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快穿] 第244节
外面的报纸也每天送来,荆榕也都看。从南到北,从云南到津门的人和事,他都记在心中。
那天之后,荆榕也没有主动再找过卫衣雪。他倒是不忙,不过只是有意无意放了点消息出去,琴岛这样小,有点什么消息,很快都会被传出去,他知道卫衣雪关注的人里,一定有自己的名字。
礼拜六新戏开场,第一天演旧戏,是《桑园寄子》,晚上开场,还没天黑就已经座无虚席,有票的提前进场,没票的搬着板凳马扎,人挤人也要去听。
第一天卫衣雪没有去,自己留了一张,把剩下三张票给了同事和好友。
同事见到是贵宾票,且是三日联票,吓得半死:“卫老师,这票可是价值万金,您从哪儿得来的?”
卫衣雪也不隐瞒:“柏大小姐家人送的。”
其他人知道柏家很看重他,请了他当柏韵的家庭教师,也就理解了,纷纷眼热:“原来这样!真好……”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再客气,兴冲冲拿着票就去了。
这天琴岛盛况空前,人力马车堵了一路,去哪儿都是涌动的人头,不少人还是从更远的地方赶来的,都是忠实票友。琴岛人本身就爱休闲,许多行业干脆放半天假,都去看热闹。
有志印馆一样,放假半天,大多数伙计一早就遛弯到岛西去了。连老吴都是看了趟热闹才回来。
“逢尘,我跟你说,我这辈子没见过街上这么多人。”老吴溜达回来,先捧起茶壶灌了一嘴,随后感叹道,“海因人都惊动了,出来维持秩序。你真不去听?”
卫衣雪像是没听见,他坐在印馆的角落里,手里还在翻资料,那是他们手里有的几条送人出境的线路。
那两人预计一个半月后入省,卫衣雪已经在各方面安排了人手,只是对最后一环的负责人心有疑虑。
老吴说:“嗳!祖宗!别想那么多了,港口的线人跟我们合作这么久,哪次出了问题?我看你就是太多疑。”
卫衣雪还是好像没听见,他又翻了一下地图。
老吴终于忍不住跳脚:“祖宗,我们保得住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两个人这么能惹事,沪城的人不护着他们,更近的杭城人也不敢护着他们,咱们干嘛趟这个浑水?我还想多活几年……”
卫衣雪终于抬抬眼皮,说:“确实。”
老吴:“。”
老吴:“你也这么觉得?那你在干嘛?”
“第一个人确实太能惹事,像个炮仗,长期呆在琴岛会给我们惹来杀身之祸。”
卫衣雪又翻了一页报纸,“不过另一个人很有价值,他自办法学社,秘密开设六年,主要活动在冀州一带。”
“冀州……如今政界商界,可有不少冀州人。”卫衣雪眼底清锐如雪,“要是能拿到加入学社的人的名单,就是拿住了一大片人的性命。我想当局追杀他,是想要这份名单。”
“而我,也想要这份名单。”卫衣雪双手交叉,抵住下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位爷笑起来实在好看,也实在令人感到森森寒意。看完一遍计划,卫衣雪才抬头,重新跟老吴聊起之前的话题。
“戏怎么样?”
