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林绪青看着她站在阳光里的背影，恍惚想起，十七岁那一年，她也这么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站在光里。
  踏千重山，方至此处。
  姜悯收回目光，回眸，朝她一笑。
  林绪青终于往前一步，紧紧牵住了爱人的手。
  她们并肩站在光里。
  -
  六月底，明川大学的毕业典礼依旧安排了全球直播，今年还向校友发出了返校邀请。
  这一天，天公作美，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天蓝湛湛的，有如澄净的琉璃。
  高大粗壮的梧桐树依旧繁茂，风中有淡淡的香樟树清香。大草坪绿油油一片，穿着学位服的毕业生正在草坪上抱着鲜花，拉着气球合照。
  整座校园里，既有欢声笑语，又有闪烁着泪光的眼。
  “好多年没回来了啊，”姜悯感慨着，又问林绪青，“你呢？”
  林绪青摇头：“毕业后就没回来过了。”
  姜悯一笑：“那看来我们都有十年了。”
  某个没良心的家伙毕业后，她也没有再回来过了。好像从来都没有生起这个念头过，因为回来……也没有她想见的人。
  林绪青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想起自己上次还吃着莫名的醋……有点不好意思。
  “那次有没有偷偷哭啊，”姜悯看出她不好意思了，还要调侃她，“毕业那天，偷偷哭了吧。”
  林绪青：“……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应该哭的很伤心吧。”
  “……”
  林绪青简直有点受不了这人的恶趣味了！
  姜悯见她脸都红了，才适可而止地打住了，勾一勾她指尖：“看看她们去哪了。”
  在学校门口的校训石那里拍过合照后，大家就走散了。
  米唯最近养了一只小比熊，今天她抱着小狗来了，进了学校就想带着小狗在草坪上玩耍一会，江雪姿陪着她去了。
  唐小语特意从南方飞回明川，上午才到，刚才和游卉走开了，去给大家买些饮料。
  她们站在原地等了会，没多久，米唯她们先回来了。
  “学姐！”米唯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狗，笑滋滋地叫她们。
  江雪姿在她身后，手上拿了好几个氢气球，一眼看就知道是帮米唯拿的。
  姜悯看着这些气球：“从哪骗来的？”
  “什么叫骗，”米唯不满地嘟囔一句，“刚才有几个小姐姐要跟我的狗狗合照，合照完送我们的。”
  “几个小姐姐啊？漂亮不漂亮啊？”
  一旁响起略带调侃的声音。
  唐小语和游卉也正好回来了，正好听到后半句，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游卉忍不住笑：“小语。”
  “喂，你什么意思啊？”米唯微恼，正要跟她理论几句，忽然眼尖地看到什么，神色一变，拖长了腔调：“咦～”
  大家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两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牵到了一起。
  唐小语脸一红，立刻就要挣脱游卉的手。
  游卉朝大家笑了笑，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这段时间，她基本每个周末都飞去南方。她去见她的姑娘。
  喜欢的人，就要紧紧握住，再也不要分开。
  米唯还嫌不够，故作很酸地说：“都有女朋友牵，那我牵着小狗。哼！”
  “讨厌死了，”唐小语的脸颊全都红透了，似嗔非嗔地瞪了游卉一眼。
  游卉弯了弯眼眸，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
  “好了好了，”江雪姿笑着打起圆场，“刚才我看到那边有校友留言墙，我们去不去看看？”
  “好啊，走！”
  行政楼大门前设置了校友留言墙，上面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纸，都是返校的校友写的留言。
  姜悯拉着林绪青走到角落，这边没什么人，也清净。
  “你想不想写？”
  “不用，”林绪青摇头，“你给我们写就好了。”
  学生志愿者备好了笔送过来，姜悯笑着说：“谢谢你，我们有带笔的。”
  她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只钢笔。
  黑色钢笔，线条流畅，在日光下隐约折射着光芒。
  那是一份迟到了十年的礼物。
  林绪青看着姜悯握着那只笔，心怦怦跳了两下。
  许多年前，她挑中了这支笔，那时的私心是，她每写下一个字，都会想起自己。
  姜悯握着笔，思忖片刻，才开始写。
  不过，她每写下一行字，就偏过头，笑盈盈看着林绪青。
  林绪青被她的笑迷晕了眼，整个人心底一片暖融融的甜蜜，好不容易才找回神智，去看她写下的句子。
  姜悯写了三句话。
  愿，母校常青
  愿，散落在世界各处的明大学子，永远保有一颗努力向上的、认真生活的心。
  愿，哪怕两鬓皆白，我们依旧执手。
  读完最后一句，林绪青感觉眼眶发酸，握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等到七十岁八十岁，她们还会再牵着手回来的。
  写完留言，她们走去学院楼拍照留念。
  这么一圈走下来，最后才到材院门口。
  林绪青回望了一眼背后的建筑，她想起来上一次在这里，毕业那时候，她还是好伤心啊。哪像今天。
  想到这里，她不由莞尔。
  姜悯也看着她的背影……隐约想起来自己那次匆匆赶来，站在人群中，看着林绪青，心想她可能也并不想见到自己。于是她转身离去。
  那也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悄然离去的时刻吧。
  “好了好了，我们来拍合照啦！”
  江雪姿已经把三脚架摆好，让她们开始准备姿势，准备好倒计时拍摄。
  米唯给她留出位置：“快点过来！雪姿姐！”
  “来了来了！”
  “十、九……三、二、一！”
  咔嚓一声，快门按下。
  大家散开，走过去看照片。
  “不错，天好蓝啊。”
  “我们再单独拍点吧？”
  “嘻嘻，小林姐，我跟你先拍。”
  “好啊。”
  “笨蛋米唯，也不知道让姜姐姐和林小青先拍。”
  “你才笨，讨厌。”
  姜悯笑着说没事：“慢慢拍，时间很多。”
  她和林绪青都不着急，跟大家拍完照，她们才站在一起拍合照。
  “好了准备！”
  “三！”
  江雪姿对她两比了下动作，“离得再近一点啊。小林，你发什么呆？”
  林绪青：“……好。”
  她只是想起了刚才那张泛黄发旧的老照片。
  想起了……在你的世界活着多好。
  她摇摇头，笑了笑自己，搂住她的女朋友。
  流年似水般流淌而过，独自前行的落寞，深夜伤怀的酸楚，此刻都已远去，只余温润的怀念。
  “二！”
  “看镜头看镜头，阿悯，你不要看着小林啊。”
  天空蔚蓝纯净，阳光清透炽热。
  风吹树梢，树叶在风中绵绵作响，气球乘风游到天上，小狗旺旺大叫。
  她们相视而笑，眼眸闪闪发光。
  姜悯告诉自己要收回目光：“好啊。”
  “一！”
  咔嚓一声，快门落下！
  那一瞬间，林绪青偏过头，在姜悯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我爱你。”
  晴天朗照，时光正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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