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姜悯能理解林绪青,却又不太能。
能理解她为了父母,不得不动用那笔钱,甚至于放弃继续读书,尽快毕业、工作。
但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如实告诉自己原因,还生硬地说不关她的事。尤其是那之后的许多年,林绪青只给宁柔发新年祝福。
八年时间,林绪青从未联系过她。
想起昨晚林绪青最初说要把钱还给她,后来又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姜悯有点想笑。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以后这事,她不会再提了。
那时候的小林同学才多大,她跟她计较什么。
……等等。
她昨晚好像还……靠在了林绪青怀里。
还说什么,小气什么,给我靠一下怎么了?
太尴尬了。
姜悯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会做出的事情。
……幸好都是女的。要不然她简直像在耍流氓。
她也不信林绪青有那个胆子敢笑话她。
姜悯自我安慰了几句,但还是越想越尴尬,正在思考要不要假装无事发生,趴在沙发边上的人动了动。
林绪青醒了。
她枕着手臂睡了一晚,感觉全身都有点僵硬,正要活动下身体,一抬头,对上姜悯清澈的眼眸。
林绪青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想起昨晚自己哭的时候被她看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又想起自己深夜说的那些话……也有些难为情。
“那个,”她清咳了一声,往后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昨晚在客厅,不小心睡着了。”
姜悯被她的开场方式吓一跳,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到后半句才松一口气,故作平静:“哦。谢谢你。昨晚麻烦你了。”
她回答的很有点冷淡疏远的样子,跟昨晚的亲和完全不一样。林绪青垂下眼眸:“没事的。举手之劳。”
“你还不去上班?”
“今天周六。”
“哦……”
一时之间,姜悯不知道再找什么话来说,唯独希望她别提自己昨晚的举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这么躺着,也不像话,于是手撑着沙发坐起来。
林绪青下意识说:“我扶你。”
“又不是昨晚,起来一下还要你抱嘛。自己来,我都好了。”姜悯随口回了一句,说完也顿住。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怎么自己提起来了?
林绪青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是在不好意思。
她偏过头,抿了下唇,强忍着没笑。
“不许笑!”
姜悯注意到她的微动作,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很是凶狠地恐吓了一句,“再笑就揍你。”
林绪青乖乖点头:“哦。”
姜悯感觉耳尖有些发热,随意揽了下头发,往厨房走:“早饭吃牛奶和小笼包可以吗?”
林绪青看着她的背影:“嗯?”
“客房里有一次性的牙刷牙膏,你先去洗漱一下。”
“毛巾也有新的。”
“等下出来吃早饭。”
姜悯不太会做饭,一个人在家基本就是做点沙拉、水煮鸡胸肉、煎牛排,或者煮点饺子面条对付一下。
但林绪青毕竟昨晚在这照顾了她一夜,连个早饭都不给人家解决,也太不礼貌了。
冰箱里放着裴如仪上次过来包的小笼包,蒸一下就好。牛奶有点凉,她用温水烫了一下,再拿了两个杯子,倒满。
她听到客房里的水声停了,知道林绪青洗漱好了,头也不回:“过来。”
林绪青乖乖过来。
“牛奶。”
林绪青接过牛奶:“谢谢姜……”
姜悯看着她,微眯了下眼睛。
这人怎么这么烦呢,非要一天到晚叫她姜总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上班呢。
林绪青卡了两秒,才说:“谢谢……姐姐。”
姜悯轻哼了,算是应了。
这下不是闷木头了,偶尔还是会嘴甜一下嘛。
第24章 笨拙
周一,林绪青把车开回园区,减速,停稳。
“小林,早啊,”江雪姿看见她,对她挥了下手。
林绪青锁好车,把钥匙递过去:“雪姿姐,谢谢你。”
“谢什么,本来也是我请你开车送阿悯回家的啊。”
“不是为了车。”
“是为我上周五晚上的那通电话吗?”