“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听个响。”老吴耸耸肩,“能去的都去了,来了好些大人物,今晚柏家做东,主要作陪。”
柏家。
柏岚马上要赴任外交议长的事,虽然民众还不知道,但贵族官员内部都得到了消息。柏家在琴岛变得更加炙手可热,与之一起风光无限的,还有众人耳熟能详的柏家那一大串盘根错节的世交。
众人对此津津乐道,对柏家的出身扒了又扒。这一扒,自然也一衣带水地牵扯出近来几乎隐身的荆榕。
荆家大少爷归国,初来时阵仗很大,众人也以为这留洋的少爷必然要有所动作,结果等着等着,不仅没有什么大动作,大部分人还没有在公共场合中见过荆榕的面。
最新的消息,也就是荆榕裁撤变卖了一些小厂,又将手里几个更大的纺织印染厂迁得更远,又买了一些新布料。都是普通的商业操作,看不出来什么大动作的痕迹,甚至这些动作是不是荆榕授意的,都要存疑,毕竟荆家背后可是还有一个叱咤商场的李燕婉。
“荆大少今天没有出席,和柏岚一起出席宴客的是柏大小姐。”老吴还不知道荆榕和卫衣雪那几面的事,说秘密似的告诉他,“我看这荆榕少爷神秘得很,查也查不出什么,如你所说,的确十分危险。”
卫衣雪心想你觉得危险,那就安全了。
不过他没说这话。他从案前起身,顺手烧了计划书,伸了个懒腰,让老吴关店休息了。
后面一天,卫衣雪一直居家没有出门,到了第三天,拜访完一位联系人后,他才搭车回家。
新戏在琴岛的演出大获成功,第一天演完,第二天又加了中午一场。日报刊出“万人空巷”,来表示这次演出的盛大,剩下的人纷纷猜测最后一晚唱什么。
现在已经是第三晚,卫衣雪没什么事,路过琴岛大剧院,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他不爱和相熟的人坐在一起,找路人换了座,贵宾席换成普通席的前排,一半隐在柱子后,一半可以看到半场的观众。
今天的贵宾区没有坐满,柏家人不在,来的大多是有钱的散客。当然也不见荆榕的影子。
台上金碧辉煌,艳光逼人,开场前万众翘首以盼,幕布拉开,扮相一亮,果然没叫大家失望:唱的是长生殿,叫好又叫座,男女老少都爱看。
卫衣雪不怎么热衷,他只爱听惊变的下半场——“ 遏云声绝悲风起,何处黄云是陇山”,不过打发时间也很不错。
唱到一半,小二上来斟茶。卫衣雪没怎么在意,直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碧绿清透的茶汤里飘着顶香的茉莉花,手边的点心盘里只盛了两样:豌豆黄,腌咸梅。和别人都不一样。
再仔细一看,茶盘下压了张字,蔚蓝的钢笔字:“来者尽兴。”
第171章 致命长官
卫衣雪对着这蓝色的字迹看了半晌,随后笑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半场看完,茶点和茶都用完了,卫衣雪将字迹压回原处,拿上公文包,随着人流一起回去了。
当那天荆榕并不在戏院,茶点和茶水都是交代了院方,如果卫衣雪来,就送这几样来。
他并不强求他来,这中间的分寸和礼遇仍如从前,若有若无的暧昧,只给他一个人。
这样的手段,如果是普通小姑娘,说不定真的会沦陷。
不过他卫衣雪是个大男人,和小姑娘总是不一样的。第三天,卫衣雪没有课,早早换了衣服出门了。
*
琴岛南路,刺槐浓荫下,荆榕躺在摇椅上,腿搭在摇椅的脚踏上,膝上搁了一个巨大的账本。
他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小指压着账本和一张草稿,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演算。旁边的小桌摆着一个大冰盒子,里面是街头糖水铺子新送来的冰糕。
626所有计算功能都黑了,此刻正在卖力地跟荆榕一起学算术平账:“负无入正之,积之再步之……去年岛东铁路工人工资平不了啊,兄弟你算的呢?”
