鸡蛋珍贵,两个妇人抻着脖子看一眼,还真的。却没有要买的心思,家里也不是没有鸡蛋,虽说比野鸡蛋差了些,不都是一样的吃?放着家里的蛋不吃,高价来买外面的,算起来不划算。
  再说一个野鸡蛋要四文呢。
  林榆心里门清,立即说道:“按照市价四文一个,不过两位婶子都是熟人,你们要买就算三文一个。等这筐卖出去,可就再找不到便宜的野鸡蛋了。”
  他这样说,那位胖胖的妇人有些心动,却也不敢大手大脚花钱,只拿了六文钱出来:“两个就成,家里人都不爱吃鸡蛋。”
  旁边的瘦高个子妇人一笑,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说。这哪是没人吃啊,这是想吃又没钱买,又想装阔气。
  林榆顿时喜笑颜开,美滋滋收下钱道:“婶子以后常来照顾生意,祝您财源广进顺遂安康……”
  拿到鸡蛋的妇人心里得意,摇摇扇子走了。
  而另外一边,贺尧川提着鸡走一圈,边走边吆喝:“卖野鸡了,壮实肥硕的大野鸡。新鲜鲜美,肉质肥硕,炖汤红烧清蒸煎炸。买一送十,买一只野鸡送十只鸡叆叇。”
  他声音洪亮,连远在上街的林榆都隐约听见了。贺尧川走到人最多的菜摊集中地,把鸡放在地上。吆喝的太累,他坐下喝口水。
  喝水的间隙,身旁围了不少人。野鸡羽毛鲜艳,平时又不经常看见,好奇的人很多。有胆子大的,伸出手摸了一把。
  这只公鸡气性大,被绑住翅膀和腿脚还想啄人,贺尧川猛一吆喝,它才安静下来不敢乱动。
  “小伙子,你的野鸡卖多钱一只?”路过一个中年男人,他目光精神穿着得体,身上的衣裳一个补丁也没有。
  贺尧川不动声色看眼这个人的鞋,连鞋子也是好的,一看就知道家里比较殷实。他开口道:“这是从山里逮回来的野鸡,为了抓它在山里跑了好几家。若是诚心买,给您算六十五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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