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我能置换万物 第44节

  也不知怎么,这个“良”字吐出来,雨书的舌头却居然打结了!
  他其实是想要说自己勤恳良善的,可是结舌半天,这个“善”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到这一步,雨书哪还能不明白,仙人洞察秋毫,对于凡人的人生,再没有看不透的。
  他空口辩白又有何用?
  想到自己明明有了仙缘,却偏要就此擦身而过,一时间,雨书真是悲从中来,又痛又悔。
  他有一种自己的小机灵,当下便再度张口,却是嚎啕大哭起来:“仙长,小子并非要做恶事,实在是小子打小便在府中,生来便是下人。主子有命,小子又岂敢不听?小子当真是逼不得已啊!”
  “仙长,小子知错了!求仙长赐予改过机会,小子自今日起必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黄袍仙人”微微颔首道:“若要改过,必先知过。你说你错了,那你倒是仔细辨明,你错在何处?”
  “我……”雨书张口,却又顿住了。
  在宋辞晚的视线中,天地秤却是徐徐浮现。
  【人欲,贪、痴、喜,二斤三两,可抵卖。】
  【人欲,忧、惧、悔,一斤八两,可抵卖。】
  宋辞晚看着这两团气,并不意外,但也有些喜悦。
  她原本只是想抓一个恰当合适的人,搜刮一番他的人生经历,以方便她接下来冒充入府。
  这人反倒又给她提供了丰富的情绪价值,那这就是附加的好处了。
  附加的好处,不但应该要,还可以要更多。
  于是,接下来宋辞晚更是将“黄袍仙人”这个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她时刻注意引导雨书的情绪,使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惧,一会儿怕。
  一会儿是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一会儿又是痛哭流涕,恨憾无常。
  人的情绪怎么能有这么丰富呢?
  不,人的情绪还可以更丰富一点。
  谁叫眼前这位,他是真的坏啊!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那小丫头也是自个儿傻,我……我只是给她一把糖,她就跟我来了府里。”
  “小子其实也是不忍心,可是公子他,偏爱这嫩生的。又不喜欢买进府里的,又嫌弃那下聘礼抬进门的腻歪。只有这十岁左右,拐来的,骗来的,公子说那才有劲儿……”
  “呜呜呜,小的是当真不忍心!可是小的若不出手,公子便要对我家小妹出手!”
  “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我真不想啊!”他哭得五官都扭曲了,一双手捶打在地上,直捶得皮骨皆烂,鲜血淋漓,一团强烈的情绪再度被天地秤采集到。
  可是此时此刻,宋辞晚的情绪却比他还要激烈!
  一腔怒火便如那深渊之火山,轰然喷发,直冲天灵。
  宋辞晚从未有如此刻之愤怒!
  她修炼坐忘心经,向来情绪已是越发稳定。要使她怒火至此,那位许公子当属第一位!
  雨书捶烂了自己手,又说:“公子惯爱那些新鲜的皮囊,他用过了人以后,便将皮囊剥下来,做成一件件漂亮的衣裳挂在密室中。小人只负责将肉身运至豸园……”
  宋辞晚第一遍并没有听懂,便问了句:“什么是豸园?”
  雨书小心道:“是公子开辟的,专门用来豢养各类虫豸。虫豸食人以增凶煞,虫豸互食可以成蛊。小子、小子也不曾亲去豸园见过,只是听闻。在豸园中负责养虫之人,都是公子心腹……”
  宋辞晚说:“你不是他的心腹?”
  雨书便是一滞,又有些讪讪了。
  自然也算得上是心腹,要不是心腹,又怎么可能知晓如此之多的秘事?
  宋辞晚又道:“你继续说。”
  这一次她的语气平静淡漠了许多,然而熊熊怒火却在她心中越压越深,越压越重。
  雨书道:“我家少夫人,原先其实怀过一胎,府医刚查出来,公子不许他声张,后命我送去一炉香。用香之后,少夫人便落胎了。少夫人也不知晓此事,只当是那一月身子不大爽利。”
  这一条罪孽也算得上是超出人伦的罪孽,可倘若是与先前那些一比,又仿佛并不算什么。
  以至于雨书都说得平平淡淡,只一句带过。
  他继续说:“在那之后,少夫人便开怀艰难,此后多年不曾有孕。公子常常命我送香……”
  “原先严家败落了,后来忽有一日,严家舅爷得了个叫味精的配方。那味精妙极了,任何菜肴随意烧制,只需放上味精便能鲜美十分,便是那手艺并不精熟的普通厨师,有了味精也能做出非同一般的美味。严家因此又渐渐回复了一些生机……”
  “公子知晓这味精之事以后,便命小子停了给少夫人送香。”
  “后来,公子说严家舅爷的配方原来是得自于某个神道修士。”
  “公子又命小子去给严家舅爷送符。”
  “小子知道……这个符其实不是什么好符,摸约是要用来监视严家舅爷的。”
  “公子对那位给严家舅爷赠送配方的神道修士非常感兴趣。”
  “小人……小人也无能为力啊!”