荆榕看了一眼自己的结果:“我算的也是没平了。回头去看看,先把琴市市中的这几家商行的账看了。”
能送到他面前的账,都是下头的人捞了油水后平果的,要查,必须对琴市和周边商市的物价、货运全部了如指掌才行。
这个工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实则柏韵在昏天黑地上课的时候,荆榕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好过多少,唯一的好处可能是没人管,自由。
“兄弟,中午吃什么?”626也算得头昏脑涨,去盘子里扒冰糕吃,却发现已经被他们一人一统吃光了。
荆榕说:“我让人定了城南的冷面,应该马上就到。”
开春后,琴市已经热起来了,中午太阳晒下来,就让人没什么吃热食的动力。荆榕近来懒得做饭,好吃街边小摊,尤其爱冷面,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荞麦面,配点现切的柿子黄瓜,酸甜可口,清凉解暑。
话正说着,树荫下挪来一道影子,随后是放倒自行车的声音。荆榕本以为是过路人,眼皮也没抬,直到过了一会儿也没声音后,他才从账本后抬起眼。
卫衣雪大大方方站在庭前,正抬眼看刺槐树下的一个蛐蛐笼。
见荆榕望过来,卫衣雪唇边挂上笑,对他行了一个文人士子的礼:“忙么?表少爷。”
他声音清朗好听,念表少爷三个字时又多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卫衣雪今日一身雪白的薄缎长袍,肩削玉颈,日影透着树叶的影子晃下来,一身碎金,好像也被树影照得带了点青绿色。
仔细看,才发现真有点青绿色,卫衣雪袖口、腰间用浅绿的丝线绣了隐竹,生动别致。
实在是好看,如果世间有仙人,那么仙人也不过如此。
荆榕怔了一下,不仅荆榕,连626也呆了一下:“卧槽,兄弟,怎么会是你老婆来?”
626认为此刻出现在荆榕家门口的可能是任何人,但都不可能是卫衣雪。
荆榕送票,或是送几盘点心撩拨一下,也不是要卫衣雪立刻有回应。
说白了,荆榕耐性很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却没有想到鱼转眼就出现在了自家门口。
荆榕很快反应过来,他把手里账本放下,起身说:“卫老师早,怎么有空来这里?”
卫衣雪含笑望着他:“路过这里,来讨口茶吃。也是为感谢昨日的票,要是表少爷有空,想请表少爷看一场电影。不知道表少爷有空吗?”
626:“!!!!!”
626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系统,此刻已经要晕头转向了:“哥,哥,你老婆说约你看电影!看电影!”
这和主动约会有什么区别!
荆榕看了一会儿卫衣雪,唇角勾了勾,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卫衣雪不会落在下风,也不会将主动权放在别人手里,主动来找他,看到他意外就满意了。
除此以外,多半也有点别的什么打算。
荆榕笑着说:“你请我,我当然去。卫老师进来坐坐,我换身衣服就来。电影何时开场?”
卫衣雪说:“只要表少爷去,几时开场都可以。”
荆榕笑了一下,给卫衣雪泡了新茶。这次不再是大叶茉莉,而是冰镇的枸杞银耳汤,甜度调得极好,汤底用熟茶熬的,淡却爽口,满齿生香。
卫衣雪在院里的石桌上坐下,面前是荆榕用砚台随便压着的算纸,这人写算式就没那么讲究周正了,一派狂草,勉强能认出来是字,倒是比他用钢笔写的古体字要好看。
荆榕很快换好衣服下来了。
他今天本来没准备出门,乘凉时就穿一件单衣,现在换了一套衣服,今天没穿他的西式三件套,而是外搭一件深色薄款针织毛衣。
没那么正式,却格外多出一种文雅和温柔,哪怕这种文雅和温柔是表象,也十分俊朗惹眼。
见他下来,卫衣雪将茶盏放回去,和他一起出了门。
荆榕知道卫衣雪要请他看什么电影,是琴岛放映行引进的外语电影《大卫·科波菲尔》。因为还没有公开上映的缘故,看的人少,新派的知识分子们正在反对洋货,连着电影一起抵制。
这电影并不在影院放映,而是在公园中放映,围着公园一溜,还有一个艺术陈列展。
“表少爷给柏小姐选的书里正好有这一部,恰逢电影上映,我请您来看。”
卫衣雪态度端正有礼,真像个普通的印馆主人一样,客气又不失亲近地跟他介绍,“我们印馆也很中意这套书,打算从制书局那里拿分印许可,到时候交付了,也送您一本。”
“有劳。”
荆榕也客客气气地回答。
相比上次在学校碰面,这次两人不免都有点在演的意思。
荆榕的追求点到为止,他自己不点破;卫衣雪明白他的意思,这次上门也别有目的,他同样不点破。
别人谈论的话题还停留在柏岚上任,或者荆大少秘不出山之上,卫衣雪却在那一晚上之后,敏锐地嗅出了一点新的动静。