“也不全是。”
江雪姿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忽然想起八九年前的事。
那段时间,姜悯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情,没时间去明川大学,有次托她过去给林绪青送些东西。
那是她唯一一次单独去找林绪青。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远远地就看见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飞奔过来,一见到只有她在,眼眸里满是失落。
江雪姿尽职尽责,带她去吃饭,跟她聊天,可是说了几十个笑话,也很难逗笑她。
林绪青低着头拿筷子戳米粒,吃不下饭的样子。
直到她问:“阿悯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读书那会的事情啊?”
小林同学骤然抬起头,眼睛一亮:“什么?”
江雪姿随口一说,那一刻看着她期待的样子,有点为难。她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有年春节后,她下铺的室友不知怎么从老家带来了一只公鸡,等辅导员查寝时没地方藏,硬塞给了姜悯。
姜悯只好抱着鸡在床上躲了二十分钟。本来辅导员都要走了,结果这位鸡兄在最后关头引吭高歌,辅导员花容失色,问她们在宿舍里干什么?!
林绪青笑得差点坐不稳。
江雪姿又说起一些琐碎的细节,但林绪青听得津津有味。
总之,是那些时光里,她从曾不了解到的她。
后来江雪姿又说起大三时的一个项目,跟一个师兄合作。林绪青听着听着却皱起了脸。
见她这样,江雪姿开起玩笑:“小鬼,你不会以为她喜欢这个师兄吧?”
小林同学脸色一变““没有!别到她面前瞎说。”
江雪姿凝视着她,心里隐约有些预感似的,半晌才郑重点头:“好。”
她言出必行,这些年从未多嘴说过一句。当事人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她愿意理解,保持尊重。
只是……有时她又忍不住想,这样是不是太苦了些。
直到昨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说起那年她在姜悯家里看见的半冰箱馒头。也许,只是不想再看她们明明彼此在意,却又互不知晓。
江雪姿收回思绪,换了话题:“对了,昨天我问阿悯前天晚上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戳到她肺管子了,她有点恼羞成怒,说不许问。还说她好的不能再好了,是我们小题大做。”
“她总是这样,”林绪青无奈地笑,大概知道姜悯是为什么恼怒的,想了想,也说,“不提也挺好的。”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提。”
江雪姿含笑看着她,用目光告诉她,那天晚上的电话,所有的事,她都不会向姜悯提起。
林绪青感知到她的好意,又一次说:“雪姿姐,谢谢你。”
不论是什么时候,江雪姿始终温和包容,进退有度,似春风细雨,温柔地关心着身边的人。
林绪青一直很感激她。
江雪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阿悯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我希望她开心,希望她幸福。”
“所以,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无止境地索取着她的好。我更愿意看到别人对她好,当然,是以她能接受的方式。”
她的话讲的不是很直白,但林绪青听懂了:“我……”
“好了,赶紧走吧,虽然阿悯今早没来,但是咱们也不要迟到哦。毕竟我是大管家,她不在的时候,考勤也归我管。”
“她今天是?”
“去找那位简总述职了。”
“这样……”
林绪青放下心来,本来还担心她是不是又身体不适。原来只是工作。难怪上周五不肯回家休息。
说起来,那位简总,她还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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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姐,简总还在开会,请您稍等片刻。”
“好,谢谢。”
简燕屏的会客室在二十三楼,光线极好,视野开阔。
姜悯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窗外是明川大桥。
宁柔工作的杂志社也在附近,下午姜悯约了杂志社的总主编,聊之前合作的一个访谈稿。中午正好跟宁柔一起吃饭。
简燕屏迟迟未过来。
不过今天姜悯不赶时间,也不着急。她更担心的是,等会简燕屏会怎么表态。
上次的工作计划很粗略,这次她要汇报细化的方向,也不知道简燕屏是否会同意。
接近十一点,会客室的门从外打开。
“简总,”姜悯站起来迎接她,主动跟她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