  说到这里,雨书又抹起了眼泪。
  这回的眼泪却多少有些虚假,毕竟天地秤没动。
  或许在雨书看来,他家公子图谋那位“神道修士”,着实算不得什么严重的恶事。
  要不是宋辞晚要求他事无巨细,将自己做过的所有“恶事”都说个清楚明白,雨书大约也不会搜肠刮肚提起这个。
  雨书自然看不到,就在他提起严家舅爷、味精配方,以及神道修士时,在他面前高高在上,骑鹤飞翔的这位“仙人”,她假面的背后,其实亦有震惊,亦有恍然。
  第64章 世间之奇诡荒诞
  这天傍晚,宋辞晚用入梦大法将雨书从里到外,仔仔细细都审了一遍,直到薅光他的情绪价值,再送了他一记虚空幻魔剑。
  雨书根本抵挡不了虚空幻魔剑,他在魔念中狂呼:“许峰,待我成仙,必杀你千万遍!”
  “我没有妹子,我骗了仙人,呵呵呵,不过是抓几个小丫头,便能换来公子对我的信任,有何不可?”
  “我不干,有的是人干啊!”
  “许峰,去死!都是你,是你逼我犯罪!”
  “……什么仙人,待我成仙,仙人也要对我俯首……”
  宋辞晚调息真气,默默诵念坐忘心经,冷眼旁观,看雨书在癫狂中咽气。
  直到他丧失气息倒在地上,宋辞晚弹出一缕炽炎术,燃尽了他在这个世上的罪孽。
  天地秤浮现:【死气,炼筋期凡人武者之死,七两九钱,可抵卖。】
  人性真是复杂,小小书童也有如此之多的心思。
  你不细看他,他便好似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片平板,可若深究,某些人的劣根性令人心惊。
  宋辞晚施展胎化易形,摸走了雨书留下的身份对牌,又换上雨书的外裳,摇身一变,就成了这世上另一个活着的“在世雨书”。
  天色向晚时,她手上拎着一盒墨条,大摇大摆地又从那角门入了许府。
  守门的赖婆婆惊讶中透着忐忑:“哎哟,雨书小哥你这怎么又回来了?”
  宋辞晚笑眯眯说:“墨灵香买到了,我这可不就回来了么?”
  赖婆婆有些讪讪地,雨书居然又回来了,他可是公子的书童,他既回来了,那先前的荷包她还能收吗?
  她的手不由得摸向了自己袖间暗袋,宋辞晚注意到这个细节,也很细节地给她带了一把糖,然后就在赖婆婆满脸堆笑的恭送中,一步一步向许家的深宅内院走去。
  一路走,宋辞晚一路记忆地形,并与先前拷问到的内容相互印证。
  许峰的练功密室,乃是以天渊重晶为主材打造而成,其中防护重重,除了许家父子,无人知其打开方法。
  现在,宋辞晚最主要还是要摸清楚许家护宅大阵的强弱方向。
  这个护宅大阵与她身上的身份对牌相互关联,要不是带着这个对牌,胎化易形又非常奇妙,连雨书的气息都能一并模仿,眼下这护宅大阵也不会对宋辞晚毫无反应。
  修行的世界真是丰富无穷,功法、法术、奇术、道术、丹、器、阵、符……还有各种各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某些人做不到的旁门奇法。
  宋辞晚每每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可转眼却又发现自己还是太过贫瘠。
  如此一路观察,她又在同时不断施展旁门道术度量衡,悄无声息地丈量宅中众人。
  许家的大部分护卫家丁修为都比她低,倒也不必担心度量衡反噬。
  但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的气息格外凶煞,远远地不必仔细打量,便有狂暴血腥之感扑面而来。
  这些人身上,大多数都带着一些以各种各样虫豸为标记的武器!
  一名豹眼环鼻的大汉,身长九尺,光裸的胸膛处爬动着一条足有人手臂粗的巨大蜈蚣。
  他瞪向宋辞晚,粗声喝道:“看什么看!白脸小子,你这眼睛若是不安分,便挖下来喂给我这宝贝金钱蜈,岂不正好?”
  这一喝,他身上的巨大蜈蚣便探出半截身躯,竖起恐怖头颅,无数细足在空中张开,对着宋辞晚嗤嗤有声。宋辞晚也不闪躲,反昂起头,学着雨书的嚣张模样道:“什么多足臭虫也敢在小爷面前晃悠,小爷我随侍公子的时候,你这蜈蚣还连眼睛都没开呐!”
  豹眼大汉顿时怒目相向,抬脚就要走过来。
  他旁边的同伴连忙拉住他,劝说:“这是公子身边的人,莫要与他置气,快走,晚上还要喂虫呢!”
  到底将他拉走,宋辞晚便光明正大地继续逛许府。
  此后遇到的大部分许家下人,对她或是恭敬,或是谄媚,或是避让。
  宋辞晚将沾染了周大娘鲜血的那只纸鹤寻踪符重新拿出来拢在袖间,在走遍许府的同时也仔细感应寻踪符的动向。
  越是往东南边走,寻踪符的翅膀就越是有些发热。
  有意思的是,这个东南方向,正是许家豸园所在之地。
  远远地,还未靠近,先入目的便是密集连绵的各种高大树木,数不清的深绿浅绿将一方天地团团围住,好似是在大的世界中又独立圈出了一个小的世界。
  但那些浓艳的绿树却并未使人感觉到明快清爽,反而在无形中释放出一种阴郁、潮湿、森冷的古怪气息。
  隐隐约约,似还有虫鸣啾啾,悉悉索索……
  重重叠叠的,令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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